第44章()
凝煙回頭一看,忙給陰夜辰行禮,隨即退下,順手帶上門。
「娘子說說看,我有什麼麻煩了?」陰夜辰今晨就被皇帝密詔過去,到了現在方才回來,原本因為和皇帝的談話,心下有些不舒服,看得沉熏盈盈的笑臉,不由笑起來,坐到床沿,道:「那娘子說說看,我有什麼麻煩?」
沉熏溫順靠到他的肩上,這個動作如今彷彿已經成為習慣了,陰夜辰也是,手隨即環住她的腰,沉熏調了個舒服的姿勢,卻轉移道:「你的麻煩可多了,現在最煩惱的,是怎樣逗我開心,我整天呆在屋子裡都快發霉了。」眼珠一轉,仰起臉道:「夫君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
「好。」答得好不爽快,陰夜辰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隨即道:「等娘子休養好了之後去哪裡都可以?」
沉熏亮起來的眼睛聽得後面一句話又暗下去,悶悶道:「我真的已經沒事了。」說罷拍了拍自己的臉,道:「你看,這幾日一直不停地補,臉都長肉了,身體更是已經恢復了,再說,躺在床上也不是休養的好方法。」一面皺了皺鼻尖,表示自己確實已經討厭死了這樣的日子。
「你前天也這樣說,結果呢?」陰夜辰拿開她拍自己臉的手,她的臉這幾日確實長了點肉,顯得有點兒圓潤了,有種嬰兒的嬌嫩,總讓人有種想要親吻的衝動,他也沒有阻止自己的衝動,低頭親吻了一下,放道:「結果一下地連站都站不住。」
「那是因為在床上躺久了的關係。」沉熏理直氣壯,隨即一掀錦被,就要下地,證明自己確實是已經無恙了,剛下地就覺得身子有點兒飄,忙強自撐住,陰夜辰哪有看不出來的,沉熏只覺得身子忽然騰空,已經被人抱起來了。
「想去哪裡?」陰夜辰無奈問。
沉熏勾住他的脖頸,看著他,有些悶悶的,道:「在這個宮中還能去哪裡?也只能在庭院裡轉轉。」
本是無心的一句話,陰夜辰卻是眼神一黯,都是因為他的關係,以前都沒有注意到的很多東西彷彿一下子都湧過來了,因為他,她時時受到宮人的白眼,走到哪裡身後都有一片嘀咕議論的聲音:「看,我們癡王爺的王妃。」這幾個月來,除了給各位長輩請安和不得不出席的宴會之外,她一直都甚少出景和宮,他知道她並不是介意,只是不耐煩聽那些閒言閒語而已。
因為他,連縱情一回都不能,因為害怕那些躲在暗處的眼睛會時刻注意到,會察覺到他的異樣。
沉熏察覺到自家夫君的沉默,不由道:「怎麼了?」看見他眼底的黯然,她瞬間明白過來,並沒有勸解,而是睜大了眼睛,急道:「夫君,你不會又變了主意吧?連庭院都不准我去了。」
陰夜辰點了點頭,知她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眼底忍住笑,道:「娘子還真是貼心,為夫都還沒有說出來娘子已經猜到了,說得不錯,,我想了想,還是不要去了。」
沉熏原本說那句話是為了引開陰夜辰的注意力,免得他在自己的思緒裡越陷越深,沒曾想他竟然順口說不去了,不由愕然。
陰夜辰眼裡的笑意更深了,她瞪圓了眼睛,錯愕的樣子,嘴巴因為啞然而微張,露出細白的貝齒來,忍不住輕啄了一下,道:「我們出宮去。」
呃?
沉熏更是啞然了,反應不由眉飛色舞,這幾日她確實悶壞了,她向來不大喜歡宮裡壓抑的氣氛,上次出宮卻是逃一樣的,根本連放鬆一下的機會也沒有,聽得出宮兩個字,高興得忍不住親了一下陰夜辰你的額頭,盈盈道:「夫君真是太好了。」
夫君真是太好了。
秋天的陽光微暖,如同碎金子一樣灑落下來,一線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在地上落下白色的小圓點,陽光裡,有細小的灰塵在悠悠舞動著,窗台上的菊花在陽光裡益發的楚楚動人,隨風左右搖曳著,彷彿有點兒不勝秋風的感覺。
而她臉上是比之陽光更加燦爛得笑容,一雙眼睛澄澈見底,比菊花更加的楚楚動人,她微微仰著頭看她,她的瞳孔中倒映了他的影子,多餘的東西都沒有,就只有他的影子,看得人心裡一動。
無知無覺的一句話,卻讓陰夜辰身子陡然的一怔,心裡五味雜陳,歉疚,感動,心疼……這就是他的娘子呵,從來都看不見自己對別人的好,而只要是別人對她一丁點的好,她都會心心唸唸,就會笑容如同花朵盛放。
就像那日她醒來,從來沒有問為什麼當初去救她的人不是他,這個一直是他心裡最隱痛的問題,他害怕,害怕她會問他,他是她的夫君,她出了事情最應該趕去救她的人是他,不管出於何種的理由,都是一種不可推卸的責任,然而他當時並沒有去。可是她一個字也沒有提,她甚至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她只是笑意盈盈的看著他:「夫君,我回來了。」
陰夜辰一直記得那個笑容,不同於她一貫的笑容,純美如花,燦爛得讓世間的一切都失色的笑容,而是微弱,因為剛剛醒來,身體還是非常的虛弱,連帶那個笑容也是虛弱之極的,像是從塵埃裡開出來的花朵一般,看得人心裡發酸。
「娘子,我們先去換裝吧。」陰夜辰微微一笑,讓眼底的水霧散去,恢復一種孩子般的嬉皮笑臉,「雖然是出宮,但是也不能讓別人認出來了。」
沉熏聞言笑意更深了,一雙眼睛忽然奇異地亮起來。
換裝?不讓別人認出來是嗎?她有的是辦法。
陰夜辰看著沉熏的神情,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半個時辰後。
房門打開。
凝煙和凝碧已經安排妥當,正在門口候著,聽得聲音,雙雙抬起頭來,一看之下,兩個人都楞住了。
真真是兩個翩翩佳公子。
不錯,兩個。
沉熏已經換上了一身男裝,那衣服是陰夜辰的,穿在她的身上不免有些寬大,益發顯得文弱而身姿楚楚,任是是誰家的姑娘見了,都會忍不住心疼一把,一雙澄如秋水的眼睛,眼底蘊了一抹竊竊的笑意,頭髮極其隨意地束起,手中還拿了一把貴公子常用的骨瓷折扇。
而她的旁邊,陰夜辰亦換下一貫華貴的玄色衣服,著了一件月牙白的外衫,他身形修長,光是看背影都覺得俊逸無比,那種俊逸比之沉熏的文弱之美不同,更能勾得女孩子的芳心,凝碧不由道:「小姐,你們這樣上街去,萬一王爺被哪家姑娘看上了,且不糟糕了?」
沉熏抿嘴一笑,並不回答,而是用折扇敲了敲陰夜辰:「夫君,別害羞了,轉過身讓煙兒和碧兒看看是不是會有哪家姑娘看上你?」
賊兮兮的語氣,讓陰夜辰驟然有種想扁人的衝動,當然,扁的是自己,因為扁她會捨不得,他只怪自己幹嘛提出出宮的主意,這下好了,一世英名全都毀了,又有些自嘲地想,算了,反正他從一開始在她面前就是一副不英明的樣子,自我安慰良久,他終於克服了自鄙心裡回過頭來。
金色的陽光從門外灑落進來。
陰夜辰正對著陽光,劍眉星目,幽藍的眼眸閃著懊惱的光芒,一襲月牙白的袍子被風輕輕吹起,在空中翻飛,玉冠高束,露出飽滿溫潤的額頭,整一個濁世佳公子的架勢,除了——除了嘴角的一大粒黑痣。
本是俊逸非凡的一張臉,突兀地長出那麼一大粒黑痣,美與醜的強烈對比是如此的鮮明,比之長在一張平凡無奇的臉上更難以讓人接受。
凝煙和凝碧忍不住雙雙扭過頭去,不忍觀看,大腦裡同時想起那句話,願望多麼美好,現實就有多麼殘酷。
沉熏忍不住笑出聲來:「碧兒,這下你不用擔心了吧。」
被這麼一鬧騰,凝碧反倒忘了之前和小姐之間的那點小小的不愉快,哈哈大笑:「王爺,我算是看出來了,小姐在懲罰你呢,小姐嫉妒你長得比他俊逸,所以故意這麼作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