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怎麼突然說起這個?」陳之葉窘的舌頭打結,結結巴巴的地開始打岔,「不是說我拍廣告的事麼?」
周家奕彎了彎嘴角,果然就放開了她:「你奇不奇怪,為什麼以前那麼多人找你拍廣告,我卻只應了這一個?」
陳之葉坦白地點點頭。
「我本來是不太指望你賺錢,但是既然你做了,就沒必要降低身價。其實,那些企業給的錢都不少,有的甚至比這一家還多,但是,你要知道,你所代言的,絕對不是那些粗製劣造的低端產品。這一點,你要學學費安琪,她這些年來接廣告極為慎重,首先,產品檔次不能低,其次就是產品的口碑。她在做代言之前,都會對產品做相應的調查才敢接。」
陳之葉點頭附和:「她這樣做很好,也是對消費者負責。」
周家奕嗤笑起來:「這只是其一。其實是她被無良商家給坑怕了,所以才會定下這樣的規矩。」
聽到這兒,陳之葉倒是好奇起來。費安琪的家勢不弱,又是圈裡圈外的大名人,誰敢坑她?但看周家奕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講笑話,於是她便追問起來。
周家奕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著說:「她剛出道的時候,紅的發紫,廠商們接二連三地找上門來,其中就有這麼一家化妝品公司,請她去拍一款美白產品的廣告。費安琪紅及一時,那廣告拍出來噹噹響,追捧的人自然也多,誇張的時候,那個牌子的化妝品能賣到脫銷。但也就是兩個星期不到,她就接到一條投訴,原因是有人用了那個牌子的化妝品之後,出現皮膚發癢犯紅的狀況。開始,那家公司在皮膚過敏的理由來搪塞,結果沒過幾天,大量的消費者都來討說法,還集體聯合起來要去告她。當時,費家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事情壓住,而後就是解約、賠償。」
「我怎麼沒聽過?」陳之葉早就聽過費安琪的大名,加上蘇丹以前是她的影迷,這樣的消息她們居然不知道,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周家奕猜出她的想法,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說:「這件事當時就被捂了下來,當事人們又得到化妝品公司的大額賠償,自然就沒有多少人知道。」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雖然這種新聞屢見不鮮,但是發生在費安琪的身上,著實有點匪夷所思。
她歎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又問:「上回不是有個床品商找我做廣告嗎?這個又不會用壞了人,名字聽上去也不錯,你怎麼也不讓我接?」
「你有沒有看仔細看那個創意?」周家奕瞇了瞇眼,忽然笑起來,「我還真不知道,你有穿著薄、透、露的比基尼和一個男人在床上滾來滾去的癖好。」
「不可能!」陳之葉憋著一張大窘臉,氣訕訕地說,「哪有床品廣告會這麼拍?」
周家奕不吭聲,卻是埋頭在書架裡翻東西,過了一會兒,他把一份文件拿出來,笑瞇瞇的說:「你自己看看吧,我騙你有什麼意思?」
陳之葉接過來,翻了幾頁,果然就看見那個廣告創意,她一字一字地看下去,只覺得嘴角抽搐,表情發僵,一張臊的緋紅不已。
她真該感謝周家奕口下留情,他所描述的已然是有些過分,但比這白紙黑字要遜色很多。
陳之葉憋著性子看了幾眼,忽然像是逃避事實似的把那策劃書一扔,往後踉蹌了幾步,豈料這一下便跌進周家奕的懷裡。
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站在了她的身後。
她掙扎著想躲開,他卻伸手往她的腰上一攬,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溫熱的嘴唇便落在她的耳際。
他的氣息很熱,很灼人,彷彿是在用一種溫吞的方式慢慢地將她包裹起來。這樣的感覺太熟悉,陳之葉瞪大了眼,轟地一聲,腦子裡忽然被什麼砸了一下,瞬間龜裂。
她驚訝的並不是周家奕的突然,也不是這個吻的綿長,而是她居然沒有在瞬間抗拒。
周家奕是個中老手,以前他吻她,雖然他時而用盡溫柔,時而又暗含著狂暴,她大多數是抗拒厭惡的。可是這一次,她似乎是開始糾結,糾結到連她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想要迎合,還是想要閃避。
這樣的變化讓陳之葉覺得害怕,她猛地上前一步,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葉子,我費盡心機地守了這麼多年,」他仍然緊緊地抱著她,小聲地哄她,「就真的不能接受我?」
話音一落,細密的吻便鋪天蓋地地砸一來,落在她的脖梗子上,耳際……
他的唇很熱,手也很熱,不停地在她的腰間搓著。空氣裡彷彿是加了什麼催化劑,急劇地升溫,而陳之葉則越發地恐慌。
她其實是有點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打岔過去的話題,又被他不著痕地拉回來。本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緩和的太多,不起爭議的時候,形如友人,但是如果再往前突破,似乎始終也沒有什麼合適的契機。
周家奕一直不停地創造機會,時而溫柔,時而暗示,早在無形中打開她的心防,但一旦沾上了這樣實質,她便又退縮了回去。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是卻對周家奕有著明確的隔閡感,明明都那樣接近了,可她還是無法接受。
她推開他,快步往前跑了幾步,然後回過頭來,氣喘吁吁看著他的臉。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說,甚至想對他喊,但是又忽然哽在喉嚨裡,掙扎了半天也只是結結巴巴地說:「我……我還沒準備好。」
這句話有點曖昧不清,彷彿是在說她接受了他,只是還沒準備好做進一步的耳鬢廝磨……但事實上,她根本不上這個意思,於是話音一落,她立即後悔,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在他面前向來卑微,以前是,現在也不例外。事情弄成現在這樣,她只覺得坐立難安,而周家奕的視線更像是燃著火,烤的她想要瞬間逃脫開去。
「我……我先回去了。」
小聲說了一句話,她幾乎落荒而逃。
開門、關門,快步往自己的房間走。幸好房間相隔不遠,沒有人看到她狼狽的模樣,但她早已經是心跳加速,呼吸不穩,等她開了門鑽進去,整個人靠在門板上,腿已經軟的沒有力氣了。
她就那樣慢慢地滑坐下去,心裡說不出的複雜,過去的那些畫面在腦海裡一幕一幕地炸開,有好的,有壞的,有溫情的,也有粗暴的。她想的心煩意亂,忽然想起上次敷眼睛,還剩了半桶冰,於是打開冰箱,把冰塊倒進毛巾裡,裹了就往腦門上敷。
結果她還是發燒了,一大早打電話跟劇組請假,然後就躺在床上著的暈暈沉沉。她做了許多夢,夢裡,她有了絕世武功,飛簷走壁,無所不能,正在酣暢淋漓之際,忽然腦門上一涼,像是有那麼一隻手伸到夢境裡去,瞬間把她抓了出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幾度以為自己的夢境又換了,眨了幾下,確定不是作夢之後,忽然奇怪地問:「怎麼是你?你怎麼進來的?」
周家奕指了指旁邊的服務員說:「賓館裡有備用鑰匙。」
她瞭解地點點頭,又問:「你怎麼不去現場盯著?」
「我不過是個投資人,只管掏錢,也沒什麼資格指手劃腳,倒是你,進了劇組大事小事不斷,讓人操心。」
周家奕朝服務員看了一眼,那服務員立即心領神會,識趣地退了出去,臨走時還不忘把門關上。
陳之葉哀歎了一口氣,只怕這下子,她就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了。
周家奕早就看見她的窘態,也猜到她的顧忌,卻是不以為然,彷彿只怕那些緋聞不來一般,彎了彎嘴角:「用不用去醫院?」
陳之葉搖搖頭:「你別吵我,我睡一會兒就好了。」
「有沒有想吃的東西?」
「想吃的東西?」
他不說,她倒還不覺得,他這麼一提,似乎是有些餓了。在劇組裡拍戲,大多時候是吃盒飯,風餐露宿的,偶爾下次館子,又不敢胡吃海塞,怕影響上鏡效果,於是她一直忍著。現在病了,由心到外都覺得委屈,對那些東西的渴求又似乎狂漲了不少。
她想起來,周家奕住院的時候,把她當小驢兒一樣使喚,那個時候把她折騰慘了,叫苦不迭,現在,他自己送上門來,豈不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她這樣想著,忽然就說:「我想吃四季包子。」
「四季包子?」周家奕看了看手錶,微微皺了皺眉,「這個時間去哪兒買四季包子?還得開車去鄰市,你呆會要吃藥,必須先填填肚子。我叫服務員給你做碗小米粥,先吃一點吧。」
「我要吃……」陳之葉打定了主意要把好戲唱到底,卻無奈「咕嚕」一聲,肚子先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確實餓的前心貼著後心,只好把話硬進喉嚨裡,洩氣地般地說:「那就小米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