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奕眉毛微微挑起來,笑的怪異。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才跟她深情表白了沒幾天,就又露出真面目,動不動就要挾她。
陳之葉忿忿地瞪起眼來看著他,而他卻彷彿渾然不覺,只是一動不動地用那樣怪異的目光盯著她瞧。氣氛驟降,兩縷目光對視在一起,電光火石之間,陳之葉忽然明白了什麼,於是咬著牙冷道:「又想要挾我?我不怕,你信不信?」
周家奕勾了勾嘴角:「我當然信,所以我沒想要挾你,我不過是想真誠地邀請你一起去吃飯。」
「你說什麼?」陳之葉傻傻地看著他挑眉淺笑的表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愣了幾秒,總算憤怒地低吼起來,「你都做的這麼明顯了,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表情,你居然告訴我你在真誠地邀請我?」
「沒錯,就是邀請。」他忽然換了一種語氣,「陳之葉,我請你吃飯。」
「對不起,我很忙!」陳之葉恨恨地咬牙拒絕。
她的語氣很冷,據人於千里之外,周家奕不怒反笑,上下打量著她那副處處生刺的模樣,道:「據我所知,電視台的節目主持人是不允許搞副業的,現在是下班時間,你說你很忙,這不得不讓人懷疑」
「我就不能去見我自己的朋友?」陳之葉打斷他,失聲低吼,忽然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又怒道,「我去幹什麼,用不著跟你報備。周家奕,既然當初我們都講的清清楚楚,以後再無瓜葛,那麼就請你遵守約定。請你和你的朋友不要再來打擾我,可以嗎?」
「那怎麼行?也許你還不知道,你們台裡已經答應了讓你出演這部戲,你如果不想演,就得看我的心情好不好。如果我高興了,或者可以說你非專業,又或者找別的理由換掉你,但是如果我不高興」他依舊是笑,目光裡卻透出絲絲寒意。陳之葉不由打了個哆嗦。這樣的表情才是真正的周家奕,自我、陰鷙。曾有那麼一秒,她甚至以為時光又回到了以前。
她終於垮了垮臉:「我要怎麼樣,你才肯放過我?」
「陳之葉,難道你還不明白?我都跟你說的這麼清楚了,你還不明白?我的目的不是要挾你,我是要你的心。為了你,我盤算了這麼久,設計了這麼久,隱忍了這麼久,不管我用什麼方式,都只是
為了這一個目的。我不管你是討厭我也好,恨我也罷,你最後都只能是我的!」
陳之葉看著他,深深的眸子裡突然閃出一道亮光。彷彿是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她忽然嗤笑出聲:「周家奕,你未必自信的過了頭,我憑什麼就是你的?我活了二十多年,為了還你的債,不得已才做了你的情婦。但是我的債都還清了,現在我們互不相欠,怎麼忽然就成了你的?我告訴你,我陳之葉不是任何人的!你摸摸你的良心,我曾經遭受了那麼多,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為難我,還拿什麼電影來要挾我。我告訴你,不用你要挾,不就是一部電影?大不了我就去拍!再大不了,我就再經歷一次被人揭穿一切,戳骨羞諷的痛,再大不了,我們就魚死網破,誰也甭想置身事外!」
「既然如此,我只好拭目以待,或許,這部電影會挖掘出下一個影后也說不定!到時候,你還得謝我呢!」他笑的輕鬆,甚至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看來,他的功力不是一般的深厚,任憑她這樣義憤言辭,這樣退避三舍,都無法撼動她半分。陳之葉算是領教了,她忽然覺得憑自己的能力想跟他對抗,無疑是在癡人說夢。
現在是下班的高峰期,陸陸續續有人從電視台裡出來,看到門前這樣的一幕,紛紛駐足,投來異樣的目光。
陳之葉有點急窘,周家奕卻不以為然,反倒掏出一根煙來,好整以暇地靠在車門上抽了起來。
夜色漸凝,微風輕起,拂動著他額頭的碎發。他長的很英俊,平時便惹人注目,而現在,那副老謀深算的表情被鐫刻在淡淡夜色裡,將所有玩世不恭的一面全部掩埋,只剩下一股深沉。
她瞪著他,終於在被他無視的態度洩了氣:「好,你說請我吃飯,我答應你,去哪兒吃?」
周家奕不冷不淡的說:「回我新買的別墅去吃吧,最近我請了個廚子,手藝不錯,去嘗嘗?」
她就知道他沒安好心,於是拒絕:「沒必要去別墅吧,不過是吃個飯,隨便找個小飯店就行,或者你再叫幾個人來,大家一起比較熱鬧。」
周家奕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我請你,叫別人算怎麼回事?你要是不想去就就算了,我又沒逼你。」
他挑著眉看著她,說的雲淡風輕。陳之葉恨得直咬牙,他都這樣了,居然還說沒逼她,難道真的要等他動手動腳,強把她拉到車上去才叫「逼」?
她根本不想去,可他很強勢,他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臉上的表情明明是在笑,卻總能讓人心底發虛。她知道,她越是猶豫,在外面曝露的時間越長,被人撞見的機率就越大。她想了想,還是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周家奕的手放在方向盤上,目光望著前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而陳之葉卻低著頭,在心裡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兩個人一路無語,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街景倒退,燈光流溢,眼前光影幢幢。周家奕隨手打開音響,梁靜茹的一首歌傳了出來。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後,曾一起走卻走失那路口
梁靜茹的聲音有一種特殊的磁性,將這首歌裡體現的遺憾演繹的淋漓盡致,曾幾何時,陳之葉一聽這首歌,便心懷感觸,想起周家齊,想起更多的人。但在這樣的情形下響起這首歌,怎麼聽都怎麼覺得諷刺。
陳之葉微微側過頭去,輕輕靠在車窗上,看著周家奕側身硬朗的線條。
車子一路向前左拐右拐,終於駛進了別墅區,在一間別墅前停下。周家奕推開車門下車,陳之葉卻開始猶豫了。
「周家奕,你知道嗎?自從和你劃清界限以後,我曾發過誓,再也不會跟你有任何瓜葛,更不會再出入你的家。」
周家奕不以為然地說:「那你就別把它當作是我的家,這裡也的確不是我的家。我不過是臨時買了它,將來我們回a市去,這間別墅遲早是要賣的。」
他說每一句話裡都強調「我們」兩個字,陳之葉不由皺了皺眉。但她不想再跟他解釋什麼,只怕越解釋就越亂,乾脆閉上嘴,下車走進去。
大概是比較懂得享受生活,周家奕對家的要求一直很高,以前是,現在亦是如此。穿過門外高大的西式花紋圍欄,便是種滿花草的小院子,踩著柏油小路穿過人工草坪,便到了門口。周家奕把手掌往門口的一個小液晶屏上一放,只聽嘀的一聲,大門便打開了。陳之葉跟在他的身後走進去,發現裡面的佈置簡直和a市的別墅如出一轍。幸好她一直清醒,否則,她一定會以為自己又回到了a市。
餐廳裡,廚師已經把晚餐佈置好了,關了燈,點了蠟燭之後,親自替他們倒了一杯紅酒,然後便自動消失了。
周家奕笑著替她拉開椅子:「你還記不記得第一次去吃西餐時候的事?」
陳之葉有些發愣,他卻笑著說:「那個時候,你是第一次吃,刀叉都用不好,叫了一塊十分熟的牛排,結果那牛排端上來跟牛筋似的,怎麼切也切不動,一下子就從盤子裡飛出去了。」
他不說,她倒是真的想不起來,那是她第一次吃西餐,當時出了那樣的糗,窘的恨不得找地縫鑽,倒是周家齊替她解了圍,而周家奕臉黑的像包公,彷彿她給他丟了多大的臉似的。
她不知道他提起過去出於什麼目的,於是不吭聲,周家奕卻目光沉沉地說:「陳之葉,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會愛上你。其實,這麼多年來我也一直在想,為什麼會是你,為什麼,後來我夢見以前的事才終於知道,因為你在我的面前是真實的。那些女人圍在我的身邊,察言觀色,趨之若騖,只有你,從來都不做作,你的臉,你的表情是生動的,是鮮活的。你討厭一件事,臉上就寫著討厭,你不高興,也絕對不會像別的那些女人來故意奉迎任何人。只可惜那個時候,你滿眼滿心全是周家齊,陳之葉你可能從來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羨慕。」
陳之葉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一副深情滿滿的樣子,彷彿那時的他真的很落陌。她還在怔忡之時,周家奕已經慢慢地俯下身來,他的臉在她的瞳孔裡驟然放大,無止無休,直到他的鼻尖微蹭著她的鼻尖,才忽然停頓了下來。
他近距離地望著她細膩的皮膚,忽閃的睫毛,還有微微顫抖的嘴唇,氣息越來越重,像是把持不住,灼熱地撲在臉上,好像沸水揚的蒸氣,帶來溫熱一片。
他就這樣看了她幾秒,隨後他又迅速啄住她的唇,鋪天蓋地地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