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懸掛在半山腰處,雲湧之時,如同海浪一般拍打在岩石之上,拉出絲縷的雲氣。山頂上沒有高大的樹木,只有齊膝的荒草,此時初春已過,草莖變綠,一片盎然的生機。鯤鵬盤旋落在平頂山上,距離山頂還有十丈的高度便停了下來。
遠處雲霞翻滾,眼看天就要黑下來。前方的荒草被染得血紅,一陣風吹過,草浪如同波濤般起伏,正在這時,尉遲雪突然來到陳雲生身畔,說道:「有殺氣!」
陳雲生點了點頭,道:「我也感覺到了。」
影間和蒼月拉出兩道殘影,消失在前方的晚霞之中。陳雲生摸出穿雲舟,拋於天空,尉遲雪、薛離、葉思寒和白木容四人跳于飛舟之上。他迅速打出一道法訣,飛舟安靜地消失在前方的枯草之中。樂翔望著眾人消失的背影,轉身說道:「大家都精神著點,小心四周的情況。」
方明蘭不待他說,便飛到了船尾,而韓楓則跳上瞭望台,手搭涼棚四處觀看。十幾名cāo帆手拽著粗大的纜繩,鯤鵬緩慢之極地向前飛去。似這等大型的飛空法器,在戰場上皆有修士從旁拱衛,否則很容易成為對手的靶子
話說陳雲生的駕著飛舟早將鯤鵬落的不知蹤跡,飛舟划過荒草,帶起一陣陣宛如波浪般的漣漪。飛舟越往前,陳雲生眉頭越蹙的緊,和他表情相似的還有尉遲雪,這位曾經殺人算的冷血殺手的確很少有這副表情。尉遲雪在一旁輕聲說道:「血氣很重,此地應該有一場激戰剛剛發生不久。」
陳雲生道:「大家都小心一些,說不定四周有人埋伏。」
眾人各司一方,手上都拎著法器,目不轉睛地盯著四周邊際的草海。飛舟又向前飛了十里有餘,天空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葉思寒驚道:「雲海都在半山腰,這麼高的空中如何有閃電,一定有人爭鬥。」
不待她說完,穿雲舟便劃出一條弧線,向那道閃電處飛去,飛到半路,陳雲生遁光激出,方向和穿雲舟的方向背道而馳。與此同時,尉遲雪金遁而出,方向和陳雲生飛去的方向相同,卻後發而先至,細劍撩出,一道寒芒刺骨,只聽得「嗤」的一聲,一個人影被削首,腦袋如球般轱轆到草叢之中。
「泥胎!」尉遲雪身後傳來陳雲生驚異的聲音。
地上身首異處的人化作一灘人形的土喀喇,與此同時,蒼月和影間一人拎了一個人頭狀的物體飛了過來。等二人來到近前,陳雲生看清楚,他們兩人手中拎的也是兩團土喀喇。
「為何會有土儡在這裡?」尉遲雪疑道。
「土儡術,常用來伏擊,但是為何沒有見到伏擊之人?」陳雲生舉頭四顧,依然在尋找。
這時候天空再次閃過一道閃電,夾雜著一聲巨大的金鐵交鋒的聲音,幾條身影在天空中以極的速度交錯而行,發出一連串飛火流星般的碰撞,每次碰撞一次便有巨大的聲響發出。
「看來我們不是被伏擊的對象,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尉遲雪在一旁建議道。
「走。」陳雲生御風飛了過去。
距離越近,交戰雙方的情況看得越清楚。這是一場不對稱的戰爭,一方有五個人,另一方是一個人,一方的修士身穿制式的鎧甲,另一邊卻是一個莽夫,身上披著獸皮,胸前露出寬闊的胸膛。雖然有五個人,但是這五位身穿甲冑的修士想要拿下那個莽夫,卻也不是易事。
雙方顯然已經鬥了很久,剛才之所以平靜是因為兩方都在為最後一搏積蓄力量。五人中為首一個的甲冑被掀去一大半,露出內襯的金絲軟甲,從材質上看,檔次不凡,似乎是軟金混著紫銅拉絲編織而成,陽光掠過,煥發出一絲耀目的金色。此人手中擎著一把雙手重劍,御風飄在半空,而他身後呈雁翅形排開四人,各個雙手舉劍。劍長約五尺,中窄上下寬闊,劍鋒上鏤著明暗的陣紋,品相不僅精緻,有一絲華貴,看起來不像尋常散修法器。
反觀莽漢這邊,只見他鬚髮皆張,雙目如燈,右手拎著一柄鬼頭大刀,刀鋒凌厲,霜雪般的刀身上銘著紛亂的法陣,看樣子極為不俗,算得上是中上品的法器。大漢急促地喘著粗氣,一雙環眼佈滿血絲,緊緊盯著對面的五個人,握緊的右手不時轉動方向,那柄大刀散發出的刀意令陳雲生不由得蹙眉。他是用刀的行家,所謂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在他眼中,這名大漢在御刀上的本事絕不比他差。
只見莽漢大吼一聲,手中鬼頭刀發出一陣犀利的白光,大刀橫掃,刀鋒未至刀芒先到。為首的甲士高呼一聲「來得好」,率先橫劍身側,巨劍放出暗紅的光芒,在他身後,四人也都橫劍身側,五柄巨劍散發出的紅芒交錯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劍芒迎著刀芒而上。又一聲震天動地的聲響,紅芒和白光如同流螢一般在天空中紛亂而飛,五人的陣腳被震亂,一個修為稍差的甲士身子站立不穩,向下傾倒。
莽漢彷彿看到了曙光,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罵罵咧咧道:「看老子再來一下,送你們見冥君。」
這一聲之下,陳雲生打了一個冷戰,他仔細端詳這位莽漢,腦中正飛速的回想起當年在天穹山脈遇到的那個血獅,雖然樣貌有些記不清了,但是那種凶狠的說話聲音卻印象深刻,至今難忘,「難道真的是他嗎?」陳雲生在心中畫下一個問號。
銀亮的大刀如同雪片般紛紛落下,莽漢如同一顆流星,時左時右,忽上忽下,刀刀都奔著五人的要害斬去。反觀五位修士,只有為首一人是金丹期,其餘四人都是築基修士,雖然修為不高,五個人的配合卻極為默契。所成的戰陣是進退得當,雖然勢頭有些不逮,可是一時半會兒莽漢法拿下。
這時穿雲舟上的眾人也趕到了戰場附近,看到此戰和自己關係不大,陳雲生索性和尉遲雪回到了飛舟之中,這種坐山觀虎鬥的事情最為愜意,他指著戰場說道:「你們看雙方誰的贏面要大一些。」
「依我看來,那莽漢戰得兇猛,應該會很拿下這場戰鬥。」薛離說道。
「思寒你怎麼看?」陳雲生說道。
「我和師兄的看法相似,莽漢不出意外,盞茶之功便可拿下那五名修士。」葉思寒揚眉說道。
「我看未必。」很少說話的尉遲雪居然破天荒主動發表評論。
陳雲生點頭道:「還是你眼光老道,比這兩個年輕人要強上不少啊。」
尉遲雪搖頭道:「這和年紀關,如果他們也殺過那麼多人,自然而然會有這樣的看法。」
薛離疑惑道:「可是戰局明顯偏向那位莽夫啊?」
陳雲生說認真道:「你們可知,『飛劍雖利,勢不穿千里之紗』。說的是就算以飛劍之鋒利,也法穿透過於遠的紗帳,我看那莽夫的氣勢要絕,只不過苟延而已。」
果不其然,大漢的刀勢越來越慢,光芒越來越弱,就連他遁光的速度也慢了下來。而那五位修士穩紮穩打,步步為營,慢慢取得了戰鬥的主動,將莽漢逼得節節後退。
為首那位甲士說道:「兀那血獅,識相的跪降,我們大王還缺一個看門的畜生。」
聽到這裡,陳雲生心中一動,「沒錯,這個莽漢就是那天在天穹山脈和自己交過手的血獅。這麼多年沒見,從外表上已經認不出了。」緊接著,一連串的問號又升上了他的心頭,這狻猊一族不是大嶼山赫赫有名妖修嗎?為何會在家門口被人家欺負的這麼慘。這五位修士又是何人?為什麼如此肆忌憚?
「要幫那頭獅子嗎?」白木容突然問道。她深知陳雲生的心意,雖然對方沒有開口,卻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嗯,再看看。」雖然他嘴上如是說,可是兩個滄瀾衛已經默默地移動到了隱蔽的位置,天空中的兩方人斗的專心,竟然誰也沒注意到自己也成了別人盤中之食。
天空中你來我往又鬥了一炷香的光景,這對於修士間的鬥法來說已經算長久的了,血獅的氣勢早就不復最初,刀法散亂,刀芒疏散,好幾次仗著自己妖修之軀,皮糙肉厚,硬生生接下對方的巨劍攻擊。可是即使他筋骨強健,也是血肉之軀,如何能擋住道家的法器。幾下之後,血獅便筋骨酸軟,越發的委頓。
為首的那個甲士看到得手在即,越發得意,瞅準一個空擋,高呼一聲「招」,雙手巨劍脫手而出。這種巨劍最為飛劍使用不是很靈活,但是劍勢卻極為宏大厚重,在劍陣之中多為強攻之人使用。巨劍攜風而至,血獅擎刀來擋,奈手臂早就被震得酸麻異常,力的大刀根本法阻擋對方那石破天驚的一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