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團金黃色的火球擊打在水龍捲上,如同蜻蜓撼柱。眼看著飛舟就要被水龍卷吞沒,葉思寒柳眉倒豎,杏眼生寒,手上一連串凌厲的法訣施展出,距離穿雲舟只有數丈之遙的龍卷居然一點一點地被冰封起來,一絲絲冰寒刺骨的白氣從冰晶上冒出。這龍卷的直徑少說也有十丈,居然被完全冰封,就是陳雲生也要由衷贊上一句。
薛離從穿雲舟跳出,如箭般衝向那團巨大的冰塊,掄起發著白光的拳頭,咂向那團巨大的冰塊,「轟隆」一聲過後,冰塊碎裂成細小的冰晶,飄落而下,那個巨大的水龍卷居然被兩人攔腰斬斷。可是即使這般,穿雲舟依然無法改變向下的頹勢,飛舟震動的越發厲害,堅固的船身發出咯吱吱的響動,彷彿下一刻就會解體一般。
陳雲生聚攏元神於雙目,只見從漩渦中心凝聚出一團黑壓壓,密匝匝的元磁線,這些元磁線看似沒有規律,亂蓬蓬地糾結在一起,可是細看之下元磁線錯綜複雜地構成了一個個細小的法陣形狀,相互連接,相互拉伸,牢牢地將穿雲舟禁錮起來。
陳雲生雙手連翻,法訣不斷,黑色的元磁頃刻間噴薄而出,附著在黑色的元磁網上,費力地將那堅固不破的元磁法陣結構拉伸變形。飛舟下墜的勢頭稍微緩解。兩股巨大的力道在空中交匯,空間極具扭曲著,但是在尋常人眼中卻看不著半點端倪,只有從偶爾的冰晶落在元磁場之中剎那化作微塵這點看出空間中正在進行著一場巨力的角逐。
陳雲生感到渾身上下都在顫抖,積攢了很久的元磁如絲如縷的傾瀉而出,而水下那到巨大的元磁線卻沒有減弱的跡象,每當他增強一分,對方便增強一分。兩廂巨力沒完沒了地角逐了半柱香的光景,這時只聽得水潭深處一聲牛吼般的響動,震得四下裡山梁映迴響。從水潭中心噴出的元磁突然變得無比粗大,顯然是那怪物發怒,做出致命一擊,穿雲舟如同被黏在蛛絲上的蟲子,一點一點地被落下碧綠的深潭。
在這場力量的對抗中陳雲生無疑占不得上風,他怒道:「薛離,給那水潭中的怪物點顏色看看。」
薛離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一拳打出,拳影中奔騰著無數咆哮的火牛,這一招是他融合了白虎鍛體的法訣和自身的火法自創的招式,雖然不比火龍術威猛,可是施法時間快了很多,靈元消耗也少了很多,是相當划算的一個手段。
火牛攜萬均之勢衝入水潭,幽綠的潭水突然沸騰開來,巨大的白色泡沫翻滾洶湧,一抹刺眼的白色閃了一次即消失不見。這時禁錮飛舟的元磁終於有所鬆動,穿雲舟在陳雲生施加的巨大的反作用力之下如同箭一般被拋向高空。三人站立不穩,東搖西晃,依靠身邊的船舷才避免傾倒。由於向上的力道太猛,三人雙腳緊緊地固定在船板之上,身體如同灌鉛般沉重。直到飛出去數百丈有餘,力道才慢慢退去,陳雲生扶著船舷,盯著此時只有巴掌大小的碧綠湖泊,喃喃道:「好險,好險。」
這時三人的身後氣流一陣擾動,鯤鵬拖著巨大的船帆才堪堪趕來,樂翔,方明蘭,尉遲雪等人站在船頭,朝陳雲生招手,殊不知三人已經歷了一場凶險。白木容則一人輕飄飄地來到陳雲生面前,略帶怒意地說道:「這次為什麼又丟下我?」
不知怎地,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陳雲生之前的從容少了很多,常常變得啞口無言,他尷尬地說道:「這件事情安危不明,你前些日子被羅剎妖嚇到,所以我……」
「我沒有被嚇到,那只羅剎嚇不到我,倒是你這般魯莽的舉動讓我心驚不小。」白木容看著對方的眼睛,徐徐說道。葉思寒嘿嘿帶笑,拉著猶在一旁發呆的薛離走上鯤鵬,徒留陳雲生一人面對來自白木容的不悅。
「我們回去吧,下邊潭水中有只水怪,這裡仍然不是安全所在。」陳雲生岔開話題。
白木容輕輕歎了口氣,道:「也許有那麼一日,當我厭倦了,會自動離開你,但是我還留在你身邊的日子中,請不要丟下我,」
陳雲生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衝動,想要將這個臨風玉立,楚楚動人的女子擁入懷中,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他「嗯」了一聲,飄回了鯤鵬。
……
鯤鵬飛的很高,數千丈的高空中,腳下的碧潭如同綠豆一般,這個高度就算水中的怪物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將鯤鵬拉入水中。船艙之中,十餘人或坐或站,圍攏在一起。中間放著一張條案,案頭鋪開一紙地圖,上面畫了兩個小紅叉,一個下面標注了「回龍嶺」,緊接著是一行小字,「第三彎處北五十里有靈石礦脈」,另一個下面標注的「千丈崖」。在千丈崖的旁邊是這樣記載的,「碧波潭,潭水深,有水怪,善吸」。
這幅地圖是從天星閣中翻出來的,雖然大致的山川都有描繪,可是沒有註腳,沒有地名,一路之上,陳雲生將所遇到的地方全部起名,重新標注,看起來煥然一新,翔實了不少。
「一路走來,大嶼山的危險還真不少,從萬魂谷到千丈崖,妖獸怪物不計其數,更有羅剎這種天生凶物,還有千里的**霧,怪不得很少有修士穿越這片山林。」韓楓在一旁發表議論道。
樂翔拎著自己那個破舊的茶壺,靠在一張粗木的長椅上,撇嘴說道:「好在有我。還記得我說過什麼來著?雖然我不能保證大家順順利利地到達金沙,但是我至少能保證大家都不死,此行帶著十餘個低階修士,可無一喪命,這個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薛離在一旁聽不下去,說道:「樂翔,不吹牛你會死啊,要不是有師叔出手,恐怕在萬魂谷你便無法保全所有人,沒準連自己的命都要丟到那裡。」薛離說話快言快語,有時候也不擇言,按道理說樂翔司掌的是天雷司,是他的上峰,說話不能這樣沒有遮攔。
樂翔眨眨眼,也不爭辯,嘿嘿笑道:「跟我樂翔做事,凡是只看結果,既然大家相安無事,誰去在意中間經歷了什麼。」
陳雲生看到大家說的熱鬧,也就不再思忖水潭中的怪物了,畢竟和自己此行的目的無關,就算再兇猛繞開就好了,他拍了拍樂翔的肩膀說道:「能夠每次都讓大家化險為夷,這當真是一項了不起的本事,離兒你不知道,樂翔曾經兩次救過你江師姐的性命。」
這件事情原本薛離也是知道的,但他心中更崇拜絕對的力量,故而樂翔這種人他壓根就看不上。看到薛離猶有不服,一旁的方明蘭說道:「若論殺人的手段,樂司首自然無法和江師姐比,可是說到救人保命,我聽說在冷月國這二十多年裡,若沒有他恐怕韓楓和江師姐要死上好幾回了。你說說,殺人救命孰輕孰重?」
樂翔拎起那個破茶壺,咕咚咕咚灌了一氣老茶水,笑道:「那些都是運氣,不說也罷。」說完他一搖三晃地來到薛離面前,看著對方說道:「以後你負責打仗,我負責撤退,你慮勝,我慮敗,這樣一來我們便勝敗無虞,豈不妙哉。」
薛離重重地點了點頭,他原本就不是一個鑽牛角尖的人,只不過火氣上頭容易頭腦發熱而已。
樂翔來到條案前,對陳雲生說道:「掌門,接下來我們該去哪座山了?」
陳雲生指著地圖上距離千丈崖不遠的一處看似平坦的山崖說道:「就去這裡吧。」
眾人都圍攏了過來,仔細端詳地圖上關於那座高山的勾畫,高山四四方方,如同一塊平整的高台,任誰也沒有見過這麼怪異的山形。
韓楓說道:「我走過不少地方,見過的山勢也不在少數,卻不曾見過如怪異的山勢。莫不是地圖有誤?」
陳雲生搖頭道:「這地圖雖然日久,可是一路走來卻不曾看到任何謬誤之處,恐怕這山形就是如此吧。我們這次要更加小心,保持現在的高度,飛向這個……就叫做平頂山吧。」
站在門口的兩個操帆手領命下去,鯤鵬調轉了一個小角度,向西南飛去。
……
鯤鵬浮於天際,天空呈現出一望無際的淡藍色,已經到了三千丈的高度,這個高度是穿雲舟無法企及的,能飛這麼高的修士更是少之又少。有倒是天風凌冽,如同刀子一般的風拍打在鯤鵬粗大的原木之上,傳來一陣陣令人心悸的聲響。陳雲生率眾人來到船舷之上,鯤鵬在重構之後有些粗糙,可是防範的措施卻一點沒少。避風法陣開啟,一陣柔和的光芒放出,任憑天風凌冽也無法穿透那層若有若無的薄膜。
大地上的事物都小如螻蟻,就是巍峨的山川也不過一條溝壑而已,前方明顯凸出一方山脈,形狀四四方方,如同一個高台。山頂平且寬闊,遍佈平整的巨石,從高處看下,更是一望無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