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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九十八章 雙膝顫顫 文 / 冰魄雪

    陡然被他帶過肩攬進懷裡,膝蓋底下與碎石狠狠一擦,痛得我擰緊了眉。

    明明剛剛還才毒發過,也不知道他不吃不喝三日此刻哪來的力氣將我抱得死緊。側臉緊緊貼在他的胸前,額頭被他下巴抵著,一點空隙也不留的,緊得難受。被生生扭過來的跪姿極不和諧,全身重量一半抵在他身上,一半壓在膝蓋上,很不舒服。

    我遲疑著開口,「你……」

    上官若風什麼也不說,只是將我抱得更緊,直直弄得我喘不過氣。

    這廝眼下情況太過反常,我想了想,剛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心下悄悄一歎,任他折騰吧。

    夜更深,寒意更重。

    薄薄寒氣層層透進衣服,卻不覺得冷。

    渾身上下被熟悉的男子氣息包圍,衣服與衣服相貼,對方的體溫一點點的傳來,溫溫熱熱。

    就這個擁著我的動作,持續了好久,腿跪著,有些麻。而上官若風卻是一直緘默著,若不是耳邊還能聽見男子沉穩有力的心跳,我還真的懷疑這人真的變成了一塊木頭。

    微微閉了眼,正待要在他懷裡睡會兒,卻聽得他突然說話。

    「這麼多年來,我從未想過她還在世。」

    男子語聲輕輕,聲音細若游絲,我凝神細聽了才能夠聽得真切,「從小到大,我經常往那座山崖頂上跑,山崖地勢陡,是個練輕功的好去處,我不記得我從那山頂到山腳有過多少次的來回,自己能輕鬆在之間來去,卻從未想到過人掉下去也有生還的可能。」

    上官若風低低呢喃著,說出來的話語似疲軟了一般的沒有生氣,「我知道山崖腳下不遠有個小村子,卻從未想到過到村裡走走,那麼近,明明就只隔得那麼近,我卻——」

    「別說了!」我猛然脫口截住他的話,睜目抬頭看他,卻只見到男子稜角分明的下頷,「別說了,那不關你的事……」

    他話語頓了頓,將我再攬緊些,並未理會我方纔的話,只繼續說著自己的,「毀了容還斷了腿,三餐不濟還得養大一個孩子?」

    這男人憋了三天,如今終於要傾訴出來,我咬咬唇,知道此事讓他說出來遠比憋在心底的好,只是那話裡的辛酸苦澀,直沁到人骨子裡去,帶起一層層的涼。

    「我想像不出那種生活,耕種、紡紗、織布、接生,還要看人眼色,受人排擠。」

    一字一句,如無數火燒過的綿密細針紮在心頭,先是痛,然後是熨得火燙的燒灼感。

    他的聲音極低,微微弱弱得近乎破碎,「去年過世,餓死。」

    語氣似哀、似歎、似嗔、似問,帶著自嘲和諷刺。

    「夠了,」我忍不住開口,說出來的聲音帶著顫抖,「真的夠了,你別再想,別再說……」

    我從未見過他這番低沉蕭條模樣,我知道他一直忍受了多大的壓力和自責,我想勸慰他的傷心,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年年錦衣玉食,不愁溫飽,她生活艱難舉步維艱……我怎麼不早點找到她?也許,她也不會這麼早就——」

    「這不關你的事,你什麼也不知道。」我攥著他的衣襟,狠狠拉扯。

    風過,曳起滿樹幹枯枝葉,沙沙作響。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他頓了頓,不再說話,我歎息一聲,靠在他的懷裡,鬆開了他的衣襟,眼中憂色加深,更加細細凝眸看向眼前的人。

    男子抬頭,望著樹梢,枝頭搖曳,月華投下的影子斑駁。搖晃,迷了視線,男子的面容隱在了陰翳裡,看不分明,模糊不清。

    兩人再無言語,亦再無動作,只餘週遭風捲葉搖的聲響,颯颯不止。

    ……

    良久,膝蓋全麻,肚子裡是翻江倒海般的難受。

    我終於忍耐不住,試探性的推了推他,輕輕開口,「喂——」

    「嗯?」他應了一聲,波瀾不驚,無悲無喜。

    「我餓了。」

    「……」他鬆了緊抱住我的手,與我隔開一段距離,神情很是疑惑,倏地,眸中突然一凜,聲音寒著,「什麼意思?」

    我低眸,聲音委屈著,「你三天沒吃……我也沒有。」

    上官若風眉峰一挑,面上表情很是耐人尋味,「為什麼不吃?」

    我說話的聲音低低弱弱,「我想吃來著,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會下廚。」

    「……」男子抽了抽嘴角,默然低眸看了我半響,歎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起來,給你做飯去。」

    我惆悵地抬眸看著他,「腿麻了,起不來。」

    下一刻,身子一輕,人已經被他直接橫抱而起。他低眸看了我一眼,起身——

    陡的一個踉蹌,兩人一道下沉,我嚇得摟緊了他的脖子,「砰——」的一響,男子膝蓋重重落地。好在,我人沒有摔下來。

    他仍保持著跪著的姿態抱著我,目中神色複雜,「好像,我也起不來了。」

    「……」

    然後墳前出現了這麼一幅詭異畫面:

    月華清冷乾淨投下,一男一女,相互攙著起身,雙膝顫顫,步履蹣跚,墳與小屋不過幾十腳步的距離,生生走了半盞茶時間才走到。

    房屋燈火熒熒亮起,慢慢生輝。從房外看去,男女的影子映在窗紙上,或親密,或交疊,溫溫暖暖,無比和諧。

    然,這只是個開始。

    今晚,堡主對堡主夫人很是頭疼,他從來沒有料到過,同床共枕這麼久,他的堡主夫人,原來,是個不可貌相的。

    堡主以拳低額,思忖良久,想在他過去二十多年的記憶裡搜尋一個詞語來形容其夫人,想了許久,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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