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小院,兩人一同入了廚房。
由是過年時節,廚房裡頭倒是有不少食材,所以阿雲才放心的離開說要出去四五日。
一進廚房,上官若風的臉色就不是很好看,他淡淡掃一眼簡單的廚房,最終將目光落在我身上,意有所指的奚落一句,「廚房進貓了?」
我別過頭去不看滿房被我翻出來的狼藉,抬目仰望房梁,做驚異狀,「這個房梁的造型……長長的、圓圓的、好像……一個房梁呀。」
上官若風別了我一眼,不打算同我計較。
滿廚房的凌亂,各種菜雜亂鋪在地上,小灶之上擺著一個藥罐,藥罐旁邊是一包散落出來的藥材,角落裡頭堆著一堆的碎片,有藥罐的、還有杯碗的。
上官若風皺著眉頭在房裡走了一圈,看我的目光慢慢變得匪夷所思起來。
「這是什麼?」他拿起砧板旁邊一顆被咬了一口的胡蘿蔔問。
我瞄過去一眼,刻意忽略上頭被咬去的一口,面上堆起粲然無傷的笑,「胡蘿蔔呀。」
男子目光陡沉,寒目瞪過來。
我抿抿唇,低了眸子,聲音細細,「這不能怪我,人家真的餓了,這不是想著這東西兔子能生吃,我就……洗洗嘗了嘗。」頓了會兒,「不過這東西味道不怎麼樣,我咬了一口就不吃了。」
「……」上官若風嘴角僵了僵,放下胡蘿蔔,雙手交叉抱在前胸,瞇了眼睛上下打量我,突地一笑,「我若仍然在墳前,你是不是過幾日連樹皮都會去啃?」
我咋舌,抬眸,望進他深邃眼底,哼了哼,「用不著過幾日,也不會有過幾日。我就不信你跪在那不吃不喝不睡幾天還能夠堅持多久,到時候你一虛脫暈倒我就直接放個訊號,叫人把你抬回去,自然我也不會再餓著。」
男子眉峰微挑,看定了我,驀然覺得這個問題頗有意思起來,「虛脫暈倒?若我堅持住了呢?沒虛脫沒暈倒,也不搭理你,你就真的去啃樹皮?」
我連連擺頭,「不會不會,還真當我傻嗎!」
「哦?」男子微笑,從水缸裡舀了瓢水洗鍋,也不急著先給我弄食物,斜睨我,「你倒說說,你會怎麼找吃的?」
「村裡那麼多戶人家,又是大過年的,吃的東西肯定多,我看著偷點……」
他橫了我一眼,伸了一指撮向我額間,「就這點出息!」
我捂著額頭,撇嘴,「你總該不會讓我在你面前餓死吧,說不搭理難道就真不搭理了?」
他眼裡一黯。
我愣神,這才驚覺自己方才說錯了話。上前湊近他,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道:「大不了若遇到這種事,我不去偷,光明正大的去搶行了吧?」
「咳、咳——」
某人三天來喝到的第一口水就這麼被嗆在了喉嚨裡。
「多大的人了,喝個水都能嗆住。」我看準時機嘲弄。
上官若風手撐著炤台緩過氣來,隨手摸到幾棵菜就往我身上扔,漫口一句:「洗了。」
我側身避開,腳踢起地上一個木盆將菜接住,然後衝著他踢了過去,「不會。」
木盆落在上官若風腳邊,他也不看,直接再踢了過來,「先前不是還洗了蘿蔔?」
我咬牙,再踢,「蘿蔔和有葉子的菜能一樣嗎!」
「哪裡不一樣?不都一樣洗?」上官若風白了我一眼,又將木盆踢了回來。
我用力再踢,「蘿蔔長得乾乾淨淨一目瞭然的,有葉子的菜這麼複雜,上頭有蟲怎麼辦!」
「……」
上官若風眉心跳了跳,寒了目,「洗不洗?」
「不洗!」
「那就別吃。」上官若風不再與我廢話,轉身就要走。
「你別……」我杵在原地,特意把纏了層層繃帶的手從袖管裡伸出來,聲音嬌軟綿綿,「人家不是手傷了嘛,再來……我也從來沒洗過這東西,我洗出來的東西你敢吃嗎?」
上官堡主默默端起木盆舀水洗菜。
洗好菜,量好水,煮飯。
堡主大人提起炤台上的藥罐,揭開蓋看了看,轉身過來,「這藥是怎麼回事?」
我一愣,「什麼怎麼回事?我煎的呀,火候掌握得很好,也沒有糊,藥效都對的。」停了會兒,想起些事情來,恍然道:「這幾天你都沒喝藥,裡頭還剩一碗的量,雖然涼了,你自己熱熱湊合湊合喝了吧。」
上官若風只是皺眉,「你會煎藥就不知道煮飯?」
我撇嘴,「誰說會煎藥就一定要會煮飯了?」
男子柔了柔額角,「你是女人就不該學學?」
「我為什麼要學?從小到大我用得著自己煮飯吃麼?」
男子側目過來,「你就不怕個萬一?」
「萬一什麼?萬一你上官堡突然沒落請不起廚子了?得堡主夫人親自下廚才行?」
他語噎。倏地眸光一亮,耐了性子再問,「那會煎藥是怎麼回事?我府上落魄到要堡主夫人親手煎藥才行了?控制這個火候可比炒個菜要難。」
我眨眨眼,笑,「這你得去問我二哥,我小時候老喜歡跟他待在一起,我身上一半能耐包括武功、書法和琴都是他教的,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教會了我煎藥。」
上官若風目裡神色變了變,再看我時,面上帶了分笑,「我教你做飯,學不學?」
「不學。」我說得肯定。
堡主不解,「為什麼?」
「知道黃臉婆哪來的嗎?就是被油煙熏出來的!」他面上隱有不悅,我立馬做出一副委屈模樣,淒淒看他,「還有……你忍心見我一雙白白嫩嫩的手因洗菜做飯變得粗糙不堪?」
「白白嫩嫩?」男子勾唇,「伸出來看看?」
本夫人心情極好的伸了只手出去。
男子低目在我掌心指尖一掃而過,沉了聲音,「指尖上怎麼紅成這樣?」
我另一隻手指了角落裡碎了的一堆,「哦,我不知道煎好的藥連藥罐也會那麼燙,伸手去拿就燙著了——」
男子眼中突地陰鷙,極快的伸手一掌在我手心打下,「啪——」
我痛呼一聲,捂著被突然打紅的手心,柳眉倒豎,「你幹什麼!」
「不打不長記性。剛煎好好的藥,哪有人徒手去端的。」他不再看我,轉了身做飯。
時間悄然過去,夜更深。
兩人吃過東西,直接回了房,因為有件頭疼的事情要做。
上官若風跪了三日的那條褲子兩邊膝蓋處,一邊直接破了個大洞,一邊爛開了幾條長縫。膝蓋上的傷還只是小事,塗點藥忍一忍,行走、奔跑都不是問題。但是這褲子……
阿雲家裡沒有男人,自然不會有男人的褲子。
而堡主一世英名是堅決不肯穿破著膝蓋的褲子出門的。
還好我有先見之明學過針線,打了補丁的褲子總比破爛的褲子要看得順眼。
可這補丁該怎麼著?上官若風穿的是一條白色褲子,而我身上的衣服是大紅,雖說衣擺挺長,剪下一截來也沒什麼。但在白色膝蓋處打一塊紅色的補丁……堡主寧願光著下半身出門也不這麼幹。
自然,本夫人也決不允許自家男人光著下半身出去丟人現眼,於是,本夫人摸索了許久,終於把堡主的中衣剪了一塊下來,對著他膝蓋縫上去。
整個過程,堡主的臉色難看得厲害,我縫完一邊,準備再給另一邊打上補丁時,堡主說什麼也不准了。
於是本夫人只得歎息作罷。
當時本夫人還不知道我這一無意識的舉動會帶來什麼,十多年後上官清在家裡閒得無聊,無意之中打開了自己父親藏得隱秘的一個鐵箱子,裡頭翻出了一條一邊打了補丁,一邊爛開幾條縫的褲子,覺得新奇,穿上去試了試,無意中被府中一婢女見到,第二日,上官堡周圍街道上可以看見不少人穿一邊打了補丁,一邊爛開幾條縫的褲子;大家都知道,東西一旦流行起來,速度都是很快的,七天後,江湖紛紛流行起這種褲子來,均已效仿堡主為美。
後世,有裁縫經過改良,把這種褲子用特殊布料製造,布料粗厚,使這種褲子能持久耐穿,人人稱奇,均呼「牛哉!」爾後,久而久之,一傳十,十傳百就有了「牛仔褲。」
當然,這已經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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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雪:今天作者心情比較好,於是乎就寫成了狗血暖萌小白文~~~各位要相信,後文不會是這個基調~~~~
冰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