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盈盈地沒還嘴史迪文,他自然而然地亦步亦趨,還眼巴巴地等著我還嘴。我推門進了廁所,那門反彈回去,拍上他挺拔的鼻樑骨。
等我出來後,史迪文仍在樓道裡,過去的兩年,他從沒這麼在大庭廣眾下「糾纏」過。
懷孕後我有了尤其靈敏的嗅覺,在我對鏡貼花黃時,史迪文抽了根兒煙。
「喲,脫胎換骨了。」史迪文知道我討厭煙味兒,和我保持著距離。
而他不知道的是,我根本不討厭煙味兒,我是考慮到精子的質量,才盡可能地讓他少抽了幾百根兒。
我的腳步停都沒停:「中午有個約會,私人約會。」
我把「私人」二字念得鏗鏘有力,旨在讓史迪文領悟,我何荷另覓新歡了,所以別再來和我似有若無的了。
我的工作性質一言概之的話,那就是說服別人掏錢出來炒外匯。我們那乾瘦的瞿部長的說法,太冠冕堂皇了些,他說我們是鼓勵人們投資,引導人們致富。可惜,我們往往是利用了人性中的貪婪,鼓勵人們無止境的投資,而末了,致富的只是宏利而已。
可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你不畏風險,你賠了想撈,賺了想再賺,那我們哪有阻止你的道理。
就事論事,外匯保證金交易的確是項極高風險的投資,除了那些條條框框的規律和線圖,平和的心態反倒更是制勝的法寶。工作中的史迪文,和他平日裡是判若兩人的。坐在交易屏幕前,他個性中的白目和玩世不恭會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便是平和。
史迪文的交易記錄傑出歸傑出,但他一向只是用客戶的錢替客戶賺錢,而他自個兒的錢,從來是安安穩穩地存在銀行裡,而且,還是定期。在這個連大爺大媽都在買基金的年頭,史迪文卻說,過日子還是保險的好。
今天和我共用午餐的客戶叫毛睿,我習慣叫他毛毛,他今年只有二十一歲,大三的學生一枚。在我這二十九歲,在社會上打拼了七年的老幫菜眼裡,他生澀得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一年前,他自投羅網,穿著條挖了大洞的牛仔褲,頭髮紅艷艷得像雞冠子。他兩條腿劈得比肩寬,杵在我們市場部門口嚷嚷:「有沒有活人啊?」
就這樣,瞿部長就手一把拉,正好讓我去招呼了他。
叫人意外的是,第二天,毛睿就帶齊了證件來開了戶,第三天,八萬美金光當就砸了進來。八萬美金,在我們這等老幫菜認為算不得什麼了不得的數目,我們窘都窘在,走了眼。
大三的功課可上可不上的,毛睿親自來接我:「親愛的,想吃什麼?」
一年後的毛睿,牛仔褲上的洞變小了,頭髮也像頭髮了,他不是太瘦削的那種,但五官沒得挑,形似金三順中的玄彬。
他固執地叫我親愛的,因為他說他記不住我的名字。我說何荷有什麼可記不住的,呵呵。而到了下一次,他直不楞登地叫我「嘻嘻」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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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