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都忘記哭了,腦子裡空空的。
她怎麼會想到,他竟然什麼都沒說,目視前方,真的跪了下去。
就算是矮人一等,他還是跪得筆挺。
有一瞬間的恍惚,她又認錯了。
因為他不止一次因為這種類似的理由被寧建國罰跪了。
那時候如果寧建國要下手打他的話,寧綰就會撲過去,死死地勒著他脖子,溫靜乖巧的她會大喊一聲「要打就打我不許打我哥哥」。
「我哥哥」三個字喊得特別響亮,彷彿這世上只她寧綰一人有哥哥似的,特別寶貝。
每次都是她求著寧如言帶她去各種她想去的地方,一旦出點什麼狀況,只要寧綰不是十惡不赦,寧建國從來都只罰寧如言而不罰她。
現在寧綰想來,哥哥會不會就是因為這些原因,才對她恨之入骨?
恨同為一父,爸爸卻寵她多過他,只因為他是後來才回來的?他會不會這樣想,所以長時間的壓抑,最後爆發了,這才毀了他們寧家?
不……不會的……
不會單單只是這個原因的……
裡面動靜太大,外面的人終於忍不住推了進來,一看怒火滔滔的寧建國,再一看跪在地上的寧如言,差點衝進來:「首長!這——」
「誰讓你進來了,出去!」
「可是首長——」
雖然說那個人是他的父親,但這都二十一世紀了——
「出去!」他重複了一次,聲調冰冷無比。
門最終又被帶上。
他沒有看著任何人,目視前方,寧綰看不懂了。
沒有人打擾,寧建國歎了一口氣又訓斥道。
「如言,你是哥哥,綰綰還小,爸爸現在入獄了,你身為長兄就應該好好保護她,別讓其他人欺負她!」
「是我沒照顧好綰綰。」他說。
「你究竟是怎麼做哥哥的?為什麼綰綰會被人打得滿身是傷?」
他不回答,寧建國就更惱了,認為他在為自己的過錯編織理由,揮手又是一耳光要甩過去。
寧綰見狀,放開他的手直接衝到了寧如言的面前。
「啪」的一聲響卻是打在了寧綰的臉上。
兩父子均錯愕了。
在寧家,誰捨得打她,所以這也是寧建國的巴掌第一次落在她臉上。
「綰綰!你——」
寧綰想,如果不挨過,還真的不知道爸爸下手是那麼的重,真的好疼。
她快數不清他因為她而被打的次數了。
「快給爸爸看看怎麼樣!」寧建國忙查看她微紅的臉,「你這傻丫頭,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麼經得起打?」
「爸爸……你別老是打哥哥了,你先問清楚啊。我都說了這件事不關哥哥的事,我都這麼大的人了,應該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了,不能凡事都纏著哥哥,是我自己沒保護好我自己,你不能把責任推在哥哥身上!」
寧綰不讓寧建國碰她,說得鏗鏘有力的。
「爸爸,你有沒有考慮過哥哥的感受?哥哥那麼疼我,眾所周知,可你老是因為我受點小傷小委屈就要打哥哥,你讓他心裡怎麼想?同樣都是爸爸你的子女,待遇怎麼能相差那麼大,哥哥遲早有一天會誤會的!」
寧建國說,「這有什麼好誤會的!男子漢大丈夫,挨這麼點打算什麼!」
「不要!」寧綰擋在寧如言面前,雙手張開不讓寧建國靠近半分,努著嘴眼睛和右半邊臉還紅彤彤的,「不許你打哥哥!你打哥哥我就不理你了!」
寧建國自然拿寧綰沒辦法,無奈地搖了搖頭,「算了算了……」
招呼寧綰到自己跟前,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臉蛋,「還疼嗎?」
「不疼。」
臉上的疼,疼過了就忘了,她不會去記。
但有些疼,她想努力忘掉,但每次都還是會恍惚記起。
「身上的傷呢?」
「不疼了。」
寧建國眼底稍稍泛紅。
他們捧在手心的小寶貝,被人欺負成這樣,怎麼可能會不疼?
而且她說的是「不疼了」,這說明疼過,一想到當時的情景,寧建國就心疼不已。
「到底怎麼回事,綰綰,你老實跟爸爸說。」
寧如言說,「是姜陌南。」
「是陌南那孩子?他好端端把我們綰綰欺負成這樣——」寧建國說著,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綰綰!他是不是對你——」
那些事並沒有傳到這裡來,所以寧綰乾脆就睜著眼說瞎話,反正這段時間也早就習慣了。
「沒有沒有,爸爸你放心好了,真的沒事。南哥哥那天只是喝醉了,除了這些傷,並沒有做其他事,而且事後他也很後悔,向我道過謙了。」
「真的?」寧建國不太相信。
「當然是真的!他敢對我怎麼樣嗎?我有哥哥啊!誰敢欺負我對不對!」
「是這樣嗎?」他看著寧如言。
寧如言和寧綰對視了兩秒鐘,點了點頭:「是這樣。」
怎麼可能是這樣。
橋西已經把那天發生的事說得清清楚楚了,當時他就在門外,聽著裡面動靜不斷,曖昧的聲音,綰綰的哭聲等等。
以及姜陌南的出言不遜,他找不到一小絲可以說服自己相信綰綰並沒有被姜陌南強暴並性虐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