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銘世欠了欠身子,道:「多謝葉叔叔,爺爺身體還不錯。」
「嗯,這就好這就好……聽說你們今天在宏利縣遇到了一些麻煩,有人故意刁難你們?」葉文智問道。
賈銘世道:「不僅僅刁難那麼簡單,應該說是心懷不軌。他們作風霸道,什麼證件都不看,直接就指認我們是偷車賊,還要把我們帶回局裡去審查。據我所知,公路局似乎並沒有刑事案件調查的權力。就算他們是警察,這麼做也是不合適的。」
「是嗎?這小子如此混賬?」葉文智怒形於色。
賈銘世淡淡一笑,嘴角微微往上翹起,帶著一絲嘲諷之意。
葉文智心裡一滯,頓時有一種被人家完全看穿的窘迫感。但他面對的,明明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這種感覺,確實比較怪異。
「銘世……這個,主要還是閻國英同志平時工作太忙,疏忽了對子女的管教。我剛才已經很嚴厲地批評過他了。」葉文智選擇著詞句,很謹慎地說道。
賈銘世淡然說道:「沒有他這個縣委書記的嬌慣縱容,閻治海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真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得從根子上著手。」
葉文智臉色微微一變。
賈銘世竟然真的要「追殺」到底。
一時之間,葉文智有些惱怒,幾乎有拂袖而去的衝動。當然,這樣的衝動隨即被克制下去了,並未付諸實施。
葉文智很清楚,真要這麼做了,就不僅僅是閻國英能不能保得住的問題,而且會將老葉家都牽連進去。
這後果實在太嚴重。
「銘世,依你的意見,此事該當怎樣處理呢?」葉文智盡量將語氣放得平活,帶著商量的口吻道。
賈銘世就笑了:「葉書記,你覺得這個事情應該如何處理呢?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葉文智有點無奈。看來此事的主動權拿不到自己手裡,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了思路。
既然拿不到主動權,那就順著對方的意思吧。
只要最終能達成自己的目的就行,哪怕不能全部達到目的,能夠達成一部分也是好的。至少要保住閻國英。
「銘世,我個人的看法是這樣的……閻治海確實犯了很大的錯誤,給他些教訓也是應該的。我看是不是交給有關部門去處理,好好查一查他的問題,如果問題嚴重,該處分就處分,該判刑就判刑。你看怎麼樣?」
賈銘世微笑不語。
葉文智咬了咬牙,說道:「至於閻國英同志,教子無方,也應該給予嚴厲的批評教育。」
賈銘世沉吟稍頃,說道:「葉書記,我覺得應該換一個角度看問題。閻國英和閻治海之間,既是父子關係,又是上下級關係。僅僅只是教子無方,確實應該批評教育。不過我是沒有這個資格,要他們閻家的長輩才有這個資格。但是從領導和被領導關係來看,那就不一樣了。
閻治海是代表著公路局在執行公務,結果卻心懷叵測,隨意誣陷他人,已經觸犯了刑律。宏利縣公路局的工作人員在執行公務時出現這樣重大的偏差,甚至可以說是犯罪行為,作為宏利縣委書記,閻國英是應該負領導責任的。我們只要想一想就能知道,如果今天幹這種事情的不是閻治海,而是另外一個人,難道閻國英就沒有責任嗎?」
葉文智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一不小心,賈銘世就開始上綱上線了。
但是從道理上,卻又無法反駁。
「是啊,閻國英確實是應該負領導責任。」葉文智很鬱悶地說道。
賈銘世笑道:「既然如此,我認為這個事情我們不必討論了,就交給南方市委去處理吧。他們才是正管。」
葉文智一愣,萬沒想到賈銘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之間,他還有點拿不準賈銘世的真實想法,試探著問道:「交給南方市委處理?」
「對!我們都不干涉。」賈銘世篤定地說道。
「那……閻治海……」
「葉書記,閻治海現在在師部醫院接受治療。部隊並不是執法機關,不會扣押他不放的。」賈銘世微微一笑,答道。
葉文智頓時長長舒了口氣,臉上綻開了笑容,連連點頭說道:「好好,就是這麼處理,請南方市委的同志來接手這件事情。相信他們一定會給一個令人滿意的處理結果。」
「是的,我也相信。」賈銘世笑著點頭。
他相信葉文智已經完全瞭解他的意思了,至於南方市委會如何處理此事,就不是賈銘世該操心的了。
既然要送人情,就不如送得大一點。
※※※
江口市。
在顏雨落的那棟精緻的小別墅裡,夫妻二人都膩在沙發裡。
賈銘世的手圈著顏雨落的纖腰,不時做點小動作,顏雨落舒舒服服地靠在他結實的懷抱裡,也由得他去。
實話說,顏雨落也挺享受賈銘世這些小動作。
反正這是在家裡,不是公眾場合,顏總裁無須在意形象問題。眼下顏雨落的裝扮,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鉛華盡去,素顏朝天,長長的秀髮,不時會飄進賈銘世的嘴裡。
這傢伙就使壞,時不時就咬住她的秀髮,往後拉扯幾下。
「別鬧,好好看電視!」
顏雨落就扭動了一下嬌柔的身芋,「警告」道。
快到播放「新聞聯播」的時間了,這是賈銘世每天必看的節目,顏雨落也是一樣必看。做大生意的人不關注政治大勢是不可能的。在普通人眼裡,「新聞聯播」基個熱鬧。但在賈銘世和顏雨落眼裡,卻往往能解讀出許多的信息來。單是從某位大人物在「新聞聯播」裡露面的次數,就能分析出日後的政治大局走向。
這段時間裡,顧副總理就經常在電視媒體上露面。
最高首長在視察首都某個大型央企的時候,便公開告訴大家,說顧副總理懂經濟,今後中央的很多經濟工作要以顧副總理為主來抓。
顧副總理眼下的職務,還只是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
但確實有很多經濟建設工作,是以他為主在抓了!
這些內情,單看表象又哪裡能夠猜測得到?
「哎,是不是監察局的工作不好開展?」顏雨落「警告」過後,又主動和賈銘世聊起了天。
賈銘世詫道:「老婆何出此言?」
「要不是這個局長太難當,你怎麼會突然跑到江口來的?別告訴我你想我了啊,我不信!你啊,就是想做鴕鳥!」顏雨落笑著說道。
賈銘世哈哈一笑,說道:「這話稀奇了,我想我自己老婆,那是天經地義的。局長好當也罷,不好當也罷,老婆總是最要緊的。我要是不看牢靠一點,沒準就跑掉了!」
「討厭!」顏雨落掐了他一把,自然不是很使勁的那種。明知道他是在耍「貧嘴」,顏雨落心裡頭還是甜滋滋的。
賈銘世便在她雪白的脖頸上親吻了一下,顏雨落渾身都酥了。
「哎,你真打算在江口待到春節之後才走啊?局裡的工作,能夠放得下?」
稍頃,顏雨落關心地問道。她可是知道賈銘世的性格,對工作看得很重,尤其是在年底的關鍵時刻,一般是不會「擅離職守」的。
賈銘世笑道:「這個春節,我肯定在江口過了。」
說著貼在顏雨落耳朵邊上,賊膩兮兮地說道:「老婆,要不咱們別看電視了,咱們去臥室吧……」
「去!就知道胡說八道!」顏雨落俏臉微紅,使勁掙扎。
賈銘世牢牢摟住了她,絕不放手。
「別鬧了,看新聞了……咦……」
顏雨落忽然不掙扎了,眼望電視機,驚奇之極地嚷嚷了起來。似乎電視裡面,發生了意想不到的大事情……
確實出了大事。
正在播出的《新聞聯播》裡面,忽然呈現了最高首長的鏡頭。不單最高首長亮了相,賀二爺和賈老爺子也都露了面。
播音員報導,最高首長在賀三通委員長和賈中原主席的陪同下,今天抵達江漢省省會三江市進行考察。
「首長和賀爺爺,賈爺爺一起考察三江市?」
顏雨落簡直是目瞪口呆,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置信。
賈銘世也有點受驚。
根據他上輩子的記憶,在另一個平行世界,首長南巡,全程陪同的只有賀二爺,並沒有自家老爺子在內。
在賈銘世重生之後的世界,國內政治格局,其實已經起了不小的轉變,最要緊的關鍵之處,就是老爺子的政治理念產生了極大的改變,金秋園的執政方略也和賈銘世曾經經歷過的那個世界,有了很大的不合。
首長決定南巡,主要是想完全統一黨內的思想認識,將爭議擱置,全心協力搞建設,富民強國。
所以說,首長此番南巡,和賈銘世記憶之中的那一回,有了很大的區別。
賈銘世只是沒有想到,《新聞聯播》會現場跟蹤報導。
在另一個平行世界,有關首長南巡的消息,似乎是首長回京之後,最先由江口市的報紙報導的,差不多到四五月份,才在全國普遍報導。
此番遠個轉變,著實出人意表。
顏雨落猛然坐正了身子,扭過頭,望著賈銘世,說道:「你……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