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兒猶豫了一下,就放開小胳膊摟住賈銘世地脖子,小臉在賈銘世臉上蹭了蹭。
欣兒地臉蛋柔嫩異常,蹭得賈銘世癢癢地,他不由得哈哈一笑,說:「不是叔叔不要你,等你再大點,就搬回來和叔叔一起住好不好?」
欣兒恩了一聲,摟著賈銘世地脖子,再捨不得鬆手。
賈銘世抱著欣兒進屋,有些奇怪的道:「還以為你會哭呢,這些天,是不是很委屈?」
「叔叔喜歡學習成績好的欣兒,喜歡聽話的欣兒,不喜歡欣兒哭。」
欣兒柔嫩的聲音令賈銘世心裡一顫,輕輕歎口氣,抱著她坐到沙上,說:「陪叔叔看電視。」
欣兒用力點點小腦袋,筆直的坐在賈銘世身邊,跟賈銘世看起了財經新聞,賈銘世看她可愛的小樣子,不禁莞爾一笑,捏捏她小臉,回頭看起了電視。
唐棠在廚房不時出異響,不是盆碟落地就是水聲嘩嘩,賈銘世就喊她:「隨便燒兩道家常菜就好。中午,沒外人來了!」
唐棠恩恩地答應著,明顯心不在焉。
等唐棠叫吃飯時,看著滿滿一桌子菜,賈銘世蹙蹙眉頭,看看欣兒,終於沒有訓斥唐棠,畢竟欣兒越來越大,自己卻是要照顧她的感受了。
吃飯的時候見欣兒給唐棠夾菜,賈銘世欣慰的一笑,說:「欣兒越來越懂事了。」
唐棠卻好似根本沒注意到賈銘世說什麼,只是低頭扒飯。
賈銘世給她夾了塊魚肉。說:「教育欣兒有功,獎你的!」
唐棠驀然驚覺,忙強笑著謝賈市長。
吃過飯,欣兒又跪在茶几旁寫作業,賈銘世歎口氣:「中午也有功課?」
欣兒點點小腦袋,唐棠白了她一眼,心說小丫頭片子,在家也沒見你這麼用功,哪天中午不是吃過飯就去美美的睡小覺?
賈銘世坐在欣兒旁邊,拿報紙翻開,卻見唐棠坐立不安的,賈銘世就笑:「別急,我順路送欣兒上學,你的車不是在學校附近停著嗎,你也跟去,順便開車回家。」
唐棠恩啊了兩聲,突然站起來說:「賈市長,我有點事,出去一下,一會兒,一會兒就回來。」
賈銘世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但沒有追問,只是點了點頭,唐棠就匆匆開門出去。
賈銘世看報紙看得迷迷糊糊地,靠在沙上打盹,門鈴的音樂突然響起來,接著就是鑰匙嘩啦的開門聲,賈銘世晃晃頭坐正身子,見欣兒已經趴在茶几上睡著,不由得啞然失笑,就這學習態度麼?
回頭,客廳門開,卻見唐棠在前,拉著一名鄉下女人進來,鄉下女人瑟縮的打量著客廳,見自己看她,忙低下了頭,腳尖再挪不動。
唐棠抹著額頭香汗,說:「賈市長,您看看,是不是她,劉小慧。」
賈銘世愕然,訝然問那女人:「你是三水市楊河鎮人,叫劉小慧?」
女人不敢看賈銘世,只是點頭。
看看唐棠,又看看劉小慧,賈銘世一時茫然。
唐棠是在華聯商廈找到劉小慧的,同唐棠預計的一樣,劉小慧果然是頭一天沒等到唐棠,第二天就又來華聯商廈門前等,為的就是要唐棠再寬限幾日,現在她實在沒錢。
唐棠見到她二話不說,就拽她上出租車,說錢沒有問題,只要她跟著去一個地方,那錢就算了,就這樣,連哄帶騙的將劉小慧帶來了松湖煙雨。
胡晨山趕來後確定了劉小慧的身份,對唐棠千恩萬謝的,又趕忙帶走劉小慧,去準備下午地筆錄。
欣兒睡得香極,賈銘世早將她抱上了沙,蓋上毛巾被。
送走胡晨山,賈銘世回來看看欣兒,兀自未醒,不由得搖頭苦笑,再看唐棠,唐棠傻笑一聲,低頭看著腳尖,被胡晨山誇得育些找不到北,唐棠卻是已經忘了這禍本就是自己闖的。
回來的出租車上,唐棠威逼利誘,和劉小慧對了口供。只說兩人是偶然認識地朋友,劉小慧是在華聯迷了路,才給唐棠打地電話。事先唐棠在新陽賓館請她喝過兩次咖啡,只知道她叫小慧,是以唐棠聽到賈銘世電話,才不確定賈銘世要找的人是不是她。
其實這番謊言漏洞甚多,但胡晨山欣喜若狂,賈銘世更沒心思去琢磨唐棠會不會騙自己,是以唐棠倒也矇混過關。
一個月後三水市楊河鎮鎮委書記劉平被免去黨內外一切職務。接受紀委調查。
消息傳出,楊河鎮一片沸騰,更有人燃起了鞭炮慶祝,膽小謹慎地來勸,說:「劉平後台很硬,小心他回來秋後算賬。」
放炮人滿不在乎地道:「他後台再硬能硬的過胡書記,胡書記的後台可是新市長!」恰巧劉小慧從他門前經過,放炮的漢子就喊:「嫂子,你見過市長,你說說,我說的在理不?」
劉小慧笑著點點頭,抬頭望著藍天白雲,心裡陰霾盡去,她只見了賈市長一面,確定了自己的身份後,賈市長當時只說了一句話:「不要怕,只要說實話,百無禁忌。」
將近一個月的調查,被反覆問話,甚至期間受到三水紀檢人員的變相恐嚇,誘供,劉小慧全挺了過來,這一個月,她就告訴自己,說得是實話,就不用怕。
現在,終於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
※※※
這天上班的時候,舒瑤送了個文件夾進來。賈銘世接過文件夾,見是政法委起草的《關於改進賓館服務行業治安管理辦法的通知》。
這是賈銘世自己建議的事情,他便審閱得相當仔細。文稿上張軍奕已經簽字了,文件內容他大體上也同意,也就作了些文字上的修改。可他總覺得對那些濫用職權的公安人員缺乏過硬約束,便明確加上一條,大意是公安人員對幾家大賓館進行治安檢查或查房等,須經分管政法的地委領導批准方可。斟酌再三,最後回頭看看文件標題,發現大為不妥。
「改進」二字會讓公安的同志聽著不舒服,好像他們過去的工作抓得不行似的。便提筆劃掉「改進」,改作「加強」。又發現「加強」同後面的「辦法」搭配不當,卻找不到恰當的詞取代「辦法」。略一思考,發現沒有「辦法」,就是最好的「辦法」,於是又劃掉「辦法」。在他的一番竊自幽默中,文件標題就成了《關於加強賓館服務行業治安管理的通知》。
賈銘世很得意自己對標題的修改,認為這體現了某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智慧。
既然下這個文件的目的是為了加強管理,就可以封住一些人的嘴巴。如果有人硬是認為執行這個文件就是放鬆了治安管理,只能說這些人沒有認真領會市委領導的決策。
他當然清楚,這個文件的實質,就是要在某種意義上「放鬆管理」,而名義上只能說是「加強管理」。只不過這層意思是怎麼也不可以挑破的。
他認為對幾家大賓館的治安管理得寬鬆些,利多弊少,翻不了天的。
假如一位外商在賓館裡賭博或者piao~娼,被公安人員抓了,公安方面只不過是處理了一起小小治安案件,大不了就是收了幾千或上萬元罰款,而新安地區卻有可能喪失上千萬上億萬的投資。孰輕孰重,顯而易見。
下午,賈銘世帶著舒瑤去幾個市直部門轉了一圈。權且叫做調查研究吧。
這些部門領導自然都有留他吃晚飯的意思,他都回絕了。回到辦公室,離下班時間還有30多分鐘。他剛坐下來,一位年輕人微笑著敲敲門,站在門口。門本是敞開著的。年輕人有些面善,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有事嗎?請進吧。」賈銘世說道。
年輕人輕手輕腳進來了,說:「我是黑天鵝大酒店的小伍。」
賈銘世這才站了起來,同小伍握了手:「對對,小伍,伍權,黑天鵝的老總,對吧?你叔叔還好嗎?」
說起來,賈銘世能來新安就是拜伍權的叔叔伍建榮所賜。他本來是在遠山縣任職,遠山商人伍建榮新安被一夥流氓欺壓,出於義憤,他出手了,而最終的結果是他被派到新安滅火,一步一步走來,憑著他背後的勢力和自己的努力,這才登上一市之長的寶座。
伍權忙奉承道:「賈市長的記性真好。」
賈銘世關切地問:「有事嗎?」
伍權坐在沙發裡,身子前傾:「我是專程找市長匯報來的。知道您出去視察去了,又不敢打您手機,怕影響您工作。就一直在這裡等。市委、市政府對我們黑天鵝大酒店一直很重視,我非常感謝。聽說,最近又準備出台一個新政策,重點保護一些大賓館的治安環境。我聽了很受鼓舞。我想請求市委把我們黑天鵝也納入重點保護的範圍。」
賈銘世點頭做思考狀,半天才說:「我個人表示同意,還得同其他幾位領導商量一下。最初我們考慮的主要是市委、市政府賓館和幾家國營大賓館。黑天鵝大酒店是我們市唯一一家五星級的賓館,軟硬件建設和管理水平都很不錯,是我市旅遊服務行業的一塊牌子,應該享受一些特殊政策。這樣,你打個報告,我簽個意見,再送其他有關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