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29
陳平強忽然就笑了,譏諷地望著邵明正,很不屑地說道:「邵明正,你儘管叫。告訴你,這是在遠山,不是在久安。你說我們刑訊逼供,你有什麼證據?嘿嘿,好,很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拽得很。這遠山的流氓混混,都被老子抓得差不多了,好久沒有遇到一個像樣點的玩意。你繼續拽!人民民主專政的手段,就是為你這種人準備的。哈哈,叫,繼續叫,大聲點!看你有沒有本事,讓久安那邊的人聽到。」
聽了這話,邵明正就是一愣。
要說他忽然在睡夢中被遠山的警察抓了,心裡一點都不害怕,那絕對是假的。相反,他心裡怕得厲害,便想來個先發制人。具是他牛·逼,卻不幸碰到了比他更牛·逼的陳平強。
陳平強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專治各種不服!
「邵明正,我要是你的話,就爽快點,什麼都招了,省得皮肉受苦。主動交代,還能爭取寬大處理。不要說你這樣的,比你更狠的角色,老子見得多了,最後誰不都是乖乖的?」陳平強冷笑著說道。
「你們……你們刑訊逼供!」邵明正沒了別的轍,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嚷嚷「刑訊逼供」。
「平強,看來這個人很硬氣,一時半會是審不出什麼內容了。我先回縣委去,你們接著審。你剛才那句話說得對,人民民主專政的手段,就是給這種人準備的。」賈銘世說著,站起身來。
「好,請賈書記放心,不管是誰,只要犯了罪,一定會招供的。」陳平強也笑著起身,兩外兩名警察一齊站起來,目送賈銘世離開預審室。
陳平強陪著賈銘世一起離開,出門的時候,手放到背後,做了一個很不起眼的手勢。結果賈書記和陳局長尚未離開預審區域,預審室內立即便傳來邵明正聲嘶力竭的哀嚎之聲。宛如一頭惡狼,被打斷了脊樑骨。
賈銘世拍了拍陳平強的肩膀,淡然說道:「不要急,慢慢來,仔細審。一定要將他們所有的犯罪證據都掌握在手裡。」
陳平強笑道:「書記,你放心吧,這些個王八蛋,翻不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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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縣公安局的警察,抓了久安的四個地痞惡霸。
這個新聞再次像風一樣傳遍了遠山縣的大街小巷。說是再次,是因為前不久伍百達一家在久安的慘痛遭遇也傳遍了遠山的大街小巷。群眾們憤憤不平。雖然大多數群眾並不認識伍百達,但一來他全家遭遇甚慘,二來是遠山人在久安受了欺負,不免激動了遠山群眾的義憤。不可否認,在內地很多地方,都還存在著這比較狹隘的地域主義思想。
聽說遠山公安局斷然出手,遠赴久安將犯罪分子抓了回來,遠山群眾無不拍手稱快。姚學勇等在久安做過生意的商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興奮不已,當即做了一面錦旗,上書「罪惡剋星人民衛士……」八個大字,敲鑼打鼓送往公安局。
而官場和民間的反應,截然不同。
大部分老成持重的官員聽說這個事情之後,無不目瞪口呆,紛紛搖頭,覺得不可思議。
官場上,可不興這樣子搞!
這個太犯忌許了。
關於新的政區規劃座談會結束後,賈銘世返回自己的辦公室,剛剛一坐下,電話就響了起來。賈銘世拿起來一看,是劉茂林的辦公電話。
賈銘世微微一笑,給劉茂林撥了過去。
「你好,劉書記!」
「呵呵,銘世啊。哎呀,你可真是大忙人……有時間吧?有時間的話,我請你吃個飯,怎麼樣?」
「好啊,有飯吃我歷來不拒絕的。明天就好好打打書記的土豪!」賈銘世笑哈哈地說道。
「那好那好,那就這樣說定了,遠山賓館,不見不散!」
※※※
晚上去遠山賓館吃飯的官員們大都嚇了一跳。沒想到會在餐廳門口見到縣委書記劉茂林。劉茂林來遠山賓館吃飯,這個不奇怪。
有一定實權的官員,通常都是幾個上檔次賓館的常客。奇怪的是,劉茂林竟然在等人。
現在整個遠山縣,當得起劉茂林這般禮節的官員,還真是不多,屈指可數。一般的書記和縣長,只怕都夠不上這個份量。
大伙便都小心起來,微笑著和劉茂林打了招呼,便匆匆忙忙地進了自己所定的包廂,關起門來,躲進小樓成一統,省得被大人物看到彆扭。
六點鐘左右,賈銘世安步當車,慢慢走了過來。
縣委大院離遠山賓館不遠,一般上下班,賈銘世都不用車,走路往返,權當是鍛煉身體了。這段時間,賈銘世的工作極忙,除了每天早上雷打不動的晨練,平時還真是沒有多少鍛煉的時間。這個堅持鍛煉慣了的人,一旦減少鍛煉時間,總會覺得渾身有點不對勁。
「哈哈,銘世,來了。」劉茂林見狀,連忙迎了上去,和賈銘世握手。
「不好意思,讓書記久等了。」
「哪裡哪裡,我也是剛到一會。劉書記每天都走著上下班?」
「對啊,工作一天活動活動筋骨。」
劉茂林笑道:「你這身體還堅持鍛煉,叫我們怎麼辦啊?這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兩人家暄著,一起走進了預定的小包廂。一路上遇到的人,紛紛給劉書記和賈書記讓路。這兩個,可都是遠山的牛人。
包廂是六人座的,空間不大,佈置得還算精緻。賓館餐廳的負責人親自為兩位領導服務。賈銘世和劉茂林一坐定,菜餚酒水便流水階送了上來,不一會桌子上便擺得滿滿當當。六菜一湯,上的五糧液。都是賈銘世喜歡的酒菜,可見劉茂林做的功課很足,頗有誠意。
「書記,兩個人,這麼多酒菜太多了吧?」
「哈哈,接待貴客,太寒酸了可不行啊。」
賈銘世笑著擺擺手,說道:「書記,你可是老領導,這是擠兌我來著?」
劉茂林說道:「老領導不敢當,不過咱們確實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吧?哈哈……」
服務員給兩位領導斟滿酒水,劉茂林揮了揮手,讓服務員出去了,端起酒杯,對賈銘世說道:「來,銘世,乾一杯!」
「乾杯!」賈銘世微笑著和他碰了一下杯子,一飲而盡。
「吃菜吃菜!」劉茂林親自動手,給賈銘世夾了些菜餚放在小碗裡,顯得甚是慇勤好客。
賈銘世客氣了兩句,又回敬劉茂林一杯。
喝了幾杯酒,氣氛漸漸起來了,賈銘世微笑說道:「書記,是不是上面有意見了?」
劉茂林今天忽然請他吃飯,肯定是為了邵明正那幾個久安混混的事情。
這個事,賈銘世知道久安那邊不會善罷甘休的。
劉茂林一豎大拇指,說道:「銘世,厲害,料事如神。」
賈銘世笑了笑,不過笑容有點冷淡。自然不是對劉茂林有意見,是對久安那邊有意見了。
「這回啊,久安那邊的人很不服氣,說我們不守規矩,越權辦案,完全不將久安政法機關的同志放在眼裡,把狀告到省廳去了。就剛才,省廳的嚴副廳長……哦,就嚴如培,他是省廳的副廳長兼政治部主任……嚴如培打電話給我,說廖澤忠同志對這個事情比較關注,要我們公礱安處督促一下。」劉茂林蹩眉說道。
應該說,申克禮這話說得很有水準,口口聲聲「我們」「他們」,看上去立場極其堅定我跟你賈銘世是自己人,久安那邊是「他們」。
首先就在心理上讓賈銘世認同了他,不至於起反感,所謂廖澤忠同志,賈銘世自然是久仰大名。廖澤忠是湖西省副省長兼省公安廳廳長。久安公安局把狀告上去,廖澤忠表示關注,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劉茂林並沒有把話說透,嚴如培轉述廖澤忠關注的時候,話語可沒有這麼平和。嚴如培說廖省長很生氣,希望遠山地區公安處能夠盡早處理好這個事情,將涉案人員移交給久安公安局處理。還說要遠山縣公安處好好整頓一下遠山市局的紀律,不要這麼胡來。
劉茂林對賈銘世的性格,那是清清楚楚的,這位「太子爺」,可不是誰的賬都肯買的。當年做小小鎮委書記的時候,就將上任縣委書記硬邦邦地頂了回去,搞得灰頭土臉。眼下這個事,若是好好和賈銘世商量,順著他的毛捋,還有幾分解決的希望,如果將嚴如培的話原文轉述,那就全砸了。賈銘世要是肯服軟,才叫有鬼了!
不要說嚴如培一個省廳的副廳長,就算是廖澤忠親自出馬,只怕賈銘世一樣的敢頂。
這也是劉茂林思慮再三才採取的策略。站在劉茂林的立場上,他當然是希望此事能夠順利解決,賈銘世指示縣局,將幾個犯罪嫌疑人移交給久安公安局,省得麻煩不是?
真要是現在硬頂著,最後省裡的大頭頭發話,也許賈銘世最終還是會服軟交人,但影響就鬧大了,必定會將劉茂林牽連了進去。不是說他劉茂林本位主義,包庇遠山公安系統的幹部,就是說他無能,身為縣委一把手,指揮不動下面一個縣局的人馬。無論哪種評價,劉茂林都不願意聽到。
賈銘世來頭大,上面有人罩著,他劉茂林可沒有這麼硬扎的後台。
「書記,廖省長和省廳的其他領導,僅僅就關注了咱們的程序不合法,沒有關注一下別的情況?」賈銘世端著酒杯沉吟稍頃,淡淡地問道。
劉茂林一聽這話,心裡便是一沉,知道事情可能要糟糕。眼前這位年輕人的強腱氣,又上來了,便笑著說道:「銘世,你也不要誤會,省廳的領導主要是想協調地方公安系統的工作。要是把關係弄得太僵了,以後如果有聯合大行動,也不好協調了。」
賈銘世淡然說道:「省廳領導全盤考慮,我完全能夠理解。不過省廳為什麼就不關注一下久安的治安情況呢?久安的治安如此糟糕,省廳的領導不會不知道吧?打人殺人的犯罪分子沒人管,抓人的公安局倒是錯了。省廳領導的關注方向,是不是太窄了點!」
劉茂林暗暗搖頭,歎了口氣,心裡清楚,今天這個和事老做不成了。本來劉茂林還打算好好給賈銘世分說一下利害關係,想想還是作罷,打了個哈哈,說道:「來,銘世,喝酒。」
賈銘世的強膽氣已經發作,這個事想要善罷,只怕是很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