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燁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下,他看向了曹貴人,微微點點頭:「你倒還算是個明白的,不枉朕加封你。i^」
曹貴人聽凌燁這樣說,便知道自己拍馬屁拍對了對方,於是越發舌燦蓮花起來:「臣妾的父親之所以堅持一定要推舉殷權殷公子,除了殷公子本身確實有才華之外,也因為殷家的體統都在裡面。殷姑娘好歹也是大家出來的人,想來是絕不會錯的。」
凌燁越發的點點頭,和氣道:「你跪了這樣久了,怕也累了。來人,賜座。」
曹貴人歡天喜地得不行,趕緊叩謝皇恩在椅子上坐下來了。
一時大家看到風向轉了,如何不效仿曹貴人,於是前面大家還都一窩蜂的落井下石,下一秒就變成了我的「表揚大會」。
什麼勤勞、吃苦耐勞、秀外慧中、純孝等等溢美之詞,不要錢一樣的全數堆積在了我的身上。
大家奉承的高興,像是完全忘記了還有一個微月一般。
舒天眉瞧向我的眼神裡多了一份陰毒,卻也無可奈何。
眾人拍夠了馬屁,也為凌燁不責罰我的舉動找到了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凌燁被我折損的面子裡子全都找了回來,氣也漸漸平緩了。
「既然太醫說你只是因為保養不當才落了胎,你便好好休養便是了。朕會叫最好的太醫來看護你,你不要害怕。」凌燁握了握微月的手,如是說。
微月感念至極地點了點頭,誰承想一縷秀髮卻掉落在床榻之上,她的頭皮上頓時露出了一塊黑疤。
「啊!」眾人一驚,不自覺地後退一步,唯恐那黑疤會傳染給自己一樣。
「這,這是什麼?」凌燁也驚住了,急忙問一邊站著的太醫。
太醫忙上前去,仔細給微月檢查起來。可是神情卻越發的凝重了起來。
「太醫,玥貴嬪頭上這黑色的疤痕,到底是什麼?你們可要仔細檢查了才是。i^萬一是有什麼遺漏的,此刻也好補救。」舒天眉在一邊站著,慈藹的臉上俱是濃濃的關切之情。
太醫自然不敢怠慢,仔細地看了又看,又問微月道:「玥貴嬪,最近可是有吃什麼魚蝦海鮮之類的食物嗎?」
微月掙扎了一下,緩緩道:「我素來不大吃這些東西的,所以御膳房即便送來,也是淺嘗輒止嘗一下罷了。」
暖香在一邊忙說:「前些日子御膳房是送來了一些海鮮餅,還有蛤蜊湯來的。可是我們家小主只吃了幾口便不吃了。怎麼太醫,是因為吃了這海鮮之類的東西嗎?」
太醫搖搖頭,回身對凌燁道:「玥貴嬪頭上的黑斑又叫做月子斑,一般是婦人生產完畢後,淤血在體內排不乾淨才導致的血液壞死的情況。因為血液中的寒毒無法去除,那麼就會淤積在毛髮所在之地。人之毛髮都是精氣所彙集而成的,精氣一旦受損了,毛髮是最先能反應過來的。所以貴嬪現在頭髮脫落,並且頭皮上有大塊的黑斑也就不足為奇了。幸而現在發現得早,若是發現的晚了,這體內的血全都壞了。那個時候想要救治,恐怕也是有心無力了。」
太醫的這番話猶如一塊巨石,猛然投進了剛剛平靜下來的湖水之中。正所謂一石激起千層浪,別人還尚可,那小丫頭暖香一下子撲倒在凌燁的腳邊,痛哭道:「皇上!皇上您可要為我家主子做主啊!我們家主子自入宮以來便處處受人欺負,為著皇上的寵愛,人人都恨不得吃了我們家主子。可是主子一直都忍氣吞聲的,並不敢出聲分辨幾句——這皇上皇后也是知道的。」
凌燁還未說什麼,皇后在一邊倒是點頭感歎一聲:「暖香所言倒是不虛——玥貴嬪雖然承蒙皇上聖寵,卻從未恃寵而驕。尋常臣妾怕她受委屈,倒是每日打發人來問一問,她卻總是說眾人對她皆很好。」
「哼,果然是很好嗎?」凌燁俊朗的臉龐是滿是寒霜,他抬頭掃視了一番站在四周的妃嬪,語氣冷冽一如冬月的寒冰,「若是果然姐妹和睦,上下一心,那為何玥貴嬪的手臂上會被貓兒抓傷呢?你們當真以為朕現在前朝事務繁忙,便可以為所欲為了對嗎?到底是誰養了那樣的畜生的,還不快給朕站出來!」
「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嬪妾,嬪妾的丸子並不是,並不是故意抓傷玥貴嬪的。丸子平日裡很乖的,可是那日,那日也不知道為何瞧見了玥貴嬪就撲了過去,跟發了狂一樣的。嬪妾攔都攔不住啊!」王常在忙跪下磕頭道。
「皇上,王常在的丸子臣妾也曾經見過數次,確實是溫順可愛的。以往妃嬪們一起聚會,怎麼逗都不會出問題的。這點我想這裡所有人也可以為王常在做擔保。」舒天眉忽然出聲維護王常在,「只是不知道為何,你那丸子卻忽然發了狂——」
她眼波一轉,立時便落在了跪在一邊的暖香身上,語氣也不由得寒厲了幾分:「我之前聽聞前朝有些妃嬪作怪,意欲害人的時候,總是將別的妃嬪身上塗抹某種神秘的香料,引得貓兒狂性大發撲過去害人。莫非——暖香,你說,是不是你在你主子的衣服上動了什麼手腳,才引得丸子狂性大發的!」
暖香本來在旁邊跪著,聽到皇后這樣問她頓時以頭搶地,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皇后娘娘,你怎麼能這樣說奴婢呢!請皇后娘娘即刻檢查小主那日所穿的衣物,若是跟暖香有半分關係,暖香即刻撞死在這裡,絕無半分怨言!」
她一邊說著一邊又磕頭下去,聲音響亮倒是驚動了原本昏迷中的微月。
「暖,暖香,你,你起來……」微月掙扎著要起身,凌燁早已搶上前去,將她扶在臂彎之中,「你才剛緩過神來,千萬不要動怒了。」
「皇上,皇上不要責怪暖香。她,她不過是個丫頭。」微月氣湊道。
凌燁微微看了皇后一眼,語氣頗有些不滿:「皇后等事情都調查清楚了再下定論也不遲,來人,將那日玥貴嬪所穿衣服拿上來吧,叫太醫仔細看看,真有什麼問題再忙著追究責任也不遲。」
「是。」宮人們立刻下去了,一會兒悄悄上來臉色卻不是很好的樣子,「回皇上,奴婢們剛剛查了,發現貴嬪那日的衣服被送去辛者庫清洗去了。迄今還未送回來。」
暖香在一邊聽了著急道:「誰叫你們送去辛者庫了?不是說了叫你們先把那衣服存著嗎?我不是說要去拿給太醫們看嗎?誰叫你們送去的。」
一個小宮女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並不是奴婢們送去的,而是辛者庫那邊的逢總管打發人來取得。」
聽到他們提到逢恩,我的心禁不住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羅衣,卻見她亦然秀眉深鎖。
眼前的局勢越來越不明朗了,若說是要來對付我的,可是我卻並沒有看出來對方到底要出什麼招數。
這樣漫無目的的又是野貓又是衣服的,如今還把逢恩牽扯進來了。難道,有人已經知道了我跟逢恩的關係了麼?
忍不住覷了一眼林寶黛,卻見她低著頭,只用手扯著裙角,並不敢抬頭來看。
難道是她把我跟逢恩的關係洩露了出去嗎?可是如果洩露出去的話,對她也並沒有什麼好處呀。
我正在低頭忖度著,卻聽見皇后道:「辛者庫素來沒有上門來取衣服的道理,都是自己宮裡打發宮人去將衣服送去辛者庫清洗的。如今這逢恩卻主動派人來取,難不成是著急要把衣服上什麼殘留的東西全都清理乾淨?此事事關重大,望皇上還是即刻召見逢恩問個清楚明白吧。」
凌燁點點頭:「傳逢恩。」
逢恩一會兒便到了,我略掃了他一眼,跟他極快速地對了一個眼神,見他神色從容,便也就稍稍安定了心。
「辛者庫總管逢恩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叩見皇后,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叩見各位主子,主子們吉祥。」逢恩從從容容地給眾人行禮,神色不卑不亢。
凌燁看他一眼,問道:「前些日子,你是不是曾經打發人來關雎宮這裡收走了衣服,說要去洗?」
逢恩微微一怔,有些錯愕的樣子:「回皇上,確有此事。」
「你倒是坦誠。」凌燁冷冷笑笑,「只是為什麼單單只收關雎宮裡的衣物呢?其他宮裡為何不收?」
逢恩像是被問愣住了一樣,半天才支支吾吾道:「那是因為,那是因為——」
他說到這裡便說不下去了,看在我的眼中我只覺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逢恩,你可千萬要回答對了啊。你若是在這裡稍微有一絲半點的叫人懷疑,那麼今日就是你我葬身之地了。
「因為什麼?你只管說,不要怕,這裡沒有人敢對你怎麼樣的。」皇后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分明瞟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