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恩看了看我,似是遲疑了半響才道:「奴才,奴才來收關雎宮的衣物,實在是,實在是受人所托,所以必須忠人之事罷了。i^」
「哦?你是受誰所托,又是忠誰之事?到底是誰囑托你做什麼事情呢?」皇后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像是瞧見了老鼠的貓兒一樣,亮的可怕。
逢恩眉頭卻皺了起來,不解得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您,您忘了嗎?是您叫奴才將玥貴嬪的衣服單獨收起來的呀。您還說,玥貴嬪身子嬌貴,衣服必須得單獨處理了。還是您將那瓶子碧波淨交給奴才的,說是玥貴嬪的衣服以後全都要用這個來洗的。您都忘記了?」
他此話一出,滿座皆驚。大家懷疑我的眼神立刻轉投到了皇后的身上,種種不滿、懷疑、猜測的眼神,齊齊打在了皇后的身上。
皇后大驚,這次驚訝又是非同小可,即便她涵養再好,此刻也忍不住拍案而起,伸手指著逢恩,怒斥道:「大膽刁奴!居然敢這樣信口開河,污蔑本宮!你是受何人指使,居然敢將髒水潑在本宮的身上!本宮瞧著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來人吶,這刁奴以下犯上,胡言亂語,拖下去亂棍打死!」
「皇后娘娘未免太心急了吧。」眾人俱在震驚的時候,林寶黛搶先冷笑一聲道,「皇上還在這兒呢,皇上還沒發話呢,怎麼皇后就這麼著急要處治這個人了。難不成皇后娘娘是怕此人吐出更多您不想聽的事實來,所以巴不得殺人滅口嗎?」
「皇后娘娘說話,豈有你插嘴的道理!」黃櫻在旁見自己主子受辱,忍不住呵斥道。
林寶黛掃了黃櫻一眼,笑的輕蔑至極:「果然是皇后娘娘調教出來的好胚子呢,你也懂得上下尊卑之禮嗎?若是你真的懂得,如何此刻能指著本宮的鼻子教訓本宮呢?你又算是什麼東西!」
黃櫻被她一席話堵得面色發白,正想不出如何回嘴來呢,卻見林寶黛端端正正給凌燁磕了個頭,朗聲道:「皇上,這個奴才說他是被皇后娘娘指使的,到底是不是,還請皇上仔細查問才好。若真的是皇后指使,還用特殊的東西給玥貴嬪洗衣物,那麼也難怪那貓兒會發狂了。只是皇后娘娘未必也太心急了些,眾人還都不知道玥貴嬪懷了孩子呢,她倒是先知道了。所以才能先下手為強麼。%&*";」
「皇上!」舒天眉忙扶著黃櫻的手走下了凳子,顫顫巍巍地跪在了凌燁跟前,「皇上,臣妾沒有,臣妾絕對沒有!臣妾不但從未跟這個奴才有什麼瓜葛,更不曾知道玥貴嬪肚子裡早已有了皇上的骨血。皇上您也是知道的,臣妾這些日子以來便一直都避居在鳳藻宮之中,是諸事不理的。又如何能有這樣的閒心去關心其他人的肚子呢。皇上,求您還臣妾一個清白啊!」
她說著便磕頭下去,抬頭的時候,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俱是縱橫交錯的淚痕了。
凌燁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眸子中已經滿滿俱是嫌惡之情了:「你口口聲聲的說你自己不關心其他人的肚子,你可有證據證明?這個奴才既然這樣說了,你若是有證據能證明自己無罪,朕也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可是若你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哼,你便好自為之吧!」
他這麼一說,舒天眉竟然苦笑了一下,抬起頭來道:「若非臣妾早就覺得這逢恩有異,早已派人暗中調查他,今日他豈不是要叫皇上冤枉了臣妾?來人,將青楓帶上來!」
左右下去,帶上來一個女人,將那女人拎在地上。
那女人忙磕頭見過凌燁,不過是個陌生人的樣子。
「青楓,你把你自己看到的都告訴了皇上吧。告訴皇上,你們的逢總管背地裡都做了什麼好事!」舒天眉命令道。
那個叫青楓地磕了頭,哆哆嗦嗦道:「奴婢,奴婢是辛者庫的賤婢。奴婢,奴婢可以作證,逢總管,逢總管有時候會跟殷,殷姑娘兩個人偷偷躲起來,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事情。奴婢,奴婢覺得蹊蹺,就,就跟蹤了逢總管。卻看見逢總管那些日子總是去太醫院,去太醫院找什麼人喝酒什麼的。然後回來的時候再把殷氏叫出去,也不知道,不知道他們二人到底說了些什麼。至於逢總管說的是皇后娘娘交給他什麼東西叫他洗衣服的,根本沒有這回事。皇后娘娘都不曾踏足辛者庫——奴婢,奴婢就知道這些了……」
她說話結結巴巴,怯怯生生的,倒增加了幾分可信度。這人定然是皇后早就安排在辛者庫裡的棋子了,百般部署就是今日這一招。我跟逢恩就算再避諱人,終究還是百密一疏。
不自覺地瞥了逢恩一眼,卻見他的眼裡也有了些慌亂。我的心正在七上八下的時候呢,忽然聽凌燁道:「去太醫院找什麼人喝酒?都找了誰?」
「這,這奴婢那次好像,好像看到是管倒藥渣子的小老兒,嗯,對,沒錯,就是倒藥渣子的老王頭。」那個青楓很肯定地點點頭。
凌燁看了看逢恩跟我,沉聲道:「傳。」
等待那個老王頭來的時候,舒天眉卻忍不住摀住肚子哀叫了一聲,黃櫻適時扶住她,著急道:「娘娘!娘娘你沒事吧?」
「本宮無礙。」舒天眉揮開黃櫻的手,努力挺直了脊背,一臉的剛強跟倔強,倒是頗有幾分叫人心憐的味道。
凌燁看向她的眼神裡也不由得熏染了幾分暖意,他親自走到舒天眉的跟前,將手遞給她,語氣裡難得帶了幾分的暖意道:「起身吧。跪了這樣許久,你受得了,肚子裡的孩子恐怕也是受不了的。」
「不了,叫臣妾跪著吧。臣妾此身還未分明,還是等會兒一發審訊完了再說吧。也省的臣妾再跪下來,來回的折騰,對孩子更加不好了。」舒天眉難得跟凌燁如此賭氣。
凌燁也不尷尬,只是笑笑,順手便將舒天眉拉了起來:「這麼大的皇后了,若一直這樣跟朕賭氣,叫其他姐妹如何看?」
正哄著她呢,外面人通報道:「回稟皇上,御藥房的老王頭到了。」
「傳。」凌燁收斂了笑意,回身仍然端坐在椅子上。舒天眉也不鬧騰了,也仍然在凌燁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了。
當然,她的目光帶著勝利的笑意掃了我一眼。我看的懂她的意思,她既然能把老王頭也找了出來,待會兩廂對峙,逢恩去調查的事情也便都一清二楚了。
而逢恩去調查的事情,卻是不可以被外人知道的。
我緊張地跪在地上,只覺得胃部都因為緊張而痙攣了起來。掌心裡全都是汗津津的冷汗,膝蓋跪的太久似乎也沒有了任何的知覺了。
「奴才,奴才老王頭給皇上,皇上請安了。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那個老王頭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一身的酒氣。
在座的妃嬪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拿出手帕遠遠地扇了扇風,一臉的嫌惡:「這哪裡找來的腌臢老貨啊,一身的酒臭味兒,煩死個人了。」
皇后更是聞不得這樣的味道,想來是因為身在孕中,所以最煩這樣的酒糟味道。可是她卻依然高高端坐在椅子上,鳳眸裡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追問那個老王頭:「老王頭,本宮暫且問你,你好好看看你旁邊站著的這個人,可識得他?」
那老王頭打了一個酒嗝,醉眼朦朧地順著舒天眉的手指看向了站在旁邊的逢恩。
奈何逢恩卻低了頭,他看不大清楚,便急急上前去,湊上前求看逢恩到底長什麼樣子。這下子倒是看得清楚了,那老王頭急忙笑笑,邀功請賞一般的說:「是,是,是他。就是他!」
「就是他什麼?你可看清楚了。他找過你嗎?都是為了什麼找你的?」舒天眉眼光越來越亮,整個身子前傾,幾乎都要探到了老王頭的身上。
那老王頭看了看舒天眉一眼,神色卻忽然變得古怪了起來:「唔,這,這,這我可不敢說。」
「有什麼不敢說的。皇上在這裡呢,當著皇上的面兒,誰也不敢造次。你放心大膽地只管將自己想說的說出來吧!」舒天眉看了我一眼,話中帶話道,「有皇上跟本宮為你撐腰,看哪個這樣神通廣大,居然還能堵住後宮悠悠之口了。」
那老王頭看了看舒天眉,又看了看凌燁,直到凌燁也點頭道:「你只管說,不用怕。朕給你撐腰。」
老王頭皺皺眉,咬咬牙才低聲道:「逢總管,逢總管去御藥房打聽,打聽的是,打聽的是怎麼樣才能安胎保胎的法子。」
「安胎保胎的法子?他打聽這個幹什麼,為誰打聽的?」凌燁皺皺眉,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為,為——」那老王頭忽然跪了下來,顫聲道,「為,為誰求什麼方子奴才也不清楚,不過逢總管他要求一味很邪門的藥,御藥房一般不給開的,除非,除非是托人從宮外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