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酥杏抬頭看了看我手中那束烈烈紅梅,再看了看我滿臉和煦的笑容,終於點點頭,起身帶我進去:「貴嬪主子請這邊來吧。」
我點頭答應了,留文繡錦心在外面等著我,自己抱了那一束寒梅跟著酥杏進去了。
麗春院裡又是另一番的景象,只見院子裡紫意朦朧,抬頭卻見是頭頂上一片紫紗蓋住了整個天空,於是連落下來的日光也帶了些許淡紫。
見我抬頭瞧那紫紗,酥杏便又笑笑炫耀道:「娘娘瞧那紫紗好看吧。那是咱們皇上特意從南海取來的鮫綃。鮫綃素來極貴重,千金難買。何況這用紫珊瑚捶搗的汁液浸染而成的紫色鮫綃。」
「天香夫人國色天香,唯有此才能配得上。」我輕輕頷首,看樣子這杜夢蘿在凌燁心中的份量確實非比尋常。
顧不得感歎這裡的奢侈繁華,我跟著酥杏來到了偏殿裡,她先讓我坐了,自己轉身去找可以插梅花的瓶子去了。
我自在那裡隨處逛逛,忽然聽見後院傳來幾聲甜膩的鶯聲燕語,還伴著男人粗噶的低吼跟女人的呻吟聲。
如此白日宣,可見這天香夫人果然是至極。只是凌燁身為一國之君也如此耽於女色,恐怕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我正在腹誹,那酥杏早已捧了一個琺琅彩浮雕花開富貴花瓶出來,含笑對我說:「這瓶子還是前些日子皇上賜給我們夫人的,夫人一直特別喜歡便叫酥杏收了起來。如今寶瓶配紅梅也算是得其所了。」
我瞧見這小丫頭嘴巴甜蜜,便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幾眼,只見她身穿一身粉色裙裝,容貌甜靜透著機靈。雖然不至於像天香夫人那般美艷,可確實也是一個甜姐兒。
果然有其主必有其僕,天香夫人長得艷麗,這小丫頭也不遑多讓。
我笑笑,起身將那一大束的紅梅插進那瓶子中,只是捧著那紅梅要遞給酥杏的時候,手卻一滑,只聽匡噹一聲脆響,那花瓶便一下子掉落在地上,碎裂成了粉末!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酥杏!」這一聲脆響想必是驚動了那沉浸在香湯激情中的一對男女,天香夫人揚聲責問起了酥杏。
「沒,沒什麼。」酥杏見主子生氣了,越發不敢說話了,只是忙蹲下身子來收拾起碎花瓶來。
我瞧見機會得意,便咬牙握住一塊碎花瓶,使勁一握,殷紅的鮮血便爭先恐後的奔湧了出來。
「啊!」我慘叫一聲,嚇得酥杏那小丫頭便是一個機靈。
「貴嬪,貴嬪你流血了,這可怎麼是好呢!」她畢竟還是個孩子,估計也沒有多少機會耍什麼手段。如今見我手掌心儘是鮮血,不由得慌了神色。
「到底怎麼了?前面吵吵嚷嚷地在幹什麼呢!」天香夫人漸漸不耐煩起來,聲音也拔高了許多。
「哦,沒什麼妹妹,是我剛才想給妹妹送一束梅花來。本不想打擾妹妹的,沒想到插梅花的時候笨手笨腳的,就打碎了花瓶。不小心劃了一下,倒是沒有什麼的。妹妹不必擔心。」我揚聲道,故意拔高了聲調好讓凌燁也聽見。
果然我才說完,後面就聽見天香夫人著急的聲音:「皇上,您在這裡等著臣妾,臣妾去看看就是了。您何必要起身呢,皇上……」
接著便是揮開簾幕的聲音,凌燁身上隨便披了一件衣服便闖了出來,見我正蹲在地上,手上全是鮮血忍不住便皺了眉,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擰眉看看:「好好的,這又是怎麼了?太醫,快去叫太醫!」
一旁的宮人忙不迭地跑去請太醫了,錦心文繡聽見裡面的聲響也全都跑了進來,見我掌心滿是鮮血,錦心第一個便發了怒,上前一下子給了那酥杏一巴掌:「你對我們家主子做什麼了?好好地怎麼就打碎了花瓶了呢!」
「錦心,不得無禮!」我冷聲喝止錦心,拿住一副公正威嚴的派頭來,「不關她的事情,是我自己不小心打碎了天香夫人心愛的花瓶,希望夫人不要見怪!」
杜夢蘿一身的濕濡,如雲的美發披洩在贏弱的肩頭,紗衣下面透出一絲絲春光來,眼中儘是恨意的瞪著我。還不等她說什麼,凌燁早已皺眉道:「一個破花瓶值什麼的。你的手萬一傷了就不好了。疼嗎?」
我瞧見他眼中殷殷關切的情意,又是一怔:這個男人到底是如何想的?明明前一刻還跟美人在池中沐浴,這一刻便能對我如此之溫柔,像是早已經忘掉了天香夫人一樣。
在他的心中,微月到底佔有多少的份量呢?
為了試探我心中之所想,我忽然一下子滾下淚來,盈盈的淚珠打在他的手背上,抽噎道:「長歌不疼,皇上不要掛心了。」
「不疼怎麼流淚了?不哭不哭,太醫呢!太醫怎麼還不來!」凌燁見我落淚,越發心疼起來,伸手給我擦掉眼淚將我輕輕擁入懷中,然後著急的問左右為何太醫還不來。
他如此緊張我自然落入了所有人的眼中,我跟天香夫人在他心中的地位高下立判。
天仙夫人忽然一笑,走上前來柔柔笑笑道:「夢蘿這裡倒是有些上好的雲南白藥,不若讓夢蘿給姐姐上藥包紮一下吧。」
「你?」凌燁有些狐疑。
我卻微微笑笑道:「上次在慈寧宮中,長歌手中扎入了茶杯碎片也是姐姐幫忙弄的。長歌相信姐姐,何況這也只是一個小傷而已。」
凌燁聽我這樣說也只得作罷,於是杜夢蘿便拿來一些乾淨的紗布跟棉棒,先用棉棒將我手上的鮮血擦拭乾淨,然後再用白紗布包紮起來,只是當她剛剛開始包紮的時候,我忽然冷抽一口氣,瞬間擰起了眉頭。
「疼?」凌燁見我如此樣子,忍不住將我更加抱緊,同時眼帶寒光地瞪向杜夢蘿,「不必你了!尋常在外面也是服侍人的,怎麼到了宮裡反而拿喬起來了?你的手腳不會放輕鬆點兒嗎?」
杜夢蘿眼看著凌燁滿眼的寒光,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忙跪在地上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妾確實是輕手輕腳的呀,並不敢多用力,是貴嬪她……」
「你的意思是貴嬪故意裝成疼的樣子來陷害你?」凌燁冷笑一聲,看向她的眼神中也帶了莫名的嫌惡,「貴嬪好心好意來給你送梅花,你不說一聲感謝也就罷了。此刻居然還敢誣賴貴嬪故意陷害你?你這樣的人,怎麼配給貴嬪上藥?又怎麼配貴嬪給你送這麼一束好看的梅花?錦心,去把那束寒梅扔了!朕看了就心煩!」
錦心答應一聲,忙不迭地上前將那束寒梅拿起來,一下子扔在了外面的雪地之中。
那寒梅花便像是一滴滴的血淚一般綻放在那銀白的雪地上,花瓣凌亂,就像是此刻的天香夫人一樣,狼狽而無地自容。
太醫一會兒便趕到了,迅速幫我處理了傷口,又殷切囑咐了不少。凌燁一直抱著我不肯鬆開手,太醫們更是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呵護備至。
這次我肯定就不會喊疼了,越發襯得天香夫人那一張絕艷的小臉上失去了血色。
一直到包紮完畢,凌燁才終於鬆了一口氣似的放下心來,卻還是將我抱在懷中,說什麼不肯放我下來。
「臣妾手傷了又不是腳傷了,皇上放臣妾下來吧。臣妾能走的。」眾目睽睽之下,我還是頗有些避忌的。
「手傷了一樣難行,朕看外面又下雪了,朕叫人將步輦抬來了,待會你我同乘步輦回去就好了。」凌燁抱起我來便往外走去。
「皇上——」天香夫人不甘心的追出來,看了看屋子裡的浴盆道,「皇上可還要再回來?夢蘿在這裡等著您。」
凌燁眉頭蹙起:「朕如何還有心思?你跪安吧。好好到佛前懺悔懺悔自己的罪,求佛祖保佑你不再這樣毛毛躁躁的了吧。」
說完凌燁便抱起我,大步走向了停在外面的步輦。
我將下巴枕在凌燁的肩頭,得意的看著杜夢蘿那張因為嫉妒憤恨而扭曲的臉。唇角緩緩綻開一個弧度,我將自己一個絕美的笑容留給了憤恨不已的天香夫人。
跟我鬥?你還嫩著。
步輦上,凌燁仍然將我抱在膝蓋上,我微微有些羞赧,掙扎著想要下來:「皇上,這麼多人看著呢。若是傳出去又該有損皇上威名了。」
「朕為了你又不是做了一次昏君了,再做一次又何妨?」他輕笑著,將下巴擱在我的肩頭,呼吸密密地貼在我的臉頰,帶來一種男人特有的熱度。
「皇上為了長歌這樣做,值得嗎?」我終於將自己心底的疑問問了出來,側臉看向他,頭一次不迴避他的眼神。
他輕輕握住我沒有受傷的另一隻手,低笑:「朕也覺得不可思議。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為一個女人上心過。才剛在慈寧宮,朕見天香夫人一曲飛天舞得柔媚好看,便刻意抬舉她。你知道朕真實的目的是什麼嗎?」
我心中有個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卻不敢確信自己的答案到底是不是真的:「難道是為了長歌?」
【作者題外話】:甜文來了,甜文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