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江府被屠,縱然得知了江月樓隕落的消息,江舒義依舊敢言要滅殺葉恆、袁衡。
如果他不是瘋子,就是有很大的把握。
江舒義是活了很長時間的老輩人物,他自然不是瘋子,那麼只能說明他身有底牌。所以,葉恆和袁衡心中暗自警惕了很多。
葉恆暗自看了袁衡一眼,袁衡知曉他的意思,小聲說道:「江府防衛森嚴,我這麼多年的打聽,也不可能知曉全部的秘密。江舒義的院落外人很難進來,這裡有什麼情況,我也不知道。」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當倘若無法得知對方的底牌,那就只有死戰。
忽然之間,當葉恆和袁衡準備動手之際,他們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兩人臉色齊齊一變。
不知何時,他們的步伐便的異常沉重起來。
悄無聲息之間佈施出陣法,這只能說這道陣法隱藏的極深,以至於讓兩人措手不及。
更為可怕的事情出現了,兩人的身子齊齊微微一沉,四周空間裡面多出了莫名的壓力,這股壓力是如此之重,像是一座山嶽,又宛若厚重的大地。
糟糕的情況如今僅僅如此,兩人也不會變色。可怕的是這股壓力不但出現在外面,同時出現在體內。
葉恆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臟腑以及每一絲血肉,都被灌注了那種壓力。
眾所周知,人的臟腑永遠是最為脆弱的,體內出現的壓力,無疑給兩人帶來的極大的麻煩。
仔細感受中,你會發現這股「壓力」並不純粹,能夠從中感受到一絲「石頭」的味道,好像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被灌入了「石頭」。
而你的整個身體,則像是一座「石壘」。
不僅帶來龐大的壓力,更是讓你的身體有種近乎石化的趨勢。
感受到身體僵化的越來越嚴重,兩人臉色微沉,如果繼續下去,兩人危已。
閣樓上的江舒義手扶木欄,冷漠的望著兩人,說道:「屠我江府?你們也不想想,我江家既然能坐擁江城百年,怎麼會沒有一些底牌。想要憑此滅我江家?簡直癡心妄想。」
江舒義的心情格外不好,江家底牌眾多,江府更是守衛森嚴,如果是尋常時刻,外人根本無法攻進江府。
可是八百魔猿所向睥睨,直接以雷霆之勢攻破江府,導致江府裡的很多佈置都無法起到作用。
這個措手不及,等於是一把利刃插在了江府的心臟命脈上,讓其無法翻身反抗。
不過這些不要緊,只要殺掉眼前這兩人,屆時滅掉衡山的勢力,江家將徹底成為江城的王者,只要根基沒有受損,江家還是江家,還是江城實至名歸的王。
「這是石壘大陣,乃是我好不容易從天水澗弄到手的,豈是你們可以破掉的?所以,不要枉費功夫,乖乖受死吧!」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葉恆和袁衡的臉色越來越差,一半來自身體,一半來自心理。
江舒義的話語並非虛妄,事實上這座陣法的威力越到後面則越可怕,身體內外的壓力不斷的增強,以至於會讓人心生絕望的情緒。
袁衡臉色蒼白,他雖然達到了第二境界,但是此刻運轉元力,卻不能起到半點作用。
王境陣法師的手段可怕無比,雖然沒有親臨,但其一道陣法,卻能讓人無法反抗。
噗嗤!
體內壓抑的感覺讓人非常憋屈,不吐不快,袁衡終於堅持不住,吐出了一口血水,才稍感好受一點。
「葉恆,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這座陣法會自主吸納天地元氣,從而威力越來越強。」袁衡臉色上浮現一抹蒼白,眼神堅毅神色鄭重的說道。
兩人同乘一條船,袁衡沒有辦法,只能將希望寄托在葉恆身上。
他知道葉恆極為不凡,他不相信對方沒有辦法應對,他不相信兩人已經走出了九十九步,最終會止步於距離成功的最後一步,最終會在這裡倒下。
「替我護法!」葉恆神色肅穆,話音未落,他便緩緩閉上了雙眼。
袁衡臉色一喜,他知道葉恆應該是想到了方法,當下沒有猶豫,腳步闌珊的走到葉恆身前,他知道想要活命,則必須以自己的性命護住身後的葉恆。
除掉修士的修煉,葉恆還擁有兩個身份。
陣法師中最為厲害的陣皇。
比陣法師更為玄妙的玄天師。
然而當天碑初成後,葉恆不需要七星種子便能施展陣皇的能力,因為天碑便是最好的種子。
他也不需要「玄天命盤」便能施展玄天師的能力,因為天碑便是最為完美的「玄天命盤」。
幸福來源於此,卻也止步於此。
天碑完美無比,卻也霸道無比,導致葉恆不能像正常的陣法師、玄天師那般修煉,導致他的陣法師、玄天師的修煉,沒有了準確的境界之分,所謂究境所謂王境,在他這裡都沒有明確的區分。
敖奕曾言,他走上了一條前無古人的道路,這條路超出了敖奕的預支,以至於就連敖奕也無法指導葉恆。
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去摸索。
如果沒有天碑,以葉恆的毅力和天賦,他在陣皇的修煉路肯定不會慢,他在玄天師的修煉之路上也不會緩慢,但是天碑的出現,讓他想修煉卻不能正常修煉。
不過他沒有因此生出悔恨之意,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天碑的潛力。縱然如今有缺陷,但在長遠之路上,他的選擇無疑是最為正確的。
不能正常的修煉,並不代表他就不能施展陣皇和玄天師的能力了,事實上他對陣皇和玄天師能力的運用,比同類者要強悍極多,堪稱出類拔萃。
只不過境界偏低,天碑尚且不完美,四魂缺三,故而暫時難堪大用。
可是想要天碑成長,則需要陣圖、先天寶物這等層次的至寶來滋養,以葉恆目前的境界,除非是走了狗屎運,天上掉餡餅,否則哪裡去尋找這些東西?
這道「石壘大陣」是王境陣法師製作出來的,雖然沒有王境陣法師親自施展威力大,但也極為不凡。
葉恆想要憑借玄天師的手法改變這套陣法,讓其失去效用,卻發現這套陣法中內含蒙蔽之法,致使他無法清晰的將這套陣法琢磨透,故而也無法改變「石壘大陣」。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盡量讓身體內外的「石頭」消散,可是消散之後,又會有新的「石頭」加入,讓他再次承受那種難言的壓迫力。
葉恆沒有嘗試佈施陣法抵抗「石壘大陣」,因為他沒有學過精妙的陣法,縱然學過,也難以施展出來。
恍惚之間,他心神緩緩放鬆,感受到了虛空中一絲莫名的力量,在袁衡詢問他的時候,他只是匆匆說了一句「替我護法」,便心神陷入物我兩忘的境地。
袁衡誤以為他找到了破解之法,事實上葉恆並沒有,他只是尋著心中的感受去感受。
王境陣法師對空間的領悟極為高深,在他們的眼裡,空間有著返本歸元的味道,可以細分為無數的粒子,以及無數交織的能量。
曾經被葉恆推下深淵的滄瀾,便是一位修為極度高深的陣法師,更可怕的是他的運氣極好,在機緣巧合之下凝聚出了陣圖。
滄瀾不僅領悟了大世界的基本空間,而且領悟了「第一空間」,甚至觸摸到了「第二空間」。
施展出「石壘大陣」的王境陣法師沒有滄瀾那麼強大,他沒有領悟到「第一空間」,但對大世界的空間領悟極深。
石壘大陣施展出來,葉恆可以感受到院落內的整方空間,都分割成無數塊,這並非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雖然憑借肉眼無法察覺。
分割的空間中充斥著複雜的能量,這些能量交織在一起,便擁有「石頭」的壓迫力。
身在這方空間中,無論你如何努力,都會被無形無相的「石頭」充斥肉身內外,最後被擠壓成一堆肉醬。
陷入物我兩忘境界中的葉恆沒有去反抗,他的本能意識是去感悟、迎合。
他很自然的抬起手,在半空中緩緩勾畫著,他不是在胡亂的畫,而是在臨摹「石頭」中能量交織的線路。
他起手式生澀而緩慢,但伴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勾畫的速度逐步加快,越來越快,最後竟然有種行雲流水般的感覺。
充斥著壓抑氣息的院落中,壓力來自於空間,被葉恆、袁衡承受。
驀然之間,有風吹過,有涼意襲上臉頰。
被「石壘大陣」包裹的院落,別說是無,就算是隱於空氣中的能量也無法滲透進來。
一縷清風拂面,像是一片自高空飄落的鵝毛,婉轉婀娜,看上去是那般的美好,卻是讓江舒義的臉色大變。
清風滲透入陣,陣法出現了破綻!
「動手!」江舒義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不能再去等待陣法將兩人擠壓死了。
他身邊的數名長老領命,翻身而下閣樓,殺向葉恆。
袁衡臉色凝重而深沉,他手握斬馬刀,雙腳死死扎根於大地,刀鋒向前,不言不語,但誰都能看到他眼裡的堅決之色,以及他所要表達的意思。
欲要殺葉恆,先斬碎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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