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安清悠穿越以來,所遇形勢之劣,當真是沒有比當前更差的時候了。
眼下的形勢擺明了就是眾人都看她點頭還是搖頭。
調香?指望不上;
學的那些規矩禮法?更是指望不上;
至於家人?好像也……
正所謂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一個人以什麼心待別人,總有一天別人就會以什麼心待你。
就在安清悠最需要一根救命稻草的時候,這救命稻草還真就出現了!
只不過來救安清悠的人並不是什麼騎著白馬的王子,而是……
這位救星身高五尺,腰圍……也是五尺!卻只限於肚皮上那一層游泳圈一般的油脂地帶。一副挺胸凸肚肥頭大耳之像,安家這種能夠胖得這麼有水平有層次的,除了終日遊走於著調和不著調之前的安二公子這等奇人,又能有誰會如此瀟灑?
安子良今天呼啦啦收了一堆小弟,志得意滿之間,那酒卻是當真喝得不少。
此時此刻紅著一張肥臉,鼻孔裡狂噴著酒氣。一手抱著個大號酒罈子,晃晃悠悠地走過來說話時,卻是連那舌頭都大了。
安子良口中含糊不清地叫道:
「沈兄,多日來承蒙你輔導小弟讀書,這亦師亦友之恩實在是……那個那個怎麼說來著?對!實在是無以為報!上次你說你要娶我大姐?我就說啊……這天底下的男子,哪個還有你沈兄更合適當當我姐夫的?小弟是舉雙手……啊不行不行!得舉雙手雙腳贊成……來來來,別的話不說,咱們兄弟都在酒裡!都在酒裡啊……」
安子良似是暈頭轉向地說著話,可偏偏就說到那句「都在酒裡」之時,卻似腳下一個踉蹌,手上那只酒罈子卻不知怎麼就在那個碩大無比的肥肚子上一蹭,登時脫手飛出!
酒水四濺之下,直弄得自己和沈雲衣身上汁水淋漓,哥倆兒還真是「都在酒裡」了。
這還不算,那酒罈子不僅弄濕了安子良和沈雲衣,飛出之時那罈子口竟是剛好對著安清悠的,只聽一聲尖叫之間,安清悠身上所濺的酒水只比安沈二人多,不比安沈二人少了。
要麼說酒桌上面看感情呢,這時候就顯出誰和誰感情好得不一般了。
安子良不但和沈雲衣都在了酒裡,對於自家大姐更是足斤加三,再瞧那邊安清悠時,滿頭滿臉直如一個落湯雞一般。哪裡還有半點兒剛剛拿了選秀出宮頭輛車的淑女之像?
這事要是換了外人所為,那可就算得上是十足十的砸場子了。
以安老大人這脾氣風格,便是皇子重臣敢到自己家砸這份場子,那也定要參他一個「行止無行,妄禮於大臣,更有謀害朝廷重臣之嫌」的罪名,不參他個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的按律流放,當真是不死不休的!
可是眼前砸場子的居然是自己的孫子,還是自己最寵愛的一個孫子,自己這幾天來誇不絕口的孫子。又該怎麼辦?
「孽畜!這還有半點規矩嗎?當真是丟人現眼,丟人現眼之極!」
長房老爺安德佑自然是勃然大怒,二話不說就當眾輪圓了給兒子一個大嘴巴子,只抽得安子良直直的眼冒金星。
只是五指山下一片紅之餘,卻也是拿餘光偷瞄了一下老太爺,連打帶罵的先做了,安子良這小畜生最近又頗為討喜,想來老太爺也不一定就非得大義滅親吧?
「拖下去打!打死了算!」
安老太爺鐵青著臉,說話一貫是如此的鏗鏘有力,毫不猶豫地以家法代替了國法。
「打死了算」這等言語都說出來了,誰還敢說老太爺處事不公門風不嚴?
但問題在於,下面立刻就有安七帶著兩個家僕撲了上來,把兀自鬼哭狼嚎的安子良給拖了下去。
老太爺斬釘截鐵般的發了話,打自然是免不了的,可是哪個下人又真敢讓安二少爺——這位安家嫡傳的長房長孫打死在自己手裡?
一路架著安子良拖到了後堂,安七叔卻是二話不說先把金創藥塗在了安子良的臉上,老太爺只說要打死了算,又沒說打死之前不允許治傷是不是?
說不清楚大老爺這算是懲兒心切呢還是救兒心切,這一巴掌打得是當真賣力,安子良這半邊的臉上,可當真是實打實地高高腫了起來。
「七叔,從小你最疼我。一會兒打的時候,你可得悠著點兒,弄些外傷就可以了,可別真給我打出毛病來……我的親娘呦,父親可真下得去手,這是我親爹嗎?」
安子良捂著腫了半邊兒的嘴巴,從來就沒有半點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大丈夫模樣,哭爹喊娘之間是眼淚鼻涕一起流。
可是那臉紅依舊是臉紅,噴酒氣依舊是噴酒氣,又哪裡有半點醉的五迷三道的昏像?
「二公子放心!」
安七叔直接抄起了板子,看那模樣似乎是要親自動手,口中所說的話語卻是一如既往的簡單明瞭:「妥妥的!」
「還是七叔你最靠得住!」
安子良似乎已經認了命,可是嘴裡卻不免長歎一聲,似是自言自語地道:
「大姐啊大姐,弟弟我可是為了你兩肋插刀了,挨板子都豁出去了。我能做的就這麼多,能不能過了這一關,往下可全看你自己的了!」
「二公子是這個!」
安七叔一挑大拇指,臉上居然多了幾分難得欽佩之色:「爺們兒,純的!」
「二公子我當然是爺們兒,純的!純的不能在純的!」
安子良兀自捂著臉,被安七叔這麼一誇,居然又有些得意洋洋起來。
只是下一刻安子良看了看那根又粗又大的家法板子,卻登時又現了原形,繼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嘶喊道:
「七叔!你可絕對是最疼我最疼我的啊……真的妥妥的嗎?」
「妥妥的!」
「啪」的一聲,一板子落下。
「我的媽啊!這也叫妥妥的?七叔你真是最疼我的啊……」
「妥妥的……」
啪——!
安子良妥妥的挨家法板子之時,安清悠還真是抓住了這妥妥的機會,幾乎是在酒水潑了自己一頭一身的同時,那心念電轉之間。登時已是想到了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