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落望著一摞捆紮在一起的草紙包,輕輕搖了搖頭,露出一臉難色,「心意我領了,吃不下,沒有胃口。」猜不出那裡面包著什麼東西,想必是些點心。
耶律堯骨揚手撫過她腦後的秀髮,扶著瘦削的脊背靠在枕上,輕鬆笑道,「朕醒來的時候,街市上的店舖已經打烊了。看見一名貨郎在『醉杏樓』門前叫賣,就命人買了些來。」
女人抬眼注視了他片刻,挑眉探問道,「會班?青樓?」
「呃……是,煙花之所。」迴避提起那個,惟願她忘卻曾經。
攥著帕子掩口壞笑,假意白了他一眼,口氣酸溜溜的,「哦——原來是醉在花前月下了,害我白白擔心了半宿!」
「沒!哪有?朕只是路過。」一邊拆紙包,一邊解釋,「朕恨死那地方了!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去了那裡!」
「遇上我,後悔了?毀了你一世清名?」嘟起小嘴,嬌嗔地質問道。
「嗯,悔了!朕乃一正人君子,遇見你之前一向不苟言笑。原本有望做個治世仁君,如今卻成了荒淫昏聵的輕浮之人。」
「仁君?」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你真這麼覺得麼?窮兵黷武,橫徵暴斂的仁君?」
「放肆!」斂眉呵斥,極不受用對方這翻混賬話。誰給她的膽子,縱然果真如此,也不能說出來啊。她該說點什麼討他的歡心。
「我不過說了句實話……」悶悶不樂地背過身,低喃一句,「累了,想睡了。」
男人坐在榻邊沉默了半晌,攬過她的肩膀好言哄順道,「行了行了,不過說你一句,又惱了?就算是民間的夫婦,拌幾句嘴也是常事。你就不能說幾句中聽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不過就事論事,又沒說你不好。瞧你這又急又惱的德行!你縱有千般不好,是你累世的業障,怨不得你,刀山火海我陪著你去!」
「呃……」兩頰微微泛紅,摸了摸後腦,想不到她竟如此直白。敷衍一笑,掀開紙包推到她眼前,「話梅……開胃的……」不敢直視她的眼,悶頭拆開其他幾個紙包,「榛果、芝麻糖,還有……松子。」
「少時在忽汗城,時常有人往宮裡送些山珍,白山盛產榛果松仁,小時候貪嘴,吃得太多常常誤了用膳。」執起一枚榛果,捻在指尖,「只是這皮殼太硬,撥不開就指使一幫宮女宦官們幫忙。幾個人剝供不上我一個人吃。木末就懂事得多,從不貪嘴,也不需母后操心。就我,總是被數落的那個。」
耶律堯骨滿眼寵溺,抓起兩顆榛果攥在掌心。只聽「啪啪」幾聲脆響,堅硬的皮殼就裂成了幾瓣兒。撥去碎殼兒,湊近嘴邊吹淨了果皮,一轉身塞進了微抿的小嘴,「想吃就跟朕說,只要你想吃,只要能快點好起來。」
「切!我要你的心尖做藥引,你就拿這個糊弄我?」媚眼流盼,婉轉低下頭。
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兀自凝神,呵呵地笑了起來。
「笑什麼?無話可說了?「與他四目相對,故意挑釁似的。
用力將她攬入懷中,大手撫過如瀑的青絲,「快快好起來吧!朕整個人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