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德遲遲未歸。王式廉安頓了隨行的部下,站在院落裡與家奴竊竊私語,餘光頻頻望向門外。
大木落透過窗扇的縫隙暗暗打量著院內的動靜,心思慌亂,有些坐立不安。沉沉一聲歎息,暗暗為兒子的安全擔心。磨磨蹭蹭地收拾起行李,終於,沉不住氣了……
換了件衣裳,舉步出了房門。望著花蔭下的王式廉焦急地懇求道,「時間太晚了,別真出了什麼事情。我有點擔心,想出去找找。」
「好,我陪你一起去。」王式廉點頭回應道。
「嗯。」無心多說,先一步出了院門。
一一問過同巷的鄰里,都說孩子沒有來過他們家。與天德同讀一所私塾的小胖說,一整天沒見他的人影。大木落這才知道,那不長進的小混蛋又打著上學的名號跑出去閒逛了。
王式廉看起來比她更急,再三追問,希望能打聽到一些線索。怎奈毫無頭緒,把整個南城都翻遍了,終於還是無功而返。
月上柳梢,大木落終於繃不住了,抹著眼淚傷心地哭了起來。擔心孩子被人販子拐走,再也找不回來了。王式廉沉默了許久,終於湊上前來勸慰道,「或許沒有想像的那麼壞,說不定留宿在城外的哪個小夥伴家裡。放寬心,咱們明兒一早先去私塾瞧瞧。若依然缺席,再去城外找找。」
「多謝將軍!」真心感激,轉向對方深深作了個揖。
「何必客氣?你越這樣反倒越見外了。」
此時,小天德在御營裡只顧著玩耍,早已是樂不思蜀。第一次摸到真正的弓箭,興奮得要命,全然沒有注意到天已經黑了。
術律琿端起酒碗,先乾為敬,咂巴著唇齒間的辛辣,將視線投向搭弓引箭的小傢伙,「主子,這小鬼了不得!自打拿起弓箭就一刻沒閒著。飯也不吃,水也不喝,好像過了今天就沒日子了似的。」
耶律堯骨微微挑眉,得意洋洋地誇讚道,「神箭手就是這麼練出來的!朕隱約看見了自己兒時的影子。這娃兒的脾氣太像朕了,一根筋,專注得要命!碰上自己喜歡的東西,很容易就入了迷。朕知道,這樣的性格不好,一輩子爭強好勝。對自己要求高,對擁有的一切要求更高。吃的穿的用的,都要最好的,好像那樣才配得上自己。」
「那麼多稀世珍玩堆在地庫裡,在您眼裡就不當東西!後宮的佳人兒一大群,您就死活惦著那登峰造極的。」
「登峰造極?呵,」抬眼望向城頭的朗月,釋然一聲歎息,「怎麼可能呢?沒有最好的,只有更好的。朕聽說,唐宮裡的美人數以千計。」
「想必……不能比……」術律琿撇著嘴角,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何以見得?」
「您不消受公主脾氣。」
「怎麼,那麼多的美女就沒有一個性情溫順的?」
「您也不喜歡溫順的,溫順的沒勁!」
「什麼樣的有勁?」
「善解人意的。」
「那就尋個善解人意的!」
「呃……好像,還是不行。」
「那你說朕喜歡什麼樣的?」
「您不願意被人看穿。此女須心生七竅,還得能揣著明白裝糊塗才行。」
「哈,你好像比朕還瞭解朕呢!」鬱悶地瞥了對方一眼,不屑地嗤之以鼻,「找死!」
「嘿嘿,」滿面堆笑,端起美酒一飲而盡,「您喜歡的那個不是人,在明王樓裡供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