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要求太高了麼?耶律堯骨暗暗問自己。明知「金無足赤人無完人」,遇到一個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他還能挑出什麼毛病?
狡詐!
是的,她滿腹心機!記得清清楚楚,他正是這麼評價她的。所以有些時候,他更喜歡溫兒那樣心無城府、沒心沒肺的女子,而更多的時候,他又受不了對方那副明刀明槍,直來直去的脾氣。
仰望著幽深的夜色,喟然一聲長歎。每一個人,每一件事物都有它的明與暗,就像這中天的月輪自有圓缺。而他,就像一隻望月而泣的孤狼,一心守望著永恆的圓滿……
起身走向遠處的娃兒,輕撫著圓潤的頭頂,溫和笑道,「時候不早了,再不回家你娘該擔心了。走——送你回去!」
小天德戀戀不捨地放下了弓箭,看似有些意猶未盡,一臉討好地問道,「大人,明天我還能來這裡玩麼?」
「呵呵,得到了你母親的應允,往後你可以一直留在這裡。」
「真的嗎?拉鉤,咱們一言為定!」
斜月如弓,大木落擎著兩汪淚水,始終站在院門口朝著黑漆漆的巷口張望,身後忽然響起男人低沉而溫柔的嗓音,遂即是覆上肩頭的熾熱掌溫,「放寬心,不會有事的。回屋歇息吧,當心著涼。」
揚手輕拭淚水,淒然喟歎道,「我不是個稱職的母親。生下三個娃兒,大兒夭亡,二兒被奪走,如今又把小兒子給弄丟了……」
「我會把他找回來的,不惜一切代價。」當然,不只是為了她。那娃兒若真的丟了,叫他怎麼跟高麗王交代呢?
空無一人的小巷口隱隱傳來清脆的馬蹄聲,二人雙雙望向巷口,依稀看到一隊騎在馬背上的身影。心中不由升起幾分希望,緊跑幾步迎上前去,遂即聽到天德歡呼雀躍的大喊,「娘——」
「天德!」大木落欣喜若狂,抹去頰邊的眼淚,循著稚嫩的嗓音衝上前去。距離越來越近,愕然停了下來,惶恐地退了半步,久久地怔在那裡……
耶律堯骨猛地一勒馬韁,直勾勾地望著那張朝思暮想的臉,著實意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蒼天啊!他一定又在做夢。他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她了,卻偏偏又在這裡狹路相逢……
這小傢伙是在叫她麼?
見鬼!這怎麼會是她的孩子呢?壓抑著,壓抑著想要將懷裡的娃兒狠狠掐死的衝動。怪他執迷不悟,怪他太癡情,她心裡沒有他,從來就沒有他!
四目相對,一語不發。天籟呼嘯,堙沒了週遭細碎的聲響,只剩下馬背上的小娃兒自說自話,「大人,那個是我娘,前面就是我家!」
王式廉此時已略過女人的背影,闊步行至馬下,一面去接馬背上的孩子,一面寒暄道謝。
「慢著——」
耶律堯骨遲疑了半秒,瞬間彈開伸向孩子的雙手,照著男人的笑臉揮手就是一馬鞭!憤然抬眼,望向淚眼朦朧的女人,「他,是你的男人?」
言外之意:如果是,他就得死!
王式廉嚓啦一聲拔出腰間的佩刀,騰身砍向打馬前行的男人——
對方輕蔑到不曾回身,隨手抽出彎刀抵向背脊,正好止住他直劈下來的刀口。
七郎八虎紛紛上前護駕。蕭翰凌空彈起,一刀劈下,王式廉奮力招架,連退幾步。蕭翰再一轉身,揮刀直剌向對手的心窩。王式廉側身一閃,揮刀劈向對手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