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靜靜地下,銀碗中的奶茶蒸騰著絲絲霧氣。耶律堯骨斂眉翻看著太史公筆下的秦皇漢武,幼小的隆先坐在一旁默默地臨摹字帖。
臨近午膳的時候,術律琿垂頭喪氣地來到了明王樓,看上去人彷彿散了架,大咧咧地倒在了氈毯上。
耶律堯骨淡淡一笑,丟下手裡的書本,詢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堂堂國舅爺,被誰欺負了不成?」
「呵,人盡皆知,我這個國舅是假的!」
「這又是從哪兒說起啊?」堯骨無奈地搖了搖頭,撐著下巴耐心聆聽。
「奴才一心想著替您去勸勸溫兒,結果啊,弄得連兄妹都做不成嘍……說我倆到底不是一個娘生的,我跟她不一心,向來胳膊肘往外拐……」
「怎麼回事?」眉宇赫然緊鎖,暗暗埋怨蕭溫是越來越讓人頭疼了。
「別人不知道,主子您還不知道麼?她是您姐姐親生的,我是庶出。可我們是一個爹啊!加之我那親娘生下我就死了,公主待我視如己出。我從來就想不起自己還有個娘,她倒還記得這些事。」
「呵,溫兒那是氣的,嫌你處處向著朕說話。」示意陪侍在一旁的隆先多倒了一杯奶茶,端給對方,「不過,這也沒什麼好鬱悶的。可能有點傷感情,卻是個不爭的事實,被溫兒說破了而已。蕭室魯就你們這一雙兒女,因為太后的庇護才得以躲過那一場劫難。你們倆都是蕭家的血脈,太后的侄子侄女。」
「嗐,話是這樣說,可溫兒還是比我更近一點,她娘是太后姑母親生的!」
「你若也是長公主親生,咱們倆還能有這主僕的緣分麼?你會死心塌地為朕效力?呵呵。」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抿了口奶茶,接著說道,「你娘也姓耶律,是朕的叔伯姐妹,什麼嫡出庶出?在朕看都一樣。何況你也說了,長公主膝下無子,一直當你是親生的。她活著的時候,誰敢議論你的身世?」
「是啊。所以長公主就是我的親娘,我從來沒懷疑過這事兒。父母因謀反而受到牽連後,我發誓要照顧好這唯一的妹子。誰曾想,她竟跟我這麼生分。」
「叫朕看是誰又攛掇她了吧?誰叫你跟太后一姓,卻偏跟朕穿一條褲子。」
「咱們自小玩兒到大的這一群,管他是姓蕭的,還是姓耶律的,哪個心裡不向著您?只是苦於有老輩兒的壓著,不得不聽命於姑母。」
「哦?有人這麼說麼?」
「那可多了去了!就說我那叔伯兄弟吧,蕭敵魯家的那個『活土匪』——先皇在世時,領兵在拔石城斬殺李嗣昭的那個。那小子一心想著領兵南下,殺個痛快。可他那老子可不這麼想,跟太后一個鼻孔出氣。」
「蕭翰?」耶律堯骨忍不住眉飛色舞,恰似漢武帝發現了「霍去病」,又似輪王覓見了主兵臣寶。
若在從前,他可能會忌諱此人的身份,對方畢竟是蕭家的兒郎。而此時,他已經改變了之前狹隘的看法。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願做一隻乘風的雄鷹,翱翔於無邊無際的蒼穹。
心中再次浮起了那個字——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