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王再次駕臨「留夢閣」,而此時的耶律圖欲已有了一個全新名字——東丹慕華。
穆香雲金簪華貴,步搖玲瓏,一身衣帶飄渺的盛唐裝扮,帶著兩個新入行的「禿兒」,招搖過市地迎出了店門,「呦,稀客,稀客呀!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
「嬤嬤別來無恙?」圖欲一抱拳,免去了諸多客套,索性直奔正題,「無事不登三寶殿,在下的來意嬤嬤心裡明鏡似的。俗套就免了吧,不妨直說,可有什麼線索?」
「呃……」穆香雲謹慎地環顧四下,轉頭招來兩個還撐得起檯面的姑娘,「碧桃,春杏,還不快把貴客讓進家!擺起茶圍,咱們屋裡頭說話。」
圖欲全無風花雪月的心思,卻也不好辜負主人的一片盛情。淡淡一笑,任由兩名清倌兒攙扶著踏進了花樓。
一進門,就望見站在二樓憑欄而「望」的瞎子,萬萬沒想到會在此處碰上欠債的冤家。側目望向穆香雲,沉聲問道,「他,怎麼在這裡?」
穆香雲捋了捋雲袖,落寞輕歎,「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不說也罷!」招呼著對方進了一樓的廂房,唯恐被弓藏察覺來了仇家。掩蔽了房門才細細解釋道,「那日我僥倖逃出了義軍大營,回到天福城之後,我們就在一起了。」
「你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是啊,我們。一到薊州,我們就成親了。」慇勤地替對方斟滿茶,壓低嗓音說道,「不敢叫他知道您在這裡,不然,又是一通大鬧。可我得說句公道話,原諒哪有說起來那麼容易?如果有人挖去了您的眼睛,您也不會原諒他的,是不是?」
圖欲認可地點了點頭,為當日的唐突感到深深的慚愧。當日他權勢遮天,因為妒忌和怨恨,殘忍地挖去了對方的雙眼。而此時,他的境遇又比對方好到哪裡?他失去了權力,失去了江山,被逼得背井離鄉,對手卻還不死心,執意要取他的性命……
「聽說先生被唐皇重用,封您作了『懷化節度使』。到底是能人賢人,不管到了什麼地方,都少不了您的用武之地。」穆香雲誠意恭維。
「呵呵,穆爺過獎了。在下知道自己的斤兩。什麼懷化節度使?叫我帶著兵馬與契丹作戰麼?虛名而已,不足掛齒。全賴女人的裙帶關係。我的一房妾室與唐皇寵幸的夏昭儀乃是姐妹,幾年前便離開東丹來到了大唐。說來慚愧,未見寸功,就這麼與唐王攀上了親,還得到了官爵與封賞。」
「哦——原來,東丹王是未雨綢繆啊!」半真半假,掩口笑道。
「哪裡哪裡,穆爺取笑了。想當年,那夏氏因為心直口快並不得寵。孤身離開東丹,多半是因為對在下已經心灰意冷了。」
「攤上您這樣名滿天下的風流才子,心灰意冷許是件好事!天下的女子哪個不求專情?小木末又何嘗不是被先生傷了心。」
「呵呵……」耶律圖欲苦笑著搖了搖頭,不以為然,「從始到終,她從未將我放在心上。她的心裡何曾有我?傷了心——從何談起?」
「先生一表人才,才高八斗,加之深諳風月,溫柔體貼,哪個女子不心生愛慕?」
「呵。」嗤笑,全當恭維之詞。
「敢問先生是何時與高姑娘相識的?」
往事如昨,歷歷在目。記得那日在「留夢閣」,他因小木末打碎了茶壺而與夏如雪起了爭執,負氣抱起有孕在身的小丫頭「拉鋪,住局」。紅燭高照,整整一夜聊的都是高云云……
難怪,難怪他費勁心思,她都不曾交出她的心。一個荒唐的開始,注定了荒唐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