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香雲靜靜打量著凝神發愣的男人許久,逕自斟滿了茶,釋然笑道,「先生哪兒都好,只是不專情。『那人』哪兒都不及您,就是一根筋。換了我,我也選那一根筋的!」
「你是說……」
「先生心裡裝著太多的東西,那人心裡就只有『她』。與其嫁個花心的才子,不如嫁個專情的屠夫。何況,那還是個大富大貴,識文斷字的屠夫。」
「穆爺的意思是,緣分盡了,在下不該再白費心思了?」
「不錯。我勸您珍惜眼下擁有的,別再叫那人兒心灰意冷。過去的就叫它過去吧,追不回來了!」
「我明白——」落寞地低下頭,強忍著衝上鼻翼的酸楚,「自作自受,我沒有資格求她重新開始。我只是想知道她是否安好,此時在什麼地方。亦或是心存愧疚,希望能給她一些補償。」
「她沒有來薊州,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我也想知道她如今是死是活。」
「她沒有死……不瞞你說,數日前我收到了她的親筆書信。」
「怎麼?」穆香雲歪著頭,越發不解對方的來意。
「讓人不解的是,那封信是高麗使臣委託唐皇轉送於我的,看過之後才知道是她的親筆。信箋沒有落封,想必唐皇已經看過了。」
「寫的什麼?」
「關於東丹汗王府地窖裡的女屍,問屍首下葬何處。並囑我將回信送到薊州『留夢閣』,自會有人在此接應。我疑心她人在薊州,所以就親自來了。」
「高麗人?」穆香雲緩緩起身,在地當間踱了幾個來回,「前幾日確有一夥高麗人登門,恰逢我去軍營裡打點孝敬。姑娘們剛招呼人落了座,話還沒說清楚就被「弓瞎子」提劍趕了出去……」
話說,耶律堯骨一班君臣,搖身一變就成了販售皮貨的豪商巨賈。帶著一併買下的通行官文和幾十名奴僕浩浩蕩蕩地上了路。
好在薊州地處邊塞,雖駐有重兵把手,卻與契丹接壤。找了幾名臉兒熟的老奴幫襯著,上上下下打點孝敬,經過了一番嚴格的盤查,次日清晨終於進入了大唐國境。
術律琿跨在馬背上,取下盛水的皮囊仰頭灌了兩口,扯起袖頭一抹嘴,暢快地笑道,「爺這下算是開眼了!什麼銅牆鐵壁?用不著千軍萬馬,使『銀子』就行!」
耶律堯骨微微轉頭,蔑然輕笑,「呵,爺是來拿銀子的,不是來送銀子的!一寸疆土一寸金,哪一寸土地不曾浸染壯士的鮮血,土地就是金子,財富就是權力!」
「是啊,有了金子,還有一大群娘們兒圍著您!」隊伍裡一名拉駱駝的壯漢嘻嘻哈哈地接了話。
堯骨側目瞟了眼雲裡霧裡的國舅爺,幸災樂禍地挖苦道,「呵呵,一個母夜叉就夠受了,要是一群母夜叉,夜裡撒尿怕是都難得清淨!」
術律琿揉了揉鼻子,小聲嘟囔道,「切,清靜?想清靜我當和尚去!還成的什麼親?離不了女色還想清靜,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有些人吶,是有福不會享,我這人天生就喜歡鬧騰!」
「又在替你那妹子說好話?」
「溫兒勞苦功高,剛給您添了一口人丁。您一直這麼鬱鬱寡歡的,她心裡能不委屈麼?嘮叨幾句,哭兩嗓子您擔待著,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