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在晃動的視線裡驟然翻轉,身子木然仰倒在騎奴慇勤弓起的脊背上。如此草率,被一雙儤虐的大手當眾剝去衣衫。她拚命踢打,發狂般地扭動著身體,口中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哀嚎……
滾燙的淚水如傾盆急雨般漾出眼眶,模糊的視線一動不動地鎖定馬背上的耶律習寧。對方承諾,只要她配合就不會受傷害……全是謊話,全是謊話!
幸而,過程很短,遂像一隻被遺棄的布偶砰然墜落在陰寒而冰冷的雪地上。天氣異常寒冷,她週身凍得青紫,緊抱著雙肩蜷縮在林立的馬蹄下。
馬蹄得得碎響,停在她面前不遠的地方。仰望著馬背上的女人猙獰而扭曲的臉,默默地咬碎了牙根。
「知道『亡國的公主』意味著什麼嗎?」耶律習寧傲慢輕笑,「玩伆。呵,這就是命!」
大木末緊抿著嘴唇,紅腫的眸子裡射出兩道憤恨的目光。
「你該慶幸。你沒有被當做奴隸,像牲口一樣被打上烙印。」對視著「女囚」白癡一樣的目光,空洞,淺白,只有一片混亂的情緒,「我知道你心裡在大罵——咒罵我,咒罵老天。憎恨我在裝聾作啞,而老天爺,他瞎了。」
「呸!」大木末狠狠地啐了一口。
「有骨氣——」習寧淡淡嗤笑,彷彿對著一齣戲裡討喜的小丑,揮手叫人給她一件衣裳,算是以德報怨,「與其像條狗一樣下賤的活著,幹嘛不去死呢?」
她隱約覺得這套說辭有些耳熟,記憶裡反覆回放著曾經那些口若懸河的大道理。忽然間懂得了王姐,即便經歷了創傷與不幸,她還是沒有勇氣結束自己。她是那麼的想活,急切地尋找著活下去的理由,哪怕,只是為了報仇……
「若換了我,我就一刀抹了脖子。」戲謔地打量了對方良久,蔑然笑道,「賤貨!承認吧,你和你的王姐一樣是個賤貨!我一直以為渤海的女人很忠貞呢!」下馬步上她面前,蹲下身近距離地打量著梨花帶雨的美人臉,「別這麼看著我。你該感謝老天,感謝我,甚至感謝剛剛那個混蛋。這下,你就真的變成她了,一樣的髒,一樣的下作。他會喜歡上你這幅委委屈屈的眼神的,他會用他過剩的愛心竭盡全力地保護你,這不正是你想要的麼?」
大木末慌忙扯過屬珊女將丟給她衣衫,緊緊地掩著劇烈發抖的身體,惶恐地望著眼前這妖魔化的女子。
太可怕了!曾經,她就像一縷穿梭在龍眉宮裡的春風,她端莊,溫婉,雍容華貴,堪為天下女子的楷模。難道,都是裝出來的?
「除了聽我的話,你已經無路可走了。」耶律習寧如釋重負地長歎一聲,沉下臉色恐嚇道,「我保證不會將剛才發生的事告訴陛下。否則,你就真的失去他了。他甚至會一刀宰了你。你是他的嬪妃,本當以死捍衛大聖皇帝的尊嚴。可你都做了什麼?」起身,換了一張笑臉,「好好想想吧,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要麼成全自己,代替她,奪回本就屬於你的愛情;要麼成全她,在陰曹地府看著你風姿綽約的王姐擁著你的愛人調情、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