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聰口氣平靜,面上也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可是周芷蘭分明從他眼底看到正在聚集的悲傷,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的烏雲,越來越重.)
他一向堅強慣了,即使心裡悲痛,面上肯定也會掩飾起來,就是這樣,才更加讓她心痛。
「少聰……」周芷蘭的聲音發啞,隔了許久伸手拉住丈夫的手掌,想說什麼安慰的話卻發現根本無法開口。縱使醫療再發達,像這種癌症到了中後期,能夠治癒的可能依然微乎其微。她捏著丈夫的手用力握緊,頓了半晌才道:「我們盡快回去吧……」
就算是長輩的病不能治好,那麼這些日子好好陪著他,也總歸是好的。
葉少聰眉頭劇烈的抖動一下,像是努力壓抑著什麼,而後才緩緩鬆了一口氣,眸光對上妻子憂慮的眼神:「不急,醫生說你的傷還需要靜養幾日才適合運動。」
「我沒關係的,這只是皮外傷……」
「好了,這件事我說了算,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盡快好起來,才是最重要的。」葉少聰回握住她的手,定定的說。
「嗯。」周芷蘭明白,重重點頭,又拉著男人過來靠在床頭,她微微靠過去,倚在他肩頭。
靠在丈夫身邊,聽著他一聲一聲看似平穩的呼吸,周芷蘭心裡的愁緒不散。她明白,他們父子關係再僵,也逃不過那血濃於水的親子關係,丈夫到了如今這樣的身份,或許已經漸漸明白當初父親的難處,他一直不肯有所表示,只不過是還沒有尋到合適的契機--可是,老天卻殘忍的拋下一道驚雷,突的不給他醒悟悔過的機會了。這種感覺,她雖然沒有經歷過,但感同身受,又因為這其中一人是自己的乾爹、兒子的爺爺,另一人是這一生最愛的男人,所以她的悲痛,不低於身邊的男人。
病房裡安安靜靜的,外面斜陽也來越低,照進來的光線也越來越暗,葉少聰目光游離的看著某一處,良久之後,忽然開口:「蘭蘭,我真的想轉業了。」
周芷蘭身子一震,抬頭對上丈夫的視線,「因為爸爸生病的緣故?」
葉少聰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乎疲憊至極:「不完全是.)本來執行這一次任務時,我已經下定決心,等任務完成,我就申請轉業了。男子漢大丈夫當為國效力,我這一生最能散發光和熱的年紀,我已經獻給了自己熱愛的事業,而現在,有些人比祖國和人民更需要我。」
他的聲音透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嚴肅,說著坐起身捧住妻子的臉,深邃的眸光溫情一片,「比如你和孩子,比如我的父母。」
「父母養育我,可是我少不更事讓他們那麼操心,現在他們已經老了,我又不能守候左右……而你,無怨無悔的支持我這麼多年,那麼辛苦為我生下孩子,可我卻把你們帶到了危險的境地,險些喪命……我無愧於我肩上的軍銜和頭頂的國徽,可我愧對我的良心。」
「少聰,你千萬不要這麼想!」周芷蘭見他言辭間的堅定,明白他這一次是下定決心了,不由得急起來,「你有自己的苦衷,我們都能理解的,如果因為這樣放棄你為之努力多年的事業--」
葉少聰止住她,「無所謂努不努力,我參軍也不是為了能有多高的軍銜,或是要做到什麼樣的位置。還記得你給我的那篇《滿江紅》嗎,我只是想讓自己能做點什麼,雖然沒有岳飛那種精忠報國、收復失地的思想,但在部隊裡呆久了,心底裡真有一種想要保家衛國的豪情。而且,最初我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想要贏得你的讚賞和關注,現在領悟過來,忽然覺得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如果我做了那麼多努力,你們卻不能陪在我身邊的話,那我努力又是為了什麼?」
「而且……」葉少聰心裡的想法堅定下來,口語漸漸輕鬆了一些,「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我已經老了,也應該退出了,把保家衛國的使命傳給年輕一代去。現在,我要用我生命中的餘光餘熱去溫暖我的家人。」
「少聰……」周芷蘭眸中一片氤氳,耀耀閃動著淚光,心裡的感動、吃驚和訝異更是無法形容,她從來沒想到,葉少聰這樣血性的男人,也會有這麼……感性的時刻,也能說出這麼……文藝煽情的話來,「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真是個好丫頭!」男人揉揉妻子的頭髮。
「還丫頭呢……孩子都幾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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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少聰在執行這次任務時又立下了不可磨滅的功勳。在85式狙擊步槍的戰史上,只有對越自衛反擊戰時,曾有我軍狙擊手創造了1300米的狙殺記錄,而葉少聰這一次雖然在距離上稍微短了一點,但是懸身半空用子彈打子彈的記錄,同樣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整個軍區對他的崇敬和膜拜更進一層,可以說--葉少聰已經成了中**人的楷模,中國特種兵的榜樣,那是不可磨滅的豐碑。
可是,這樣一座豐碑,卻提出了轉業申請。
軍區首長得到消息,親自找他談話,可依然無法改變葉少聰的決心,後來只好說先讓組織考慮一下,這事情也不是他一人可以決定的。
在這邊考慮出結果之前,葉少聰申請了休假。想到他家裡如今發生的變故,妻子受傷,父親重病,首長自然是二話不說,立刻批了假,葉少聰連部隊上隆重的嘉獎典禮都沒有參加就離開了。
周芷蘭住院,葉翩洲便沒有人照顧了,雖然有陳敏娟幫忙著,但葉少聰也免不了要跟兒子多交流,相處的多了,他越發體會到想要教育好一個孩子的辛酸和艱苦。
周芷蘭受傷的消息,葉少聰還瞞著家裡的父母爺爺,怕他們知道了更要擔心。葉老爺子年過八旬,原本身子骨不錯的,但是因為兒子得了重病,老人家一時焦慮也不見從前的健朗了。見孫子遲遲不歸,他只以為是工作忙碌暫時走不開,直到曾經的部下打電話給他,說葉少聰想要轉業,而且決心堅定,問他意下如何,老爺子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葉少聰在給老爺子的回話中依然是斬釘截鐵的口氣:「爺爺,我都想好了,您不要勸了,這是我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現在我跟蘭蘭都請了假,等她身體好一些了,我們就帶著周周回去看望你們。」
一聽聰明活潑的重孫子要回來,老爺子一時也顧不得其他了,連連道:「好好,我也想那小傢伙了,家裡現在這樣子……有個孩子回來鬧騰一下也好。」
「嗯,我知道了,爺爺,您也要保重身體。」葉少聰彷彿一夜之間改變了很多,口氣裡的穩重從容更甚從前。
老爺子從未聽孫子說過這麼懂事孝敬的話,頓時激動起來,看來孫子是真的改變了啊,「好好,我會注意的,你們也注意身體,你好好照顧蘭蘭。」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射進來,葉少聰站在窗邊,從未完全合上的窗簾縫隙看著外面清冷的夜色,悠悠的長歎一聲。
周芷蘭原本坐在床頭的,見他接完電話久不回來,忍不住下床去走到他身後,柔軟的雙手穿過他的腰腹,摟在他身前,臉頰貼著他的脊背,嗓音溫柔的安慰:「少聰,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葉少聰拉著腰間的手轉身過來,「怎麼下床了?」
「醫生說我身體素質好,恢復的很快,下床走走有利於血液循環,好的更快一些。」女人抬頭,看著男人俊朗的眉眼,伸手按在他眉頭上輕輕的揉,「少聰,我們這兩日就回去吧。」其實他心裡有多放不下父親,周芷蘭清楚的很,這幾晚,兩人睡在一起,他幾乎是整夜整夜的失眠,雖然他自制力很好,一動不動著躺著,可他呼吸明顯沉重,周芷蘭聞在耳中,疼在心裡。
「不急的……」
「我沒事了,而且回去了不也是去醫院麼,還是可以治療啊。」那樣能陪在長輩身邊,他多少心安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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