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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杯酒之後,隋朝雲忽然來了興致,對一旁伺候的人吩咐道:
「去,把張知府叫來吧!」
不一會兒,張知府便來到了議事廳。他見隋朝雲與石原海正在推杯換盞,並非如通報之人所說的那樣在處理公務,不由氣結,心中暗罵。
石原海見張知府進來,立刻想起身迎接。可身子剛起到一半,卻又被隋朝雲按了下去。
隋朝雲指了指不遠處靠近門口的一把椅子,笑呵呵地對張知府說道:「張大人請稍坐,隋某與昔日同窗多年未見,幾杯薄酒,幾句閒話敘敘舊,一會兒就好!」
張知府說道:「不急,隋大人請慢用!」
隋朝雲淡淡說道:「要不再置副碗筷,張大人與我們共飲幾杯如何?」
「不了,張某剛剛吃過,不打擾隋大人與同窗敘舊了。」
「也好!張大人自便。」說著,隋朝雲又對一旁的隨從吩咐道:「給張大人上茶!」
張知府心裡將隋朝雲的祖宗八代罵了個遍,但臉上依舊笑容可掬,未有絲毫不滿的表露。
其實張知府之所以這樣做,也是無奈之舉。
雖然同為五品,但隋朝雲屬於京官兒,更是吏部文選司的堂官,而文選司又專職負責考核與選拔官員。更何況,隋朝雲此次來義安,吏部牒文上寫得清清楚楚,要求他服從隋朝雲安排與調度。所以,張知府只得忍氣吞聲。
隋朝雲繼續與石原海把酒言歡,故意大聲說道:
「賢弟,你要改改你的性子了!要學得圓滑一些,耿直的性子最易傷人,若是傷了君子還無妨,可一旦傷了小人,難免就要吃虧了!」
石原海很配合地說道:「多謝兄長教誨,小弟以後自當謹慎為人。」
隋朝雲歎口氣說道:「不是為兄說你,你來義安才多長時間啊?便有人彈劾你勾結兇徒,橫行鄉里,還說你強索賄賂,壓搾鄉紳!你須知這可是要被下獄的大罪啊!」
石原海歎道:「哎,所謂人言可畏,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張知府本就窩了一肚子火,此時聽到隋、石二人一唱一和地指桑罵槐,終於忍無可忍,他猛地站起身,恨恨地說道:
「隋大人不必含沙射影,彈劾石原海的折子正是張某所寫,石原海惡行纍纍,並非本官誣告,請隋大人明察!」
張知府已準備著與隋朝雲針鋒相對,卻沒承想隋朝雲居然呵呵一笑,對他和顏悅色地說道:「張大人,稍安勿躁!你既說不是誣告,那本官且信你一回,只是口說無憑,不知張大人有何證據?」
「這個……」張知府暗自躊躇,因為除了段府家主段剛的一面之詞外,他手中確實沒有其他的證據。
見張知府躊躇不語,隋朝雲面色一沉說道:「怎麼,沒有證據?」
張知府為了應付眼前不利狀況,只得說道:「雖沒有物證,但本官卻有人證!」
隋朝雲不由問道:「人證在哪?又是何人?」
「人證就在義安,便是義安本地富紳段剛。」
隋朝雲略感失望地「哦」了一聲,因為他本來的打算是套問出墨劍的下落,他怕墨劍落在了張知府手裡,在大皇子面前搶了他的功勞。雖然有些失望,但隋朝雲轉念又想:
「段剛也可以,正好找到你被段剛收買的證據,這樣也可替大皇子殿下清理了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雖非大功,但總歸也是一件功勞。」
想到這裡,隋朝雲放下酒杯,起身說道:「好,張大人,話既然已經挑明,那隋某不妨實話告訴你,本官此番前來便是受了大皇子殿下和吳閣老的委託,特來審理石原海一案!來人!」
立時有人上前聽命,隋朝雲吩咐道:「即刻升堂!」
那人答應一聲,轉身欲奔縣衙大堂。
張知府有些慌了,他沒想到隋朝雲要動真格的,更沒想到石原海背後還有大皇子和吳閣老坐鎮。這些都還是其次,那段府依仗的是何許人也,張知府是心知肚明的。如果他與段府之間的瓜葛真被大皇子知道了,焉有他的活路?
於是,他立刻出聲阻止那準備前往縣衙大堂的官差:「且慢!」
那官差果然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隋朝雲。
張知府不待隋朝雲說話,立刻上前躬身說道:
「隋大人,下官並非有意阻止大人升堂斷案,只是事出匆忙,請大人三思!另外,下官還有些證據落在了安州府裡,若大人信得過下官,明日可隨下官親至安州府,下官定將證據面呈大人!」張知府已經將自稱改為了「下官」。
隋朝雲不由疑惑地問道:「是何證據?你若藉故拖延,休怪本官鐵面無情!」
石原海也困惑地看著張知府。
只見張知府跨步上前,幾乎與隋朝雲臉碰臉了。隋朝雲嚇了一跳,正欲退後,忽聽張知府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個字:「銀子!」
隋朝雲一愣,隨即便醒悟過來,不由呵呵一笑,說道:「果然是好證據。不過,此證據雖好,但說明不了什麼。張大人,石大人在義安的所作所為,本官已經查得清清楚楚,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你看石大人的這縣令之職?」話中之意,不言自明。
張知府又豈是笨人?立刻連聲說道:「定是那段剛蒙蔽了下官,冤枉了石大人,是下官不對,自當知錯必改!下官立刻起草公告,昭告義安百姓,石大人縣令一職即刻恢復,從今日起,重掌義安政務!」
隋朝雲呵呵一笑,說道:「理當如此!既然張大人知錯能改,那本官回去之後對大皇子殿下和吳閣老也算有了交待!至於公告嗎?一會再寫無妨。來來來,且坐下來共飲幾杯,看隋某面子,你給石縣令陪個不是,也算將之前的恩怨做個了結。」
張知府連聲說道:「應該,應該!」
隋朝雲轉頭又對石原海說道:「賢弟,請舉杯吧!恭喜賢弟沉冤得雪,復職成功!」
石原海心中苦笑,暗自歎道:「莫非這就是隋大人的為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