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槿柔起身,滿身酒氣地搖晃了一下,連聲謝著,也不看段老爺,只是兩眼放光地盯住那三萬兩銀票,生怕段老爺再將銀票收回去一般,一把就「接」了過去,然後,她伸著舌頭,用手指沾了些口水點起了銀票。舒嘜鎷灞癹
段老爺與顧先生的嘴角,均露出一絲輕蔑的微笑。
數完之後,石槿柔將銀票揣進懷裡,拱手說道:
「多謝叔父大人今日的盛情款待!早聞叔父大人義薄雲天,堪比那個……」石槿柔不合時宜地又打了一個飽嗝,頓了頓,接著說道:「反正今日一見,叔父大人果然豪氣沖天,非比尋常!」
段老爺心道:「這都是啥學問啊?不會就別裝,也不怕外人笑掉大牙?!」
但段老爺表面上還是客客氣氣地說道:「賢侄過獎了!」
石槿柔斂起笑容,說道:「好了,客套話小侄也不多說了,叔父大人請留步,小侄告退!」說罷,深鞠一躬。
段老爺扶住石槿柔說道:「既然賢侄想走,叔叔也就不虛留賢侄了,來,叔叔親自送你出府!」然後,他也不等石槿柔反對,大聲對李管事說道:「備轎!」
眾人向正堂外走去,剛剛走到門口,石槿柔突然一拍腦門,恍然想起什麼一樣,說道:「哎,光顧了吃酒了,險些誤了大事!」
段老爺不禁停住腳步問道:「何事?」
石槿柔道:「臨來之前,家父千叮嚀萬囑咐的,說一定跟叔父說說墾荒開地的事。」
段老爺疑惑地追問道:「墾荒開地?」
「是這樣,有戶人家在山上開了塊農田,好像離咱家採石場近了些,被咱家的人給毀了,說是那地是咱家的,不讓開。可家父查了魚鱗圖冊,確認那地是荒的,不是咱家的。叔父大人,你看這事……?」
段老爺下意識地看了眼顧先生,顧先生連忙走上前說道:
「石公子不必擔心,容我們查明此事,若那地果真是荒地,段府定會給石大人一個滿意的交待!」
石槿柔連連點頭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正堂門外,石槿柔再次勸段老爺止步,不必遠送,段老爺卻是一再堅持。
眾人客套一番之後,石槿柔、盧師爺、段老爺和顧先生分別上了轎子,李管事、冉軼成、丁忠伴隨左右,在一群小廝的簇擁下,去了段府大門。
大門處,早有段府小廝牽了石槿柔他們的兩匹馬恭候著了,眾人下轎。
石槿柔向段老爺拱手辭別,在轉身下台階的時候,腿腳似是不聽使喚,一腳踏了個空,險些摔倒,幸好旁邊的冉軼成及時將她攙住。
來到青鬃馬旁,和來時一樣,冉軼成單腿跪地,丁忠攙扶著石槿柔上了馬。
可坐在馬鞍上,石槿柔卻左搖右晃地搖搖欲墜。
冉軼成也沒請示,直接翻身上馬,坐在石槿柔的身後,一把將石槿柔摟在了懷中。
石槿柔醉得一塌糊塗,似乎根本未感覺到冉軼成已將她摟住,可能酒後沖了涼風,石槿柔伏著身子,一陣乾嘔,險些將段府的好酒好菜如數奉還。
段老爺看熱鬧般地臉上帶著嘲諷地笑意,注視著石槿柔等人逐漸遠去。
從段府到縣衙,石槿柔一直依偎在冉軼成的懷裡,醉眼朦朧中,臉上又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直到青鬃馬進了縣衙後宅的院中,石槿柔才忽然間坐直了身子。
冉軼成則立刻飛身下馬,小心翼翼地將石槿柔攙扶了下來。
再看石槿柔,無論她的下馬動作,還是她智慧中略帶寒芒的眼神,哪裡還有半分醉意?
安心與丁忠守住院子門口,石槿柔、冉軼成和盧師爺進了書房。
書房之內,石原海早已等候多時了。
小憐、秀荷在給大家倒好茶水之後,也知趣地退出了書房,守在屋子外面。
「怎麼樣?」石原海焦急地問道。
石槿柔嫣然一笑,掏出那三萬兩銀票遞給了石原海,說道:「爹,這是段府孝敬您的,哦,應該說是段府孝敬義安的。」
石原海一愣,困惑不解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咱們商議的沒有這些啊!」
冉軼成感慨地對石原海說道:「今日去段府,冉某終於見識到了貴公子的大智慧!的確是出奇制勝,令人歎為觀止!」冉軼成說得真誠,絲毫不帶恭維的樣子。
冉軼成繼續娓娓道來:「起初,我也困惑,原以為石公子會照咱們商定的一樣,不卑不亢,將衙役被打、墾荒開地和段府下人欺凌百姓的事與段府言明,讓他們懂得收斂,若他們強橫我再亮明我的身份。卻沒想到石公子出奇招,用奇謀,不但辦妥了所有事情,更是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石槿柔謙遜一笑,說道:「冉將軍也不簡單啊,裝小廝隨從什麼的,豈止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啊,簡直就像……!」石槿柔本想說「簡直就是天生的小廝一般」,但又覺得太過,有些不好意思地止住了話頭。
盧師爺接口說道:「不止如此,冉將軍考問那位顧先生,故意將《大學》說成是孟子的,連在下當時也被騙了。呵呵,一兩句話便讓那顧先生露了底細。」
盧師爺頓了一下,不無驕傲與自豪地說道:「就他那學問,也配當西席?當真讓人笑掉大牙,哎,誤人子弟啊!」
冉軼成笑道:「想那段老爺,不過是一暴發的土財主,他請的西席,充充門面而已,和盧師爺的學富五車又怎可同日而語?」
盧師爺連忙客氣地說道:「冉將軍過獎,愧不敢當、愧不敢當!」
冉軼成哈哈一笑,說道:「咱們就別再相互恭維了,你們看石大人急的,不如讓石公子快些從頭講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