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若不是身邊好心的宮女,找了一件衣服幫這宮女草草地披上了,怕此時的她,早已衣不遮體。舒殘顎副
在血,不停地流出她的身體,帶走她的力氣,還有每一分神智。
此時,已經幾近昏迷的年輕宮女,正趴在地上,語音虛弱,一句一句地對自己的主子,稟告著自己這兩天來的遭遇。
「皇后娘娘將奴婢喚了去……先是逼問奴婢和中宮之中死去的小雲沒有有關係,奴婢就說沒有,皇后娘娘也信了,可是,才一轉身,又開始逼問主子您這一段時間的行蹤……」
「那,你是怎麼回答的呢?」
幕簾的某一處,忽然微微地動了一下,過了半晌,一個淡若雲,輕若風的聲音,在幕簾之後的某一處,靜靜地響起。那個聲音,十分好聽,帶著雨落竹林的輕俏,還有雨潤清秋的和煦。可是,因為身處在冷漠的深宮,在空蕩蕩的大殿裡迴盪,隱隱地落寞起來……
是啊,如此尖銳的、敏感的,別有用心的問題,你究竟是如何回答的呢……
要知道,在皇后的手裡,可沒有不回答出問題,就可以離開的先例呢,可是,她若真的為你開了先例的話,那麼,那後果,則更為可怕……
「奴婢當然照實說了……」
過多的流失的血,使那個宮女的神智,更加的模糊起來。可是,她卻還在拚命地忍著,想要努力地找到一個主子滿意的答案。
可是,因為神智的消失,那個年輕的宮女,似乎上氣不接下氣。她的指尖動了動,最終無力地垂下,她輕輕地喘著,胸口一起一伏,然後費力地答道:「奴婢和皇后娘娘說,主子您,除了陪伴皇上之外,只在宮中看看書,賞賞花什麼的,從來都不會越規矩一步……」
那個宮女的聲音,有些低,在這個寂靜的殿宇裡,有一種空蕩蕩的回音。
是啊,她的主子,作為宮中最受龐的妃子,本來就是眾矢之的。而今,皇后問責,她身為宮女,又要怎麼回答,才能令兩邊都滿意呢?
皇后不滿意,只可以將自己打個半死,可是,若主子不滿意,那麼,她和她的家人,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彷彿對年輕宮女的心態瞭如指掌,對她的軟肋,也是極其的清楚。聽了年輕宮女的話,幕簾之後的人,忽然靜靜地笑了一下,然後用怠倦得幾乎懶慵的口氣,鼓勵道:「說下去……」
看來,皇后真的是失算了,莫說將這宮女打個半死,即便是殺了她,任何人,都是沒有辦法從她的口中得到半分情報的……
因為,生命誠可貴,可是,親人的命,才是足以令自己萬死不辭的東西……
「可是,皇后娘娘不信,然後,就開始對奴才用刑……」宮女的聲音,越發地低了起來。她的滿是血污的臉,有些可怖,此時,抬起了,生生地嚇了人一跳……
看來,這宮裡,真的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啊,皇后狠,主子更狠,可是,狠來狠去,最後城牆失火,所殃及的池魚,也都不過是她們這些無辜的下人罷了……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療傷吧……」聽那宮女細細地稟告完一切,幕簾之後的聲音,沉了一下,然後,讓那宮女出去療傷。
「謝主子……」聽到主子的聲音,並無喜怒,年輕的宮女,終於放下心來,她輕輕地吁了口氣,喃喃地重複:「謝謝主子……」
為了保住一家人的平安,看來,她這罪,沒有白受……
「養好了傷之後,出宮一趟,去看看你的父母吧……他們,都很想你……」幕簾之後的聲音,忽然就溫暖起來,彷彿雲開霧散一般,剛剛還是黑夜,可此時,卻令人驀地看到了希望……
「啊……」不能抑制的驚喜,使勉強維繫著神智的年輕宮女,低低地驚呼起來,可是,下一秒,聲音就消失在唇際,原來,那個不堪折磨的年輕宮女,早就昏了過去……
……
腳步輕俏,朱門半掩,看到主子似乎累了,滿屋的下人,在輕手輕腳地整理了地下的血跡之後,全部都退了出去。
在沒有人的空間裡,沉默似乎更重了些,不知過了多久,幕簾之後,忽然傳來一聲短短的歎息……
而今,矛頭,終於都衝她來了麼?
陽光的腳步,撤離了雕著繁複花紋的窗欞,有風,拂動了門口的簾子,輕飄移動,整個殿宇之中,寂靜非常,幕簾之後,有人在長長地沉默,長長地,思忖著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聲音自言自語道:「看來,皇后她,已經覺察到什麼了呢……」
說話的人,語氣幽幽,神情幽幽。那語氣,不像是宣戰,更像是在對著某一個十分熟悉的人,在微微地抱怨,微微地歎息。
可是,沒有人說話。
又不知過了多久,那個聲音,又開口了:
「看來,皇后的手裡,還沒有什麼真憑實據,若非如此,今次受刑的,不會是小嬋,而應該是我才是……而今,她故意地留了這個丫頭一口氣,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將說這些話原原本本地講給本宮聽,敲山震虎而已……」
「你說得不錯,可是,你會坐以待斃麼?」又不知過了多久,別一個聲音,終於低低地響起。那聲音,不是探詢,倒更像是肯定。就好像他肯定,這幕後之人,不會坐以待斃一樣……
沒有人看到,這個聲音響起的一剎那,幕簾之後的人,忽然微微地笑了一下。那笑,充滿挑戰,充滿殺伐有力的血腥氣息。
「我當然不會坐以待斃……當然會反戈一擊……」
片刻還帶著歎息的聲音,忽然間就變得清冷無比,帶著戰士出征前的激情,帶著可以橫掃一切的狠意:「你還記得麼?太子發病之時,曾經有人從他那裡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