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風在吹,砂石的劈啪聲,宛若夏天猛烈的暴雨一般,在空中飛旋。舒蝤梟裻而那個人的笑聲,彷彿帶著某種不詳的詛咒。他桀桀地怪笑著,伸出長長的木杖,對著那個正在不停地吐血的女子,冷嘲熱諷地說道:「技不如人,就只能任人宰割……能死在我的掌下,也不算辱沒了你……」
洛暖心就在這一句話裡,眸子變得血紅。
那樣的字眼,變成巨大的喧囂,在她的耳旁,不停地迴盪,一遍又一遍地叫囂。那樣充滿屈辱的聲音,彷彿要衝破她的腦海,彷彿要將她那顆向來不服輸的心,生生地撕裂。
技不如人,只能任人宰割……
技不如人,只能任人宰割……
第一次,被真正地激怒了……
一剎那,被折辱的仇恨和恨意大過了一切,那個向來遇強愈強的女子,又一次,在絕境之中,暴露出了她異乎尋常的生命力……
技不如人,只能任人宰割,可是,即便她技不如人,也在拉你陪葬……
洛暖心忽然冷笑起來。
她勉強忍受住被反彈的痛楚,盤膝端坐在叢林之間,斂內息,聚真氣。
只見她的雙掌以上下平行的方式,虛虛地交疊,然後,再以逆時針的方向,車輪般地輕輕旋轉。彷彿有一種錯覺,有絲絲金光,正從女子虛疊的雙掌之間,如縷般一洩出。
那樣的金絲,更像是帶著火焰的光線,在女子的身前,不絕地交疊,縈繞,然後慢慢地彙集。
將洛家神功最大限度地揮發出來
昏暗的天宇之下,只有金光照亮整個空間。彷彿被那樣的光線震驚了,就連隱約吟唱的蟲兒都窒住了一般,發不出一絲聲音。
生平第一次,洛暖心運起了洛家第四重,第四招的、最具威力的一招:天有不測風雲之第四式,天怒。
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雲。天之怒,誰敢拂其鱗……
這一招,是洛家神功裡,最具威力的一招,然,也是最耗費內力的一招,若你的功力可抵達第四重,那麼,你若使用一次,內力便折損兩成,若是修為不夠而強行施為的話,那麼,就有走火入魔、內力盡廢的危險。
本來,以她的修為,還沒有衝破第四重,也不能運用這一招絕殺。可是,面對如此強敵,向來不服輸的洛暖心,將自己的內力提到了最高一重,然後,以最大的能力,將這一招揮發了出來。
天有不測風雲,天之怒,神州動盪……
天之怒,掃蕩九州……
血紅色的煙霧,從洛暖心的手心逸出,在空中漸漸幻化成片片透明的薄暮,然後,以向四周蔓延的方式,靜靜地飄向虛空的任何一個方向。
彷彿風失去了蹤影,彷彿雲也被嚇得散了開去。
下一秒,天空黑暗起來,那種黑,也不是純粹的黑,彷彿只是一陣濃濃的霧,飄散在人與人之間,遮蔽了視之線,擋住了月之光。
那種黑,又彷彿是九天之上烏雲密佈,雷神手持巨錘,電母舞動光鏡,千萬道白光騰起,雷霆織成了網羅!
於是,在冷月隱沒的蒼穹之下,以草長鶯飛的荒原之野。雷霆震怒,電光宛如千萬道利箭,從洛暖心的手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幻化成一個巨大的金色球形,然後,又以幾乎是冉冉升空的速度,慢慢地擊向了灰衣人的頭頂。
無數的電火,在黑夜裡煥發光彩,彷彿如刀鋒一般的朔風,攜著濃重的死亡的氣息,在半空之中,翩翩起舞。然而,那樣的動,卻是注定沒有觀眾的。因為,所有正在靠近著的一切,都注定接近消亡。
彷彿沒有想到那個明明已經苟延殘喘的少女,還有如此一擊的能力,灰衣人整個呆住了,霎時間,甚至忘記了死神正在靠近,忘記了自己還身處危險之中,甚至,就連最普通的還擊和躲避,也忘記了。
電光閃過夜空,雷電發出「轟隆隆」的巨響,那個片刻前還瀕臨死亡的女子,霎時威風凜凜如殺神。她的身體不住地在空中翻飛,以各個方向,各各角度,對灰衣人發出致命的一擊,又是一擊。
漫天的落葉,全部都化為粉齏,然後輕霧般的渺渺而落。
天之怒,雷霆萬鈞,除非怒意稍斂,否則就連出手者自己都不能控制。
巨大的光球,兜頭罩下,漸漸地將那一抹灰,完全淹沒。金光的四周,幾如白晝,照得女子的眼神凌厲如殺神,冷酷如冰雪。洛暖心運盡身上的最後一分餘力,誓要將這個折自己鋒芒的黑衣人,斃在掌下。
就在這時,一個黑色的人影風馳電掣般地趕了過來,趕在那灰衣人的面前,替下接下了這一擊。
那一刻,風雲變幻,天地失色。隱隱的雷聲不絕於耳,在漫天的閃電裡面。彷彿有什麼東西碎裂了,發出裂帛一般的聲音,亟風掃過人的面頰,彷彿冷厲的刀片,想要將人生生撕碎。再下一刻,那灰衣人的衣帛,前胸已經裂開了,夜月之下,化為千百隻飛舞的灰色蝶兒,簌簌向她撲面飛來。
黑衣人一擊得中之後,一把撈起那抹灰色的人影,快速地向後疾退而去,他一邊退,還一邊從手心逸出閃亮的光,彷彿月的光輪一般,一環一環地朝著洛暖心擊去。
內力終於耗盡,所有的異象都已消失。
洛暖心一口血箭噴出,整個人朝一邊的地下委頓下去……
這一招,怕是要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吧,洛暖心模糊地起著,忽然笑了起來,不知道這一世的命殞之後,可否回到前生的世界?是否能回到以前的生活裡去……
這時,月亮已經從雲層之中,鑽出來了,洛暖心身處一片濃密的樹林,新生的葉兒,如傘蓋一般,遮蔽了整片天空,這一片樹種的疏了一點,淡淡的月光灑下,給那個委頓的身影上,灑下淡淡的,白色的斑點。
那樣的斑駁陸離,彷彿是繪下的某種圖案,明明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