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哥哥讓我這麼穿的。舒萋鴀鴀」紅羽不禁一怔,低著頭,臉上有了一絲羞色。
小的時候司徒宣和司徒氤出宮之時遇到了被人欺負的小紅羽,當時兩個人年輕氣盛,出面救了紅羽,且給她在宮外買了一間房子,每月還給她銀子讓她生活。紅羽自那以後專心學武,所以平時的打扮也都是男兒打扮,哪裡會有現在的柔和。
其實她這樣打扮並非不美,只是司徒宣早看慣了他男兒的打扮,突然看她這樣的打扮,有些不太適應而已。
「反正也只是取樂,三弟不覺得紅羽如此打扮,倒比之前的樣好看多了嗎?紅羽,我聽說你前些日子認識了一位師傅,你彈一首曲子來聽聽!」司徒氤身子微斜,勾起酒杯,目光卻一瞬不瞬地盯著面前的紅羽。
紅羽緩緩走到兩人的面前,身子盤腿坐在小墊子上,頭微垂,紅衣艷如火,美眸笑如春,琴音激越,仿若無數戰馬在狂奔一般。
此曲,倒是難得的高亢。
司徒宣眼中閃過一絲讚歎之色,想不到紅羽這小丫頭琴曲的造詣竟如此高。正想著,外面忽然有人道:「報告太子殿下,報告三皇子,北凰那四個人,竟逃了兩個。」
司徒宣手指猛然一顫,眼睛犀利如刃,瞬時竟如這寒冬的冰雪,「哪兩個人逃了?」
「那個蒙著面紗的藍小姐,還有那個十三王爺!」士兵見司徒宣這樣,聲音幾乎低到了塵埃裡。
果然!司徒宣眉宇一皺,纖長的手指捏出了咯吱的聲響。司徒氤趕緊握住他的拳頭,「三弟你何必在乎那兩人?據我所知,三弟你迎娶的是夜家小姐,那兩人走了便走了,何必在意!」
話畢,已見司徒宣從席間立起,右手自懷裡取出了玉笛,一聲脆耳的笛聲後,空中頓時傳來了無比滄啞的鳥鳴聲。司徒氤在些驚詫地抬頭,看著已經在蓬外停下的未殘,不禁好奇,到底什麼樣的女人竟值得他出動未殘尋找?
月色忽明忽暗,這四周是平原,幾乎無處藏身。
夜空如此低垂,空寂的平原之上,深草輕拂,晚風疾疾,在如此寒冽的月光下,一匹駿馬躍身而起,打破了這平原上的空寂之態。
「我聽到未殘的聲音。」藍暖心半瞇了眼。
任中銀一手摟住了她的肩膀:「我絕不會讓他帶走你!」藍暖心原本正在思考著如何引開未殘,聽到他這番話,心裡微微一顫,回頭看去,此時的他臉上再無平日的邪魅之態,臉上更多的是少見的嚴竣。
劍眉斜飛,俊得讓她倒吸了一口氣。
「只要我們能夠馬上奔回北凰的境地,我們就安全了!」任中銀笑道。
寂靜的平原上,連風都似乎停住,她聽到了他的心跳聲,雙眼微閉,這蒼茫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他和她,你和我。
短短一瞬,卻如同過了綿長的一世一般,她原本渾身無力的躺在司徒宣的帳蓬之中,迷迷糊糊間聽到了任中銀的聲音,他抱著她避開了那麼多的人,再偷走了駿馬,兩人一路狂奔到此。
雖然這一路逃得太順利,但是此時兩人誰也沒有細想。
從與他初次相逢之時,他的眼神裡便似乎只有她,在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心早因為他那一句話那一曲笛音而淪陷,而且淪陷得還不是一般的深。
兩個人此時誰也不說話,卻似乎誰都知道彼此的心思。
馬速突然停了下來,任中銀卻依舊不減策馬的力量,「駕駕幾聲」馬兒卻如同知曉前方危險一般突然停了下來。
任中銀以內力抱住了藍暖心,身子一旋,看著身後越來越近的幾十匹快馬。
十丈!
五丈!
一丈!
……
月光之下,司徒宣的白色披風如蝴蝶一般飄揚著,與身下的白色駿馬合成極漂亮的流線。他幽黑的眸子半瞇,泛出了極其危險的光芒。
任中銀沉默了一會,猛然大笑起來:「三皇子,你處心積慮到北凰來,根本就不是為了迎娶王妃的吧!」
司徒宣胯下的馬兒噴出了一口熱氣,他雙腿微夾,驅馬靠近,目光落在任中銀胸前的藍暖心。她中的毒尚未解,此時力氣全無,看他時眼皮幾乎不可抬,司徒宣無聲的閉上了眼:「如你所言,我確實來迎娶王妃的,但不是夜小姐,我要迎娶的,是你懷裡的女人!」
任中銀愣了一瞬,猛然抬頭:「可惜我不會放手!」雖然單打獨鬥,任中銀的武功未必能贏藍暖心,但是論及內力,他卻比她高出了幾十倍,所以即使此時,任中銀依舊能夠用內力恢復一些力量。
司徒宣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依舊端坐在馬上,手上卻已經搭上了弓箭,白色披風如旗職一般張揚地飄著。
「你們逃不出去的!十三王爺,若然你放了她,興許我還會放你一條活路!」他顰眉,幽幽的目光盯著馬上的任中銀。藍暖心盯著他手中的弓箭,不是一般的箭,一條極細的銀絲繃在他的手指間,竟是倒鉤箭。
任中銀立馬旋身,一手策馬一手揮鞭擋開羽箭,藍暖心抬頭望著他:「你太小看我了,你打算以後都這麼保護我嗎?你在前面策馬,我在身後替你擋箭!」
任中銀一雙美眸凝了凝,身上卻未動:「你在前面坐好!即使死,我也必須在你前面!」他一邊策馬,一邊回身擋去了其他人射出的箭。藍暖心眼皮一抬,目光落在司徒宣的手指上。
夜色雖暗,但那一抹異常刺眼的銀絲卻泛出了光芒。司徒宣的箭鋒對準的是任中銀的腦門!藍暖心心裡一振,反勢掙開他緊摟著自己的手,起身猛然一擋,箭生生地刺入了她的右肩內。
司徒宣,人稱百面西修羅,不僅毒術精湛,且自創了一種獨門武器倒鉤箭。箭端是倒勾形狀,另一端系以銀絲,只要牽動銀絲,倒勾箭就會在體內發出劇烈的疼痛,且那箭不能自行拔出,普天之下,也只有司徒宣一人能將它取出來。
任中銀看了她右肩上的倒鉤箭,驟然止了馬,狂吼一聲:「心兒,你瘋了!」
藍暖心唇角一扯,臉上蕩出了美極的笑,笑畢,豎手為指,一下點住了他的昏睡穴。
瞬時任中銀身子歪斜著睡在馬背上,她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雖然她真的很想和他一起走,但是此時沒有辦法,當特工那麼多年,她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能活一個是一個,況且她並不認為自己會早死!
「這是倒鉤箭,看來今夜我逃不了了。任中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你和我在這裡一起死,你如果和我一起被抓住的話,我們兩個都逃不了。不要婆婆媽媽,你先回去,我答應你,司徒宣他傷不了我,我一定有辦法回來!」雖點了他的昏睡穴,但相信他依舊能聽到些,藍暖心弓著身,他的耳邊低聲細說道。
司徒宣已經開始在收箭,刺入她體內的箭絲劃出了劇烈的疼痛,藍暖心一手握住右肩的手口,左手取下頭上的珠釵,狠狠地刺入馬股之中。
士兵一擁而上,圍成了一個圓圈,將藍暖心團團包圍住。
司徒宣微微抬手,慢慢策著馬緩緩地走到她的面前。白馬上的他,神色冰冷,墨月一般的雙眸在月色下閃耀著令人心驚膽戰的憤怒。
手中的銀絲一圈一圈的收著,藍暖心深吸了一口氣,順著銀絲走到他的面前,聲音很輕:「你記著,這一箭我以後一定會還回來!」
距離越來越近,他冰冷的眸落在她的臉上,臉上忽而露出了陰晴不定的笑:「既然你不乖,那我就好好地讓你乖。」
他的笑,在這寂靜的月色中顯得異常的猙獰。
藍暖心手握著右肩,目光迎上他臉上的笑,司徒宣,今日我因你痛,來日,我定會還你百倍的痛。
司徒宣從馬背上翻身躍了下來,將她輕輕地抱著上了馬背。倒鉤箭的絲就在他的手上,此時她根本就動彈不得,只能任由著他握著自己的肩。
她疼!
他每走一步,倒鉤箭的疼就加劇一分。
她一疼,便張嘴咬住司徒宣的肩膀,白袍上瞬時浸出了血跡。她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他以為,他至少會推開她,卻不料,他竟然紋絲未動,直到她鬆口之時,他才悠悠地回頭:「我傷你一回,你咬我一路,我們算是扯平了。」
他的眸,光芒如刃,激起了她心中濃濃的恨意。
「扯平了,你三皇子倒真是大度量,你那邊算平了,我這邊可一點兒沒平!」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司徒宣,我們的梁子,算是結上了。
身下的馬兒緩緩地往回走著,司徒宣渾身挺直,雙腿驟然止了馬。耳邊有人淡淡地說:「三弟,這位便是藍小姐?她怎麼受傷了?」說話的,便是司徒氤。司徒宣微微一笑,「小獵物愛跑呢,真不知道怎麼才能馴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