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賾的視線不經意地劃過面前敬酒喝酒的兩人,眼底劃過一絲複雜之色,輕輕抬了抬手指,外面黑影一閃,消失不見。
微微一笑,喜賾聲線低沉:「君小姐似乎不勝酒力,弄潮,你扶君小姐下去歇息歇息。」
喉中還在灼熱地燃燒著,阮綿綿面頰已經通紅。她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將酒嚥了下去,這會兒頭確實有些暈眩,渾身也開始發熱。
喜賾身後的一命宮女快速過來扶著她,阮綿綿柔聲道:「臣女可以先行回府的。」
她雖然頭暈,可是並未醉。
與其留在宮裡,不如先帶著喜兒回府,到時候再從君家老爺口中去打探一下鳳九幽這邊是怎麼回事。
喜賾淺笑著道:「外面驕陽似火,君小姐雖然帶著斗笠,可喝了酒,萬一路上出了事,君愛卿可就無法一心一意替孤分憂了。」
君家老爺連連點頭,頗為擔心地看著自己的寶貝兒疙瘩:「音音,你酒量不好,先下去休息休息,一會兒爹爹這邊忙完了,與你一道回去。」
阮綿綿瞥了君家老爺一眼,心裡想著君家老爺和喜賾一丘之貉,不知道藏著什麼心思。
「臣女告退!」君家老爺開了口,君音的身份對鳳九幽是牴觸的,自然會順著自己爹爹的意思。
喜賾溫和地笑笑,陰柔的臉上帶著阮綿綿看不懂的神色:「弄潮,好好照顧君小姐,讓御膳房備好醒酒湯。」
與弄潮出了玉華殿,見弄潮帶著她走的方向是御書房那邊,阮綿綿詫異。
「君小姐,王吩咐奴婢帶您去聽風閣休息,這邊走。」似乎發現了阮綿綿這邊的疑惑,弄潮恭敬地解釋。
大腦裡面將王宮的佈局稍稍轉了一遍,聽風閣是喜賾平時下朝後,不回寢宮不去御書房去的最多的一個地方,做短暫的小歇。
聽風閣的佈置很簡單,簡單中卻有著帝王的貴氣雍容,房間裡面所有的桌椅,都是千年烏木所製。
弄潮帶著她到了裡面房間,恭敬道:「君小姐,奴婢給您寬衣。」
阮綿綿搖搖頭,有些頭重腳輕:「不用了,我就在這裡坐會兒,你出去吧。對了,讓人快點兒將醒酒湯送過來。」
弄潮看了看她,眼底露出些許好奇的神色,卻不敢多做停留,快速跑了出去,讓人準備醒酒湯。
阮綿綿努力撐起眼皮等著弄潮過來,不過左等右等,還是不見其人。眼皮幾乎抬不起來,努力掐了一把大腿,才緩緩睜開眼睛。
聽風閣內很安靜,除了她沒有別人。她休息的這邊是聽風閣的最裡面,外面還有兩層院子,再過去才能出去。
侯在外面的宮女注意到她要站起來,連忙從外面跑了進來:「君小姐,您怎麼了?」
阮綿綿摀住嘴,然後再摀住胸口:「本小姐有些想吐。」
宮女明白,連忙道:「君小姐您稍微,奴婢這就給您拿痰盂過來。」
宮女一轉身,阮綿綿對著她的後頸,狠狠一掌劈了下去。這會兒她力氣不大,擔心沒有劈暈,低頭再仔細看看。
確定宮女昏迷後,才開始解衣服。動作努力加快,一邊扯自己身上的錦帶,一邊注意著不被外面的宮女看到。
「君小姐這是準備……在孤面前寬衣解帶?」戲謔低柔的嗓音,溫熱的氣息盡數噴在阮綿綿脖頸處。
原本有些迷糊的大腦,像是忽然撞上了一抖冰山,冰涼刺骨的瞬間,陡然清醒過來。
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做出反應,直接向旁邊退開幾步,退出喜賾的範圍,冷冷凝視著他。
望著滿臉警惕的阮綿綿,喜賾幽幽笑道:「看來君小姐的酒量,漸長呢。」
阮綿綿抿著唇,眼角的餘光快速打量著他。外面是大門,他面對著大門而立,居然沒有看到他從哪裡進來的。
「臣女參見王,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膝蓋一彎,阮綿綿直接向地面跪了下去。
她的膝蓋才稍稍彎成了一個弧度,尚未落到地面上,面前明黃色的衣袖一揮,三步開外的喜賾已經近在眼前。
同時,扶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強勢地扶了起來。
快速站起,阮綿綿連忙後退兩步,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喜賾微微用力,她整個人直接向他懷裡跌去。
阮綿綿氣急,一腳踢向喜賾的小腿。耳邊傳來一聲冷笑,喜賾扣住她的手腕,順勢將她整個人連著轉了三圈。
她本就因為喝酒頭暈,這三圈一轉,幾乎將天看做地,將地當昨天。狠狠咬唇,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腰肢一轉,掙脫喜賾的徑直,不必不讓,直接襲向喜賾的脖頸:「王是在考驗臣女的武功進展如何?」
他的面頰光潔如玉,帶著明明滅滅難以捉摸的笑容。一雙帶著綠意的眸子宛如潛伏在原野的蒼狼,看到了心意的獵物,蓄勢待發,只待一口將那獵物吞下。
「還不到時候!」喜賾笑得輕鬆愜意,眼底的光芒肆意,望著阮綿綿因為剛才一拉一扯間,被他扯開的衣領,看著裡面露出的放著青紫色的肌膚。
像是沒有看到喜賾放肆的目光,一邊清雅自然地整理衣衫,阮綿綿冷冷地斜睨著他:「那王這是什麼意思?」
對於阮綿綿的冷靜,喜賾倒是有幾分意外。他心底一直存著疑惑,國師說百分之百不會有問題,他還是要親自證實一下。
那天她在大雨中追著那輛馬車,分明是知道那輛馬車中的人是誰。而那輛馬車他們的人追過去看,並不是鳳九幽的馬車。
鳳九幽風流不羈,一向驕傲,哪怕是到了西流國,也絕對不會用那麼素淨的馬車代步。
只是凡事總有萬一,跟過去的人回來報,那是河西聚寶堂珠玉店家公子的馬車。
不是鳳九幽的馬車,她為何那麼去追?難道是因為那藥力消退,她開始緩緩記起嗎?
一次有一次的試探,直到今日在玉華殿,他讓她去給鳳九幽敬酒。從她看到鳳九幽的那一刻開始,一直到喝完那杯酒,沒有半點兒異常。
「那不是一般的酒,你酒量如此,走不出聽風閣。」喜賾打住思緒,陰柔的臉上露出幾分深沉的笑。
阮綿綿哼道:「王沒有讓臣女試過,怎會知道臣女走不出聽風閣?」
聽風閣是比較大,可是這會兒她尚且清醒。若是清醒的時候不離開,介時暈了過去,不知道會如何。
喜賾眼底劃過一絲讚賞之色,笑容邪氣中透著一抹戲謔:「那你可以試試。」
看了阮綿綿一眼,意味深長的笑容中透著細細風流姿態:「君小姐若是走不出去,日後便一直留在這聽風閣中,如何?」
眉心猛然一緊,她腳下的步子微微虛軟,卻堅定地立在那裡:「若臣女走了出去,王是否以後都不會打擾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