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聽靜靜說起,張鎮和二富他們隔天還要接著築籬笆,三平大早從魚塘裡就直接去了玉籬家。
玉籬已經先三平一步進城去了。
白嬸,張鎮他們正在灶房吃早飯。
三平站在灶房門口看著大傢伙撓頭,
「還想著早些過來幫幫忙,後晌才去我姐家。」
嚴姐笑起來,給三平也撈了碗麵條,
「玉籬既然去了順道帶回來也一樣。就是你這玉籬姐脾氣太倔!雖然忙點,也不過才幾天功夫,她就這麼心細!」
白嬸笑道:
「早點弄妥當也好!明後天靜茹家小子不是辦滿月酒嗎?弄妥當了,玉籬也好去搭把手,她倆交情又不同些!」
張鎮接口道:
「說得是!說是孩子的爸酒席前一天才趕回來?家裡就靜茹拖著個奶娃,她公公再強,也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嚴姐見兩人都這樣說,也跟著笑笑,不再言語。
三平卻「噗」一聲笑出來。險些將嘴裡的麵條噴出去,掛在張鎮臉上。張鎮掄起筷子敲了三平一下,
「小兔崽子!什麼好笑!」
一聽「小兔崽子」幾個字,嚴姐和白嬸都忍不住笑起來。三平瞬間漲紅了臉,偷偷瞟了一眼坐在張鎮旁邊的靜靜,見靜靜也低頭忍俊不禁的樣子,梗著脖子對張鎮嚷道:
「您也笑話我!」
張鎮放下碗,看著三平氣急的樣子哈哈大笑,
「那不是你笑我在先?」
三平氣呼呼地,
「誰笑話您了!」
張鎮伸手捋著垂到下巴的大鬍子,
「那你笑什麼?說出來大傢伙都樂樂?」
三平瞟眼靜靜。氣嘟嘟地說道:
「我是覺得他們家貝貝都小半歲了,才辦滿月酒怪那個的」
靜靜一聽,跟著奇怪的問白嬸,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幹嘛拖那麼久?」
三平聽靜靜問,立馬來了勁兒,
「是啊是啊,貝貝都那麼大了。要我就乾脆免了了事!」
白嬸笑道:
「你們這些小人兒不懂!誰家不這樣?到了鋼子就只這麼一個男丁,再到貝貝,只能有一個孩子。這一下生了個兒,是多大的喜事!」
三平瞥瞥嘴,一晃眼,目光掃過靜靜,
「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封建!要我。就喜歡女孩兒,又漂亮又懂事。」
張鎮笑起來,
「臭小子,真要那樣,你說說你還能到這個世上嗎?」
三平一下子剎住車,表情尷尬至極。猶自不甘心地說:
「反正。我以後就喜歡女兒!」
理直氣壯的樣子,逗得大家又笑起來。
張鎮樂呵呵地,
「你小子倒是想得遠。先把你爸你媽那關過了再說吧。再者,跟冬子似地,自己撐起來,想娶誰娶誰,想生啥娃生啥娃。」
張鎮三言兩語就戳中三平的要害,三平不再開腔,憤憤地瞪著張鎮不說話。張鎮濃濃的眉頭一抬。
「咋啦?不服氣?不服氣你做給我看看!」
靜靜旁邊看兩人鬥嘴。看著三平臉色有些不對。靜靜是知道張鎮脾氣的,話越說得難聽,其實越對這個人抱著期望。這就是所謂「激將法」。可靜靜也知道,王鳳羽的事後。三平比以往更敏感了。
靜靜看看一旁還一臉笑意跟著附和的嚴姐,佯裝一副生氣的樣子,對自己的母親說道:
「三平很不錯了!才去沒多久就期中考試,三平考得比他們班大半同學都好呢!」
然後沖張鎮撒嬌道:
「伯伯您也不能老把人看扁。三平他已經很努力啦!」
張鎮看著坐在身邊的靜靜,十六七的小姑娘,笑靨如花,一雙眼睛清靈靈的,比從窗戶裡射進來的冬陽還透亮。
張鎮滿臉慈愛,笑瞇瞇地一個勁兒點頭,
「好,好,咱們靜靜說什麼就是什麼。伯伯錯了!」
轉頭揚眉問三平,
「要不給你道個歉?」
從靜靜開口,三平就目不轉睛地盯著靜靜看。靜靜清亮的聲音,袒護三平的話,早就如同無形的一場及時雨,將三平熊熊燒起來的怒火,一下子給澆得無影無蹤。
三平聽張鎮問自己,臉上立馬溢滿虛心的笑容,
「張叔說得對!以後我會加倍努力!」
想了想,忽地又蹦出一句,
「反正,我肯定不讓我媳婦兒受氣!」
眾人哄堂大笑。嚴姐擦著眼淚,
「三平謀劃得可真早!也不知道以後誰有這福氣被三平娶了去!」
吃過早飯,二富,王冬兒,連帶二富的對象秀秀都跟過來幫忙。聽靜靜說起剛才的事,二富和秀秀都樂得不行。唯獨王冬兒,黑了臉瞪著三平看。
三平摸頭不著腦,狐疑了一會兒,想到靜靜剛才這麼幫自己,哪還來得及跟王冬兒計較。屁-顛屁-顛地跟在張鎮和二富屁-股後邊,遞這樣,舀那樣,幾個人大上午的時間就把籬笆弄妥當。
籬笆築好,張鎮又在院牆下用磚和泥給大黑砌起個巴巴適適的小窩。幾個年輕的,吃完嚴姐做好的午飯,也等不及玉籬回來,一起就都到大棚裡開始收菜。
人都一哄而散。張鎮在後院忙完,才到灶房坐下端起碗,靜靜卻急匆匆地回來管張鎮要酒又讓嚴姐找創口貼。
張鎮三人看著神色焦急的靜靜,不知道她唱的哪一出。
靜靜氣哼哼地,
「不知道冬子哥著了什麼魔!三平去掰玉米,他偏讓三平去摘辣椒!三平去了吧,他又跟過去說三平把辣椒都踩倒了!三平才說了兩句,他就動手!結果兩人就打起來了」
張鎮一聽,急得站起來。
「沒傷著菜吧?」
靜靜急得臉發紅,聽張鎮這麼一問,怏怏地,
「沒呢。兩人一動手,二富哥就把他們拖到大棚外邊了。」
張鎮點頭,重新又坐下來吃自己的飯,
「還是二富知事,像個要成家的人了!」
樂呵呵地問白嬸。
「聽說年底就快了?」
白嬸說「是」。可不敢跟張鎮似的不當回事。急急忙忙找了消毒用的藥酒,又從玉籬房裡翻出專門包裹傷口的繃帶。
張鎮喊道:
「您這也太隆重了些!都是愣頭青,不褪幾回皮怎麼成形?」
白嬸嘟噥,
「又不是蛇!褪什麼皮。」
著急地問靜靜兩人傷得重不重,立馬就要趕過去看。
張鎮猶自笑著,見白嬸要出門,趕緊攔住。
「大下午日頭強,您不用去!他們壯得什麼似的。就算傷了幾天就好!」
嚴姐也說是,從白嬸手裡接過東西,跟靜靜去了大棚。
嚴姐和靜靜走了,白嬸扶著桌子坐下來,手還扶著胸口。對著張鎮自言自語道:
「自從鳳羽出了事,管他哪裡。只要一聽傷了人,我就心慌心跳。」
張鎮沉默了一會兒,歎口氣,
「冬子八成是因為小夏。被三平那傻小子幾句話刺到心坎上了!打一架,藉機出了這口氣,興許這小子能清醒些。」
白嬸默然。
王鳳羽出事那陣兒,夏彩連個人影都沒見著。當時白嬸沒顧上,後來事情慢慢緩下來,白嬸才恍然驚覺。
白嬸怕玉籬知道了心裡彆扭。悄悄跟靜靜打聽。一打聽。這才將前因後果弄明白。
夏彩大鬧了王鳳羽和玉籬的新房後,王冬兒跟家裡賭氣,跑到工地上不著家。王冬兒媽歷來也是個麻利精明的人。哪裡肯讓自己寶貝心肝般供著長大的兒子就這麼治住?沒幾天,王冬兒媽就提了禮信親自找到夏彩家。也不知道跟夏彩媽兩人商量好了什麼。客客氣氣地從夏家告別出來,才沒多久,王冬兒去找夏彩就找不著人。王冬兒急得什麼似地,夏彩媽卻跟王冬兒說:夏彩去省城了,以後就在省城安家。
張鎮端起杯子抿口酒。
「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夏家雖然跨了,也還是小有底子的。要是兩小孩兒都有意,要是冬子家心誠些,勉勉強強能去試試。可這兩樣,冬子都沒佔到。」
舒口氣,
「小夏這孩子好,直腸直肚,一點兒也不像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嬌貴人。可畢竟年紀在那裡,
內裡還是小孩子脾性呢!冬子跟小夏較真,也只能怪他自個兒多心。」
白嬸搖頭,
「依您的話,當初鳳羽和小夏不也不配?我不信!您看著吧,冬子跟小夏完不了!」
張鎮一曬,
「鳳羽跟小夏,是您多心!」
白嬸噎住。張鎮又樂呵呵地說起來,
「不過這對冬子也是好事。看看冬子,一天比一天像個樣子,以後找個門當戶對的好姑娘還難?」
白嬸聽了,點點頭,
「也算吧。」
兩人正說話,大門響了一聲,大黑從廊下站起,一溜跑到院門前使勁兒搖尾巴。
兩人一看大黑這架勢,都知道是玉籬回來了。
白嬸趕緊站起身,去給玉籬舀碗舀筷。
「憑她那性子,鐵定大早出去一滴水都沒沾就回來!」
「誰說的,我在雙平家吃過了!」
說話,玉籬一手各提了個大包走進灶房。
白嬸一拍頭,這才想起來,
「可不!到了雙平家哪還能空著肚子!被他們一鬧,我倒把這事忘了!」
仍舊盛了碗飯,讓玉籬趕緊放下東西再吃點兒。
玉籬笑笑,將東西放下,拍了拍大黑的頭,依言坐到桌邊端起飯碗。
張鎮跟玉籬說起籬笆的事來,末了問道:
「收菜的人聯繫好了?」
半天了,卻沒聽到玉籬答話。張鎮和白嬸看去,玉籬嘴裡含了口菜,嚼啊嚼地,那神情卻是早已經神遊天外的樣子。
白嬸咳了聲,倒杯水遞給玉籬,
「張叔跟你說話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