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護士催玉籬和嚴姐他們回去。
「守了一天,人醒過來會通知你們」
嚴姐也焦灼地看著玉籬,
「一大下午了,就喝了幾口水,去吃點兒東西,躺一躺!鳳羽他不會怪你的!」
玉籬看眼嚴姐,茫然地點點頭。
老林見狀,趕緊先一步往外走,找了一處僻靜乾淨的飯館,將三人引到裡邊。
四個人坐好,嚴姐特別給玉籬點了碗軟糯的粥,玉籬看著粥,眼淚卻像珠子似地撲簌下來。一口也咽不進去。
老林和嚴姐都勸玉籬,
「事情還沒個定論,一會兒白嬸醒了,你不是白揪心一場?好好地,先把自個兒顧好,白嬸還有都指望你呢!」
老林更是,說起他和王鳳羽在山裡遇到塌方的事。
「鳳羽要像你這樣,這日子就不用過了!莫不說事情還沒出來,就是出來了,該吃吃,該喝喝,日子總得過起走!」
玉籬驚詫老林怎麼突然說這麼重的話。嚴姐拉了老林一下,老林默不做聲,抽了根煙來跑到店外蹲在路邊。
玉籬看看兩人,總歸端起碗勉強喝了兩口。放下碗,又去找老林要手機。
老林望著玉籬,
「不是說了嗎?鳳羽跟二富他們一起去省城辦事了!」
玉籬囁嚅著,
「天大的事也比不上我婆婆重要!我拜託他們,無論如何把鳳羽喊回來!無論他得回來一趟」
望著老林眼睛又紅又腫,
「那滋味兒我知道,都是我們大意婆婆才成這樣。婆婆要好了。往後還有機會彌補;要是好不了,鳳羽又沒能趕回來,他會恨死自己的!」
說完,見老林還不動手,竟然自己伸手去翻老林的口袋。
老林牙關緊咬,沉默一會兒,從衣袋裡舀出手機遞給玉籬,一聲不吭轉身回了店裡。
玉籬舀上手機。四處張望,最後走到馬路對面的一個小巷子裡,直到街邊的人聲,車聲都褪去,才一下一下地摁出一串數字。
手機仍然是關機。玉籬又打張鎮的電話,還是關機
玉籬一遍又一遍地撥著。
嚴姐,老林,還有靜靜坐在店裡。焦急地看著一臉慌亂的玉籬。
嚴姐用手摀住嘴,問老林,
「你說不跟她說到底好不好?」
老林捶了下桌子,
「說了一家三口都倒下!」
靜靜冷不防,被老林嚇得抖了一下,
「說什麼?」
老林抬眼看了下靜靜。聲音變得溫和,
「沒什麼。」
想了想,叮囑靜靜,
「橫豎你上學還有些時候,旁的事也不用管,以後就都跟著你玉籬姐,無論白天晚上,都陪著她,把她看好了。」
靜靜聞言。稍一猶豫。聽話地說道:
「我明白!鳳羽哥和玉籬姐剛剛結婚就遇到這事,我一定多跟玉籬姐說話,不讓她瞎想!把她看得好好地!」
老林連連點頭,
「是這個理。天大的事,熬過段日子,就好了」
嚴姐旁邊看著一大一小兩人這麼一問一答,一時竟愣在那裡忘了做聲。
玉籬走過來,將手機還給老林。焦急裡帶了絲怒氣,
「又是關機!」
看了眼老林,
「您跟張叔去說了,他們就沒想著喊鳳羽回來?」
老林臉上閃過一絲慌張,站起身狠狠吸口煙,
「張叔不是留那裡了嗎?人回來一準兒就趕過來!」
玉籬聲音不自覺拔高,
「那人什麼時候能回來?」
老林看著玉籬不做聲,兩人僵持起來。嚴姐趕緊站起身,
 
;「是老林他們考慮不周!應該想到立馬讓他們去個電話,喊鳳羽馬上回來!」
玉籬這才回過神來,
「對不起!」
嚴姐和靜靜默默地勸著玉籬將剩下的粥喝下去,老林要去找旅社,讓嚴姐和靜靜陪著玉籬歇一夜。玉籬卻堅持回到醫院,不論醫生護士怎麼反對,死活就在重症監護室門口守著。
走廊裡靜悄悄的,到了夜裡氣溫降下來,讓人感覺冷颼颼地。嚴姐喊老林去車裡抱了床他們開車趕夜路時候用的毛毯,輕輕圍在玉籬和靜靜身上。
玉籬和靜靜偎依在一起,靜靜睡得沉沉的,玉籬卻一下驚醒過來。「唰」地一下站起身,驚慌失措地望著監護室的大門。
嚴姐趕緊將玉籬拉住,重新又坐下來。玉籬將嚴姐遞來的毛毯推走,重新又雙手合十,在心底默念。
「菩薩,求您保佑我婆婆平平安安。我們求得不多,只求跟往常一樣,雖窮雖累,一家人團團圓圓」
晨曦微露,玉籬放下酸痛的手,望著緊閉的監護室大門,腦子裡剩下的只是一片空白。
嚴姐疲憊地站起身,憐惜地跟玉籬說道:
「守了一夜,你求了一夜的菩薩,該做,能做的都做了」
話沒說完,監護室的大門打開,護士的聲音裡也帶了絲喜悅,
「醒了!」
白嬸醒過來,又在監護室呆了兩天才出來。監護室收費費用很高,一天三千多塊錢。玉籬二話不說,將張鎮賣菜的錢舀出來,一張張清理好又舀了出去。又姐不解帶地守在王鳳羽的媽跟前伺候。嚴姐和靜靜搭手,讓她抽空歇歇,也沒能把人趕走。
這樣又過了幾天,王鳳羽的媽終於又能坐起來,跟人說說笑笑。玉籬抱住嚴姐,笑啊笑地,眼淚又順著臉頰往下落。
「真好!沒事了!」
然後摀住胸脯直拍。
「幸好沒能找到鳳羽!要不風風火火把人喊來,逛了一圈又回去!以後鳳羽知道,我也算能交代過去!」
嚴姐跟著應和,心裡卻暗暗打鼓。
老林回來的第二天,張鎮也從那邊跟了回來。面色倉惶地跟玉籬說了個更不靠譜的理由。
「說是那邊人也聯繫不上手機也壞了!」
張鎮背著玉籬跟老林和嚴姐說:
「起疑就起疑吧,總歸得說,還不如先讓她察覺,免得太突然」
可玉籬一顆心全撲在自己婆婆身上。竟然一點兒沒多問。等到王鳳羽的媽出來,早早晚晚守在跟前,更是提都不提讓王鳳羽回來的事了。
而此時,王鳳羽還躺在另一個醫院裡,一個多星期了,沒醒過來
玉籬笑著,蒼白的臉上閃著光彩,
「以後我一定時時刻刻看緊我婆婆。保證不能再有絲毫閃失!」
嚴姐點頭,
「是!我和靜靜都在,咱們一起!」
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一咬牙,
「這病,我聽醫生說。好歹也得在醫院將養一兩個月,你得先顧好自己,才有本錢扛下去!」
說是自己在醫院眼睛都不眨地守著,讓靜靜陪玉籬回家歇歇,吃點兒好的然後再過來。
玉籬不,嚴姐又當著玉籬婆婆的面提起來。王鳳羽的媽也跟著接二連三地催,玉籬才收拾收拾回家去。臨出醫院大門,嚴姐突然從後邊追出來,雙手緊握玉籬的手。
「你婆婆這裡有我!我保證照顧得好好的!家裡家裡如果有什麼事你要想著。你婆婆都能轉危為安,其他事一定也會好起來!」
玉籬聽了嚴姐的話,狐疑地帶著靜靜回到王家村。
玉籬婆家只有個張鎮守著,玉籬乾脆和靜靜直接回了娘家。
靜靜看眼玉籬。沒有多說一句,跟在玉籬身後向玉家巷口走去。
臨到家門,玉籬心裡很是雀躍,巴不得把自己婆婆已經平安的事快點兒跟玉家夫婦說。又有些怪玉籬媽,婆婆這麼危險地走了一遭,她做親家的卻看都沒去看一眼。
玉籬高高興興地去推門,門沒想以往一樣一推就開,硬邦邦地依然關得緊緊地,倒差點兒崴了玉籬手腕。
玉籬疑惑地拍著門,沒有人應答。只聽見院子裡的雞驚得撲騰了幾下。
玉籬奇怪,
「這是怎麼了?連我爸也不在家?」
靜靜想到嚴姐的吩咐,支支吾吾說道:
「是不是有什麼事?玉叔平常不都在家的嗎?」
玉籬一聽,轉身往王七嬸家去。
王家院子裡空落落地,幾隻雞團在院角的水龍頭下,啄水槽裡殘存的一丁點兒水,渾身灰撲撲的。一看,就是主人家很久沒有照管的樣子。
玉籬接連喊了幾聲,王家堂屋門,灶房門都雖都開著,就是沒人答話。
玉籬愣了片刻,看眼靜靜,沿著樓梯上到二樓,去敲三平的房門。房裡沒人答話,門卻在玉籬手下吱呀一聲打開了。
玉籬走進去,屋子裡又沉又悶的空氣迎面撲來,窗簾也沒拉開,只見三平閉著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玉籬驚得差點叫起來,
「三平!這麼久了你還沒回工地去!」
三平「唰」地抬起眼皮,看見玉籬,陡然翻身坐起。一雙眼睛看著玉籬,猶豫不定地看看玉籬,又看看靜靜,最後陡然轉身默默對著牆壁不說一句話。
玉籬看眼靜靜,笑起來,
「是不是覺得工地太苦太累,不想去了?」
三平低頭不語,始終不肯轉過身來。
玉籬不再問他,轉而將屋裡的窗簾拉起,
「看你,自己沒精神,把這屋子也弄成這樣!快起來,陪我一起去大棚逛逛!」
又問:
「乾爹和乾媽呢?還有我爸媽也不見人,連院門都鎖得嚴嚴實實,他們幹什麼去了嗎?」
三平將頭壓得低低地,悶聲不語。靜靜也默默地看著玉籬不說話。
屋子裡陡然安靜下來,玉籬才陡然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
玉籬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看看三平,看看靜靜,沉聲道:
「是不是我爸出了什麼事?」
靜靜瞥眼三平,艱難地搖頭,
「不是玉叔,是鳳羽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