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籬回到娘家,屋裡屋外卻都靜悄悄地。找到王七嬸家,王七夫婦,玉家夫婦都在灶房裡,像是在商量什麼。看見玉籬來,幾個人立即都閉上嘴,臉色沉沉的。
玉籬奇怪,
「你們在說什麼?」
玉籬媽卻率先問玉籬,
「你那邊都妥當了?菜運走了?」
玉籬說是,玉籬又說:
「都妥當了怎麼還在這裡?不去瞧著點兒你婆婆?!」
玉籬愣住。母親昨天還在抱怨自己辛苦。不過隔了一晚上,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玉籬稍一遲疑,笑起來,
「過來看看您和爸,完了就回醫院去!」
沖母親擠眼睛,
「您這會兒又趕我走?」
玉籬媽彎了下嘴角,什麼也沒說。玉籬爸卻說大半月裡來頭次見著閨女,站起來,興沖沖的樣子,
「你媽咋樣你還不清楚?說歸說,做的又是另一樣。走!家裡留了好吃的,咱們先回去!」
玉籬高興地答應著,問站一旁的王七夫婦,
「三平去工地還好吧?昨天忙,連面都沒見著!」
玉籬一進門,王七夫婦就不言不語,要不要看眼向玉籬,眼神還躲躲閃閃。王七倒還不覺得,乾媽王七嬸向來風風火火,能說能笑,這個樣子就有些反常了。玉籬想,是不是三平在工地不大如意?
王七嬸支支吾吾,臉上尷尬的神色再明顯不過。倒是王七,將手裡的旱煙袋子一放,「啪」一聲落在桌上,恨恨地說道:
「管他好不好!敗家子!爛泥扶不上牆!早知道就」
其他幾人一聽。玉籬媽和王七嬸手忙腳亂地使勁衝他揮手。玉籬爸接口說:
「三平好好的,能有什麼不好?大家都會好好地!」
拍拍玉籬,
「走!趕緊回家,完了不還回醫院照看你婆婆嗎?」
玉籬媽也來推玉籬,三人出了門,王七嬸從後邊追上來,端了滿滿一大盤脆香的酥餅,
「剛收的新麥煎的。給玉籬吃!」
回到家,玉家夫婦不顧玉籬阻攔,大早就準備起午飯來。玉籬媽特地到雞棚裡掏了一二十個新鮮雞蛋,全做成五香蛋,讓玉籬帶到醫院給婆婆吃。
玉籬盯著王七嬸送的酥餅,一臉狐疑,
「我怎麼覺得乾媽和乾爹怪怪的?是不是三平在工地有什麼事?」
玉籬媽正在熗玉籬愛吃的虎皮青椒,聞言重重地將鍋鏟放下。
「好好地!昨天還上家裡來吃飯。哪裡就不好了?」
鍋鏟碰在灶台上脆響了一聲,玉籬愣愣地看著母親,
「是嗎?我只是覺得昨天冬子也有些奇怪」
玉籬爸坐在灶孔旁專門給玉籬媽燒火。瞥眼妻子,搶先笑起來,
「我看你是在醫院悶壞了,淨胡思亂想。他們三四個人一起去。個個都是牛高馬大的小伙子,能有什麼事啊?要有什麼事,你不跟鳳羽常通電話嗎?他不說了?」
玉籬想想也是。即使有個什麼,下次打電話的時候問王鳳羽就好。
玉籬和玉家夫婦急急忙忙一起吃了頓飯,回到家,嚴姐和靜靜也收拾了好些東西,特特地還燉了雞湯,說是要跟玉籬一起去醫院看白嬸。
三人到了醫院門口,張鎮和老林已經等在那裡。手裡又提了一包營養品。玉籬看著一大夥人。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人多就是好,一起走來,自己也不覺得肩上沉甸甸的了。
玉籬領著大夥兒,推開婆婆的病房。病床上卻沒有人。床單折得整整齊齊,不像有人在用的樣子。玉籬見狀,心止不住狂跳。
「人呢」
大家見玉籬嘴白臉白的樣子,也大驚失色。
玉籬顫聲問一旁床上的病人,病人同情地看著玉籬,
「好像早起有點兒不好,醫生護士來了一群人,轉病房了吧」
玉籬手裡提的五香蛋掉下來,從袋子裡滾在地上。
自住進醫院十多天來,玉籬都把婆婆守得好好的,生怕出點差錯人就結果十多天來,白嬸跟沒事人似地。玉籬雖然怕面對最壞的結果,可潛意識裡幾乎都相信,這事不過虛驚一場,最後都會恢復原狀。就昨天回去之前,婆婆還精神抖擻地坐在床頭催自己,只是隔了一晚上而已!
玉籬摀住嘴,問人怎麼不好了?
說話的人也急了,含糊其辭,
「不大清楚你也別急,有醫生呢!」
「醫生」兩字提醒了玉籬和大傢伙兒。一起蜂擁到前台去找護士。
護士看見玉籬,跟看見救星似地。
「你好歹回來了!病人早上呼吸困難,出現暫時性休克!好歹搶救過來,現在還在監護室!」
玉籬聲音發軟,
「要不要緊」
護士臉色不虞,
「進監護室了,你說要不要緊?醫生會盡力,不過也請家屬做好思想準備!」
玉籬看著護士,眼淚瞬間溢出眼眶。
「昨天還好好的,我才回去了一趟」
護士眉頭一挑,
「你什麼意思?那是醫院的責任不成?你說你們這些病人家屬,明明知道病人病情嚴重,不看好反而推卸責任!」
掃眼玉籬身後的一群人,低聲嘟噥道:
「明明一大家子人,小病拖成大病不說,病了也不好好看護病人,還有臉怨人!」
張鎮一聽,捏緊拳頭就要上去。嚴姐和老林趕忙緊緊拉住他。
護士一看,驚叫起來。舀起電話要找保安。
嚴姐和靜靜急忙拉住護士,苦苦相求,最後老林把張鎮拉出醫院才算平息下來。
鬧得亂騰騰地。玉籬帶著嚴姐和靜靜深一腳淺一腳找到監護室,護士卻無論如何不讓進。玉籬木然地坐在門口的長椅上,雙手環抱,
「護士說的沒錯,都是我和鳳羽太大意了,要不然根本不會這麼嚴重!」
嚴姐也抹眼淚,
「要怪,我們也有份兒!靜靜出事連帶大家一起心焦。哪有心思想這麼多!」
說得靜靜嗚嗚哭起來。
玉籬緊緊地抱住自己,覺得心涼到了極點。
現在回想起來,婆婆開始咳是自王鳳羽從監獄回來那會兒。那時兩人終於走到一起,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當時玉籬媽還讓玉籬提醒王鳳羽。後來,為了兩人的婚事,婆婆的病就一拖再拖。
玉籬舉手捶在自己身上。
「我真蠢!」
玉籬終於撲在嚴姐肩上,低聲哽咽,
「婆婆要出了事。依鳳羽的性格,不恨死他自己才怪。您說,往後我們還有消停日子過嗎?」
嚴姐接連「呸」了好幾口,
「什麼事?!不會出事!」
重重地捏在玉籬肩上幾把,
「老天有眼,哪能讓人只吃苦不享福。白來世上一遭!你和鳳羽才成家,好日子剛開始,大姐她一定不會有事!」
說罷,也不管玉籬和靜靜,一個人坐在那裡,就閉上眼,雙手合十。
玉籬驀地想到孫玲那次住院,站起身來飛快往外跑去。玉籬決定,無論王鳳羽怎麼怨自己。或者婆婆怪自己也好。一定得把王鳳羽喊來!
玉籬衝出醫院,在院門口的車裡找著張鎮和老林。張鎮聽說醫院不讓見人,又是一通罵。玉籬問老林舀了手機,按平常撥的號碼打過去。
撥了好幾遍。那頭開始是沒人接,到後來乾脆關機了。玉籬茫然,這號碼是二富對像親戚的,王鳳羽說起來,平常幾個人就在一處,每次也都是一撥就通。
玉籬想了想,跟老林和張鎮說:
「我婆婆病成這樣,我不想瞞鳳羽了,電話打不通,麻煩您倆去一趟,讓他回來吧!」
張鎮和老林都很贊成。玉籬說了地方,兩人立馬就開車過去。
玉籬估摸著,來回頂多兩個小時,回到醫院跟嚴姐和靜靜心情忐忑地等著。誰知等到晌午都過了,白嬸沒從監護室出來,王鳳羽那裡也沒動靜。
嚴姐也覺得奇怪,看著玉籬有些撐不住的樣子,讓靜靜陪著她,說去買些吃的,自個兒出了醫院去打老林的電話。
誰知道出了院門,卻發現老林的車就停在馬路對面。嚴姐跑過去,老遠就沖老林喊道:
「磨蹭這麼久,怎麼才到!」
等到嚴姐走近了,才發現車裡只有老林一個人。嚴姐奇怪,
「張哥和鳳羽呢?」
回頭張望,
「他們進去了?我怎麼沒碰見?」
老林面色有些沉,看了眼嚴姐,悶聲不響。
嚴姐看他那樣,聲音尖銳起來,
「怎麼了?什麼事!」
老林咬咬嘴唇,
「說了你別急」
嚴姐瞪著他,
「不急!」
老林道:
「他們工地上放炮,跟著鳳羽去的那個小孩兒,三平,跑去看熱鬧。一塊山石下來,鳳羽幫他擋了,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又說:
「算上今天都三天了」
嚴姐瞪著老林,吶吶地,
「你說的是真的?」
老林點頭,
「真的。我們跟二富去醫院看過了。玉籬母親也在,你們前腳來這邊,她和玉籬乾爸乾媽後頭就去那邊照看鳳羽。就是不敢跟玉籬說!」
嚴姐張著嘴,心思千回百轉,眼睛眨啊眨地,忽然眼淚湧出來,
「這是怎麼了?玉籬怎麼辦?」(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