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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章 風起 文 / 樹玄籐

    心裡想著起早,等到醒來時,天邊已經有了朝霞。玉籬到爸媽房前一看,果然房門虛掩,媽媽已經出去。又輕手輕腳爬上樓,見掛在梁子上成排的醃鹹魚沒少一條。更坐實了玉籬的猜想。

    玉籬手腳麻利地做好飯,先把洗臉水端給爸爸洗了臉淨了手,見爸爸對媽媽這麼早出門也沒說什麼,才把飯菜送進房裡。

    玉籬爸看女兒滿腹心思的樣子,不由問道,

    「怎麼了?是不是學校裡有不順心的事。

    玉籬順口說著「沒事」。

    聽著遠處打穀機的聲音,又說,

    「下午我又要回學校了。家裡只留著你和媽,咱們田里的谷子怎麼辦?不趁著天好割了,等到雨水起,谷子就沒法曬了。」

    玉籬爸一笑,

    「就知道你一心想著家裡。一大早你媽就出去了,說是隔壁村裡有人專門帶了好些人幫缺勞力的人家收谷子。人工也不貴,你媽昨天沒找著人,今天一早又去了。想來今天就辦妥,你不要操心這些,好好忙你的學習就好。」

    玉籬媽前後的說辭都不一樣。玉籬更是坐不住。囑咐玉籬爸一定要把飯吃完,就跑去找三平。

    一進門,王七和三平都在家。玉籬笑著說,

    「乾爹,吃早飯沒有?和三平一起到我家吃吧,我都做好了。」

    王七隻說不去,家裡有現成的熱熱就吃。

    想來王七一個大人也不會有事沒事跑玉籬家吃頓飯。玉籬也不再客套,只說,

    「昨天我看著三平很喜歡我媽做的香腸,今天早上特意又煮了些,讓三平和我過去吧。」

    王七聽了玉籬的話,舀眼睛直勁瞪著兒子,

    「你玉籬姐讓你過去,你去不去?!」

    語氣重得與其說是問,不如說是警告。

    三平苦著臉言辭閃爍,

    「不了,我在家吃。」

    玉籬看在眼裡,不再多說。從王家出來後,快速地刨了碗飯,收拾停當,就舀了本書,把院門開了條縫,端把竹椅子坐在院子裡的梨樹下看書。好一陣兒,聽見王家的大鐵門一響,玉籬抬頭從門縫裡看見三平人影一閃,趕緊放下書跟出去。

    過了幾條巷子,到了村頭,隱約聽見有嘈雜的人聲。玉籬尋聲找去,原來在村東頭王二爺家廢了的後園子裡,一群半大的小子聚在谷垛中間玩牌。王二爺坐在門旁笑瞇瞇地看著,只剩兩顆牙的嘴吧嗒吧嗒吸著旱煙。玉籬走近了,招呼道,

    「二爺。」

    老人仍舊笑瞇瞇地望著一群小孩子,對玉籬一點反應也沒有。玉籬也沒在意,逕直走過去,把三平從人堆裡抓出來。

    三平偏著頭不看玉籬,

    「怎麼了,玉籬姐?」

    玉籬的心思轉了幾轉,開口道,

    「三平,姐平常對你不錯吧?你跟人打架的事,說不告訴家裡,就一點風聲也沒露出去。」

    玉籬家和三平家隔著一條三米寬的巷子門對門,因為兩家大人的關係,幾個小的自小就一處長大。玉籬從小學習好又佔大,幫三平的又豈止這件事?自打三平上學後,玉籬就沒少在學習上輔導他。玉籬沒提,三平卻想起來了。可是三平想了想昨天王七和王七嬸警告自己的話,還是固執地盯著地上一動不動。

    玉籬恨恨地對著三平站了一會兒,一下子瞅見三平的衣袖裡露出半截五毛的錢,趁三平不注意,一下子捉住三平的手。三平的袖子裡,稀里嘩啦掉出一疊花花鸀鸀的小票。玉籬瞪大了眼睛,

    「你竟然和他們賭錢?!」

    王七大名王仁德,雖然也姓王,可是自小母親去世,隨著個賭鬼爸長大,因為有個讓人瞧不起的爹,在本家人面前也是爹不親娘不愛,飽受人情冷暖。後來和潑辣能幹的王七嬸成了親,才漸漸撐起了一個家,活得有了模樣。王七平日看著含含混混,做事黏糊,可是一碰上和「賭」

    有關的事,立馬像換了個人,一點不含糊。比如雙平的親事,至今還讓人記憶猶新。雙平在嫁給立明之前處過一個對象。小伙子是雙平的初中同學,兩人私下往來了兩年,畢業才公開。

    人長得精神不說,家底也好,又會來事,很投王七嬸的緣法。誰知王七私下一打聽,這小伙子愛賭,這下,王家鬧成了一鍋粥。這一鬧,從雙平初中畢業一直到昨年雙平嫁給立明才收了場。一對小情侶加上王七嬸,都沒把王七掰過來。

    玉籬和三平對視著,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慌。

    「三平,乾爸和乾媽對你期望這麼高,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能讓他們傷心。」

    三平更了更脖子,強自鎮定,

    「我幫他們舀的,我沒賭!」

    玉籬氣不打一出來,抬腳就要去問其他人。

    「我問問看。要是我問不出來,他們的大人還問不出來?」

    三平見狀,趕忙拉住玉籬,

    「姐,我錯了我錯了。你別告訴我爸媽······」

    玉籬不答話,只定定地看著三平。看得三平心煩意亂,

    「······不是我不想說,我媽他們說了,要是讓你知道,會影響你學習,非得打死我不可!我媽下手那恨勁兒,我真怕······」

    「姐才跟你說,上次你和別人打架那事,姐答應過你,可有半點兒風聲透出去?」

    上次那事,與其說是打架,不如說是被王二流一夥兒打。要不是玉籬姐,自己被人修理了不說,面子也丟盡了,哪還有臉在村裡混?三平感同身受地點點頭,又搖搖頭。可是要是說了,其實被老媽修理一頓疼過倒也就算了,要真影響了玉籬姐考大學,自己不坑了她?三平左思右想仍舊固執地低頭站著不吭一聲。

    站了一會兒,覺得腳都酸了,三平抬起頭來。卻只見玉籬淚汪汪地望著自己,淚珠兒都滴在了下巴尖兒上了,也不見玉籬伸手擦擦。三平慌了手腳,一迭連聲給玉籬告饒。

    「三平,姐都這樣了,你覺得知道不知道,有什麼區別嗎?姐下午就回學校,就算你不說,大家都瞞著我,我也知道我家又有事了。偏偏自己什麼也不知道,在學校的日子,你覺得能好過?你要是明明白白跟我說清楚了,我心裡有個底,興許心倒還定些。算姐求你了,好不好?」

    三平只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小毛孩兒,哪裡見過這樣連求帶嚇的陣仗。立馬和盤托出。

    原來昨年剛從外邊打工回來的王泉兒,看上了村裡的魚塘,卻苦於不知如何下手。恰巧玉籬爸摔斷了腿,玉家又是外來戶,親戚朋友少,自然幫襯的人也就沒有,就把腦子動在了玉籬家那二十多畝塘子上。拉攏了村長不說,還在村子裡造謠生事,說什麼憑啥讓外來戶佔了便宜騎在王家人頭上。玉籬媽最近早早出門,就是為了找鄉上的領導解決,可是一直沒堵著人。

    玉籬聽完,不知此刻心裡的滋味該如何形容。一個聲音說,是了,果然是又有事。另一個聲音則沉默著,恰如一個無助的人冷眼旁觀。說不出是鎮定,還是已經麻木。

    三平見玉籬聽完一言不發,又加了句,

    「你儘管安心讀書,旁的事有我們呢。我爸我媽我姐,姐夫,還有我,我們都會想辦法。保管不讓那孫子得意!」

    玉籬笑笑,拍了拍三平,

    「你才是,答應姐以後就是看也別看他們賭。好好用功,考上大學是正事。」

    三平搖頭,

    「我那成績,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沒想過上大學。姐,你是女孩子,考大學,進城,吃鬆快飯,是該的。我是男人,在哪裡都能有飯吃,我可不想撇下我爸媽自己跑遠了。」

    「你進城,把乾爹乾媽也接進城裡一起住,不就行了?」

    三平抬抬頭,用下巴指著遠處的王二爺,

    「那二爺為什麼沒進城?老了,還不是一個人孤孤單單在村裡。人喊他都聽不見了。」

    王二爺正對著三平和玉籬,見他們看過去,仍舊笑瞇瞇地望回來。

    玉籬沉默。推了一把三平,兩人一前一後往回走。一陣風吹來,臉上有了寒意。沿路的柳葉簌簌落下,三平蹦起老高,捉蜻蜓似的追著攆著。十二三歲的小毛孩兒,雖然如春起的菜苔一般見風長,可是仍就不到玉籬的肩高。玉籬苦笑,什麼時候開始,連才上初中的小孩子也想著來保護自己了?那些瞪眼的死魚,又出現在玉籬眼前,讓玉籬覺得喘不過氣來······+玉籬很討厭很討厭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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