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疑,剛開始,這個女子對她而言,只是一枚棋子重生之夢璃!
在她尋思的時候,碧娘那細細地抽泣聲壓抑地傳來,倒頗是可憐。
這種對孩子對父親顯而易見的眷戀,她便是想裝做看不到,也沒有辦法做到!
也不知過了多久,夢璃暗歎一聲,站了起來,「別哭了,站起來吧。」
見碧娘當真聽話地止住哭聲,順從站起,她點了點頭,道:「你的要求,我會考慮的。」
碧娘顫聲道:「謝郡主。」
「最近幾日,便和我同車吧。」
「是。」
出了碧娘的屋子,夢璃還在低著頭,這時,一個婢女在門口恭敬地說道:「郡主,郎君與周公在前緣暢飲,吩咐明日晚些動身!」
「知道了。」
她一轉身,朝著一條小徑走了下去。此時寒冬,空氣中自有一股冷意,便是無風,也是寒意濃濃。夢璃便這般走了走,想要將頭腦中的思緒整理一遍。
還沒有走遠,卻聽到一聲貓叫聲,竟是一隻長著利爪,雙目一黃一藍的白貓。這白貓眼熟的很,自不遠處的梅林一出現,便向著夢璃這邊跑來,它身上的皮毛髮亮,潔白的在雪地中並不顯眼。只是眸子好看的緊,像兩顆寶石璀璨生輝。
那白貓見著生人,低低瞄了一聲,停了下來,忽的,它的小眼睛看到了夢璃。便突然歡快的跑了過來。用那毛茸茸像雪球兒一般的身子磨蹭著她的雙腿,一張小臉抬起來,衝著夢璃喵喵又叫了幾聲。
「小東西,許久不見了!」伸手抱起它,用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著白貓的皮毛。頓時,這白貓似是舒服極了,雙目微微閉上,脖子伸長,搭在夢璃的手臂上,好不享受。
「你怎麼會在此呢?你那主人可是厭惡了我的。若是看到你如此,怎生是好呢?」
這般說著,她心中也不免詫異道「此貓卻是雪球無疑,便是它這一身的皮毛,也是絕無僅有的。只是,他不在聖夫人側服侍,如何卻出現在這寧村的?」
她靜靜的低著頭,耳中卻聽到人語聲。
「你當真不將我放在心上!」一個帶著些許怨氣的男聲道。
「君何出此言,君與我。本就天壤之別!我答應呆在君側三月,如今這時日已過。自當是要回的!」
「你!若不是我苦求姐姐,又獻上整整百箱金銀於她面前,使她軟語相勸,姬候如何會這般輕易放過華魯!便是那玉郎也是不肯繞過爾等的!你以為,光憑那三百顆腦袋,便可輕易消除姬候雷霆之怒麼?怎的,如今這事情一了,你便要走麼!素,未免太不將我放在眼中了!」
才行了幾步後。忽的看到那不遠處的閒庭幾個人影晃動,卻是兩個男子的聲音。隔著細細碎碎的樹叉,看不真切。夢璃懷抱著白貓,也不說話,靜靜的站著雪地裡轉過頭看那雪中的幾株紅梅。
她的腳步聲太輕,一點點也沒有驚擾到這兩個人。
此時,一個帶著三分媚意,七分譏諷的笑聲響起。「呵呵!君惱了?素這三月中,侍奉君側,可有不忠不勤之舉?若是捨不得那百箱金銀,待我回到健康,自會向夫人請示,十倍奉還於你!君心中,明明認為素便如此輕賤。所以才會質疑素,不相信我。卻又來指責我不將你放在眼中!到底是素無禮,還是君有失風範!」
「素!不。我並無此意!」那男子慌張得緊,忽的雙臂一張,便要去摟抱朝著他正面露譏諷的美少年。
那少年也不躲,只是眼神中多了些許的冷厲。眼見著兩人便要相擁,忽的一聲尖厲的貓叫,雪白色的貓兒發了瘋似的,嗖地一聲衝著那男子奔去。因為速度太快,它的一雙尖尖的軟耳,向著後方傾斜著,一雙眼睛是賊亮賊亮的。
這兩人身後二十步左右,竟還站立著幾個劍客,顯然是男子的隨侍之人。見到那白貓向男子衝去,身子作勢要向前,卻又不敢挪動地方。
他們拿不準,主子的心意。若是過早的出手,只怕,會不得要領重生之夢璃。最後,他們還是鴉雀無聲地站在那裡,不敢輕易靠近。
就在這些人的怔仲間,那白貓的利爪已經抓向了男子,只聽撕拉一聲,男子的大袍下擺已是被瞬間斷成兩片,冬日裡穿的厚實,白貓這一抓之下,男子下意識用大袍遮擋了下。他有些錯愕的看著那白貓兒,這畜生怎的今日這般凶狠,平素見它乖順的躺在素的懷中,沒想到今日竟會發起瘋來!
「雪球!」美少年的粉唇一嗔,單膝跪地,雙手向著兀自咬著半片袍子的白貓一張。
「喵~~」那白貓瞬間便乖順了,鬆開了口,再也不理被自己折騰的醜不拉嘰的破布,步子優雅的來到少年前,任憑著主人將它抱起。
「此處是華魯,君,勿要忘了!」說著,他也不再理會這男子,便是他身後的幾個劍客,也是看也不看一眼,轉身,走出了亭閣。
「哼!不識抬舉!」那男子的目光注視著少年搖曳的身影遠去,過了半晌,才從口中嘟嘟囔囔說了這麼一句。
「主人,您看……要不要我們……」幾個劍客走到男子身後,其中一人雙拳一抱,低聲問詢道!
「廢物,一個無魂的死屍,有何趣味!此次去了健康,我便是用盡手段,也要將他納入府中!」
男子眼中透著玩味,幾個人很快消失在庭院中。
他們走了多時,那院落的角落中才慢慢走出二人。
只是,這兩個人神色上卻奇怪的很。前面的女子,眉頭微蹙,正望著遠方出神,後面的少年,卻是滿臉通紅,嘴唇抿了又抿。還好這天色晚了,那紅潤並不明顯。
不經意間,已經紅霞西墜,夜色闌珊。
昏暗中,少女回過頭,一臉微笑看著那美少年。
「君受驚了!」看著少女的一張笑臉,少年心中竟然升起一股恐慌:她不會是誤會了吧!她不能誤會我!因為這恐慌,他只覺得眼前成了呈現出一片空洞,彷彿天和地,都變成了灰濛濛的。急忙忙得他開了口:
「我,我並沒有侍奉他!」少年的懷中,白貓閃著一黃一藍的大眼睛,同樣奇怪的看向他。主人的心跳太快,令它有些不適呢!
女子的一張臉,因為病氣凝結而有些蠟黃,可是偏偏那一雙眼,忽閃忽閃著,笑盈盈的看著他。看了半晌,直到那少年的臉紅蔓延至脖頸,才堪堪說道「嗯!」
僅僅一個字,卻令少年雙目之中閃了閃,似有淚,似有光。
「我隨著夫人去了北魏!」少年繼續道。
「嗯!」依舊只有一字。
「他答應,向姬候得寵妃相求,條件是,是……」
「嗯!」女子開口,輕聲打斷道「君於我,是同一類人,君,無需解釋的!」她的話說的不自然,絲毫沒有刻意做作的感覺。她是在說,你不用和我解釋,便如同我一般,你也不是那種可以輕易被人玩弄的人啊!
這種尊重,令美少年心中安然,隨著心緒的寧靜,他臉上的紅暈淡了下來。忽又想起什麼,緊張道:
「我聽聞,聽聞大公主她……竟然要殺你!」
「這事情傳的很快!」並沒有否認。
「夫人訓斥過她了,你,且不要擔心!」她抬起頭,瞟著少年有些擔憂的側面,唇動了動,「事情過去了就好。」回答的很平淡。
這二人的對話,若是認識他們的人聽到,必然是會驚訝的。
明明只見過幾次,明明是看不順眼的,可是,偏偏,不知為何,經好似兩個幼年相識的朋友,傾訴起來。有時候,明明見過一次面,卻覺得好像認識了很久。有時候,則是相反,明明整日在身旁,卻彷彿一輩子不曾相識。有時候,明明幾日前,還是水火不相容的,卻一覺醒來,成了莫逆之交。
這諸多的有時候,常常發生在我們身邊,很平常卻又很微妙。
這二人的交談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因為一個小小的客棧裡,最不缺的便是路人!
於是,只草草交談了片刻,兩人便各自回了房間。
沒有人問對方為何在此。也沒有人問對方要去何處。這二人都做了一夜的好夢。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夢璃才懶懶的起了榻。
「來人!」高聲喚了一句。她坐到窗側的几案前,對著發黃的銅鏡,梳理著頭髮。
「郡主!」兩個婢女應聲入房。
「父親可說,何時出發麼?」
「回郡主,郎君……他,他尚未早起!」
「知道了,退下吧!」
隨著木門的關嚴,她的嘴角禁不住勾起,那三個貴女,雖然依舊是少女的著裝,可是眉梢眼角,自有一種少婦才有的春媚之色,三人各有長處,有的身姿嬌小,有的眉目佳好,還有的,則是腰肢柔軟。雖然單獨一人的樣貌不及田氏與碧娘,可是,有這三人同時侍奉,只怕是錚錚鐵骨也要化作繞指柔了。
田氏要想著同時防範這四個妾室,只怕難上加難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