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10
吳縣城外一處空曠的平地上,像是小山一樣的堆放著大約有一千個首級,場面簡直是恐懼森然。然而這種驚悚的場面卻沒有嚇走過往的行人,反而是讓大家都駐足下來,臉上的表情,是激動,是狂喜,是興奮,是感慨……
因為那些首級的最前方樹立著一塊木牌,有幾個識字的文人站在最前面,正朗讀著上面龍飛鳳舞的字:「『上方山』賊匪千餘,盡數誅滅,首級在此,百姓無憂矣。巡查使孫翊致。」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人們爭先恐後的都想往裡湊,去親眼見一見這個百姓福昕巡查使的筆跡,就好像看過之後能夠長命百歲一樣。此時此處的人數眾多,足有幾萬,吳縣中的百姓幾乎全部來到了城外,來圍觀這一幕大快朵頤的好事。
後面的看不到前面的情形,不過卻可以看見那「山尖」上的密密麻麻的人頭,也不知道前面的人在念著什麼東西,只是聽聞巡查使滅了「上方山」上的山賊,就跟著前面的人一同喝彩,百姓們就好像平頭裡陞官發財了一樣,瘋狂的叫好,更有雷鳴般的掌聲不斷。
如今江東之地已經處於穩定,除了最南邊的山越偶爾作亂,根本就不會影響到百姓們的正常生活,因戰亂而廢棄的土地也重新耕作,而且因為此間已經太平,已經有不少的大家族開始開墾荒地,變廢為寶。
然而就是因為此地那「上方山」上屯聚的千餘山賊不時的為害一方,讓人們痛恨不已,甚至連耕地都要選擇離「上方山」遠遠的地帶。更別說他們常年殺人如麻,是生命為草芥,就更加讓人深惡痛絕。
此時孫翊平匪,一下子就根除了百姓心中最沉重的負擔,就好像灰濛濛的天一下子雲開霧散,陽光普照,生活也充滿了希望。
越是貧苦人家越是懂得感恩,越是深受壓搾,也是更能體會輕鬆到來時的幸福。
這數萬群眾,有的已經開始哭泣,像敬畏神靈一樣的感激孫翊;有的已經拜倒哭泣,向著那個有著孫翊筆跡的木牌叩首不已,深表謝意;有的則是仰天長歎,眼中有淚花,卻是展露著最幸福的笑容。
忽然不知道有誰高喊了一聲:「聽說往日裡正是城中張家跟這群賊匪勾結,才讓他們更有了可乘之機。如今巡查使大人正在城中昭告百姓,想要處置張家呢!」
這話一說,無疑就是在此放了一顆驚天雷,本來都是陷入無限感激中的人們一下子就躁動起來,雙眼中帶著仇恨的怒火,忿然於色。
「哼!平日裡就數他們張家飛揚跋扈,原來竟然是如此的惡貫滿盈!」
「對!這回有巡查使大人給我們做主,咱們再也不用怕了!」
「咱們這就返回城中,看看那張家人到底是怎樣的一番醜態!」
平民百姓是最淳樸,也是最無知的一類人。他們深深的懂得感恩,但是面對壓迫,卻少有敢反抗之人,只是在心理默默的承受。但是此時有幾個衣著華麗的世家公子帶頭,百姓們雖然迂腐,但是也有些群情激奮,隨著大溜奔入城中。
不知何時,吳縣中心的那一塊最空曠的場地上已經築起了一方高台,上面跪著幾十個人,從中年到老年,小的不過四五歲,長者也有頭髮花白的七旬老人。雖然年齡有差距,但是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雙手都被反綁,被狠狠的壓住面向前方跪倒在地,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城中的人都認識他們,正是張家老老小小,男丁四十二口!
高台上方最前面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身著一身圓領青襟大袖長袍,頭戴四方巾,身材修長、目如郎星,盡顯儒雅的氣質,而眉宇間展露出來的果敢剛毅,眼角流露出與這年齡不符的滄桑飽經,又多了幾分大氣英武的氣息。不是別人,正是孫翊。
看到台下人數越來越多,而且還有更多的百姓像潮水一般的向這邊湧來,孫翊心滿意足的向身後的陸遜微微頷首,清了清嗓子,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父老鄉親們!我就是孫翊!」
「哄」的一下,場面瞬間沸騰起來,原本一臉茫然的百姓們瞬間都變得極其敬畏起來。
「叩見巡查使大人!」
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前方的百姓呼啦就跪倒了一片。陸陸續續的,就要是諾骨牌一樣逐次跪倒,四肢著地,上身平直,恭敬之至。然而頭雖然很敬畏的低下,然而眼睛卻控制不住的想要往台上瞟去,要一睹巡查使的天顏。
孫翊站在高處,看到這有三四個足球場地這麼大的地方黑壓壓的跪倒了無數人,心頭洶湧澎湃,熱血就如海浪一樣在胸口翻湧,沸騰起來。他激動的嘴角都有點哆嗦,好在他有著極強的自我調控能力,才漸漸的把心頭的這股無比強大的躁動給平息下去。
場地很大,孫翊知道後面的人肯定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但是他並不擔心,重大的消息往往都會不脛而走,只要一發佈,根本就無須在乎消息的傳遞方式。
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氣,高聲道:「孫翊承蒙各位父老鄉親的支持擁戴,終於平定了『上方山』上的千餘山賊,至此,我吳郡,吳縣之地再無內患!」
孫翊前世是個公務員,對於領導人的那一些講話方式耳濡目染之下早就是深入骨髓,再加上他自己的語言天賦,這完美的搭配起來,更是相得益彰。這講話的氣場一出,整個場面就更顯得莊重肅穆。只是可惜少了些掌聲作為輔佐。
孫翊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道:「大家應該知道,那群山賊在此地為非作歹,橫行霸道,殺人屠戮,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而經過調查,這張家這是那群山賊的內應,他們竟然幫襯著那些山賊來加害我們自己的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
孫翊沒有安排托,但是他不知道陸遜、朱然等人安排沒有,但是他能夠感覺到,跪在下面的這上萬百姓中老是有人配合著他的語言。就比如此時,他一句話說完,馬上就有幾十聲「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同傳來,最後演變成了萬人的齊聲吶喊。
跪在台上的小孩子最小的才五歲,忽然被這場面一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看護的士兵才不管你什麼小孩不小孩,只要是張家人,那就會一視同仁的對待,上去一拳就擊在了那小孩子的後腦勺,哭聲果然戛然而止。
話說七旬老人早已到了無慾無憂的年紀,可以說心如止水。但是聽到這上萬人齊聲大喊「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句話時,仍然是讓他心中的那一壇死水興風作浪起來,不禁打了個冷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熱血沸騰的場面刺激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就連那些地位卑微,平常根本就是話都不敢說一句,深受封建禮儀奴性的佃農乞丐也是兩眼放光,面色通紅,跟著大家一同吶喊,釋放著心中無限的情緒。
高台上的孫翊神色淡然,對如此振奮人心的場面簡直就是安之若素,他背著雙手目視著腳下跪拜著的這數萬人,聽著他們口中不停的吶喊而面色不改。
在氣氛已經烘托到了一個很高的境界之後,孫翊雙手抬起,做了一個下壓的姿態。那樣子,那動作,那神態,簡直是要多裝逼有多裝逼。
待整個場面變得極為靜謐,甚至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聲音後,孫翊才開口厲聲道:「今天我們就要把這些敗類人渣全部處置!但是張家畢竟是此地的名門望族,我還不知道大家到底願不願意處置張家……」
孫翊的話還沒說完,下面就接二連三的想起了「願意,殺光張家」的聲音,孫翊微微一笑,擺了擺手,繼續高聲道:「這樣,大家也都看到了,我身後左邊的位置有個臨時桌台,如果哪位相親願意處置張家,就到那邊留個姓名,按個手印。如果同意滅張家的人比反對的要多,那麼今日黃昏,就是他家滿門,血流成河之時!」
張家的人除了張允、張溫、張抵、張白等為數不多的人知情意外,其他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怎樣的事,總之就是今天被莫名其妙的捆綁到了這裡。但是聽到孫翊的這番話之後,頓時都是嚇得呆傻在了那裡,甚至連哭泣求饒都忘記。
孫翊話說完之後,數萬百姓又是連連磕頭不已,過了半響才漸漸起身,雖然雙膝疼痛,但是每個人臉上都是寫滿了憧憬。他們不知道孫翊這個點子無形中就是賦予了他們管人生殺的權利,他們只知道,只要自己按個手印,說個同意,就可以讓那些恨之入骨的張家人全部斬首。
現在時間還是上午,看到這萬人集團排成長隊等著署名按手印,知道時間斷然不會太久,不過應該不會影響黃昏處斬的結果。
孫翊在那群按在地上的張家人中尋找了一圈,終於看到了那個讓他頗有好感的張溫,此時他因為被困多日,已經是衣衫襤褸,面容憔悴。不過孫翊卻是冷冷一笑,心中全無一絲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