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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之卷 :風雨 第三八章 :伏波中渚(四) 文 / 元祀

    ……,……

    到得城南水門,召集軍中將士校閱,周惠詫異的發現,這支雜軍的士氣居然極高,而周忠、周祿、周懷君、周懷章、周懷洮諸人,在軍中分任幢主、幢副等職,也很順利的站住了腳,頗得軍士擁戴。整支為數一千一百餘人的軍隊,差不多都被掌握在自己人手上,不少軍士望向周惠這個軍主,神情中甚至還帶著幾分尊崇的意思。

    情形比預計的還好啊!周惠心中大感安慰。他原以為,憑著之前整軍和守城的情份,不難掌握府戶幢和滎陽郡兵幢,只要攏住這一部分,其餘兩幢也只能選擇跟隨,至於忠誠方面,大可以慢慢加以籠絡。可是,沒想到周忠他們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周惠心中頗為好奇。校閱完畢後,他把五人召集到城樓內,詢問他們整軍的經過。

    「其實也沒什麼,」周懷洮笑得十分憨厚,「小人聽說,這些人都是收編的滎陽守軍,都是河南府和滎陽郡的人,就把二郎君向天子求告、免征兩地租賦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周惠呵呵大笑。

    當初做這件事情,出發點是為了自家的生計,為了留下作坊、露田那幾十戶跟隨多年的流民,因而周惠並沒有如何宣揚。然而,周圍一帶的民戶,卻都知道是裡正去周家催科、周惠往鞏縣一行後,朝廷才暫停了徵收租賦,並於次日下詔免兩地租賦一年;另外,周惠在鞏縣拜訪楊昱、繼而被南軍捕獲的事,也作為市集談資在整個鞏縣流傳著。等到周惠這個寒門子弟突然得官,震動大半個鞏縣,鞏縣民間很自然的把這三件事聯繫了起來,從而將免除租賦的功勞歸在了周惠的名下。

    正是由於這一傳言,軍中眾人才對周懷洮的話深信不疑,畢竟在這支軍中,地位最高的那幢河南府戶軍都是出自鞏縣一帶,很容易證實這個消息。如此一來,他們自然願意服從周忠這幾名出自周家、親身經歷過戰事的幢長或幢副,也對周惠這個軍主心悅誠服。

    想通了事情原委,周惠頗為感慨,這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而有了這支忠誠不二的軍隊,周惠就更有了保全自己的把握。

    「你們做得很好,我很欣慰,」他笑著點了點頭,吩咐眾人道,「阿忠,我現在提拔你為軍副,其餘四人分任各幢幢主。你們去把軍中諸人的籍貫鄉里統計一番,特別注意那些有威望、有勇力的人,我明日整軍時要用。」

    「這個嘛……二郎君……」周懷君等三人欲言又止,面露難色。

    見他們態度猶疑,周惠很是關切的問道:「怎麼,覺得事情難辦?還是說沒有信心當好這個幢主?」

    「二郎君,懷君他們都不識字!」周忠代為稟報說。

    周惠:「……,……」

    雖然經歷了一點波折,整軍的事情還是很順利的進行著,周惠嚴格按照籍貫,將全軍序列重新編排,選出各隊隊主、押官、旗頭,各幢幢副,以及中軍虞候、押衙、執鼓、吹角諸般職司,繼而申明軍法,教以戰陣。其中一千為戰兵,每隊五十人,共二十隊,周惠準備將他們分為前軍幢、後軍幢、左廂幢、右廂幢四部,先初步訓練列隊之法,然後設四方旗,申明旗令、鼓令、角令,以之指揮諸方進退。這是教戰的基礎,之後還有離合、奇正等項,並以奪旗為科目進行戰法訓練,但是周惠明白,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根本沒辦法完成後續訓練,而他也只需要這一軍初步辨識軍令,遇事聽從指揮,並保持相當的凝聚力,能夠全軍退往河南地方。

    由於時間甚緊,周惠安排的訓練非常密集,大大超過了軍中通常的定量。好在城內糧餉尚足,倉曹屬吏是周惠一手提拔,軍中的供應非常豐厚,周惠本人也甚得軍心,眾人還能夠咬牙堅持下來。而經歷過幾次激戰,特別是代宋景休守城、隨陳慶之夜襲那兩次,周惠總算有了幾分為將的覺悟,對軍法執行的非常嚴格。兩三日之間,他已經動用十幾次軍杖,處罰了近百名懈怠的軍士,讓眾人在尊崇之餘,也不免添上了幾分敬畏。

    到了第四日,周惠和之前一樣,親自下到軍中,在城南校場上訓練麾下士卒。然而,臨近中午的時候,城外忽然戰鼓齊鳴,似乎是要攻城的架勢。周惠和陳慶之有約,聽到戰鼓響起,只得把訓練之事交予周忠,上馬疾馳前往北城待命。

    徑直前往北門城樓,陳慶之早已守在那裡,城牆上的軍士也都嚴陣以待。周惠望向城牆外面,卻發現敵軍前營一片平靜,並沒有什麼準備攻城的跡象。相反,在黃河岸邊,卻有一支魏軍在忙碌著,似乎是在築一座土壇。

    「將軍,敵方這是在做什麼?似乎不像是攻城?」周惠奇怪的問陳慶之道。

    「這是在築壇,準備由天子祭祀河伯之神。」陳慶之神情嚴肅的回答。

    周惠一愣,隨即點了點頭,明白了陳慶之的言外之意。

    按照歷來禮制,天子親征,過名山大川必行祭祀,其中大河為四瀆之宗,百川之首,祭祀須以太牢,禮儀尤其隆重。而如今敵軍既然開始設壇,也就是說元子攸的天子車駕即將到達。

    果然,沒過多長時間,遠處山坡後面便冒出一支大軍,軍中高懸著天子旌旗,正是元子攸的前軍儀仗。與此同時,一支騎軍從中軍主營馳出,在沿路排成筆直的御道,將天子車駕迎入中軍。不久,御道又繼續向南延伸,一直到達河邊的土壇,元子攸身服袞冕玉輅,領群臣至壇前,行積柴燎壇之禮,以太牢祭河伯之神。方圓十數里的所有將士,一時盡皆出營拜倒,齊聲高呼萬歲,聲音遠震數十里。

    看見城外這副情形,城牆上的守軍少見的騷動起來,顯然是被這番氣勢所震撼。

    天子親征,燎壇祭河,聲勢果然格外不同。

    彷彿是懾於這番氣勢,大河中渚之上居然橫生異變,一支軍隊驀地衝上南段河橋,在橋上點燃了幾處大火,火勢很快蔓延開來,將河橋南段籠罩在一片火光煙塵之中,其間隱約傳來交兵和慘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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