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回頭看,高玨就能從聲音中辨認出和他打招呼的人是誰。張佩就住在對門,負責保護高玨,照顧高玨的起居。
「張哥,我都說過了,不要稱呼我的職位,叫兄弟就好。」高玨轉回頭來,真摯地說道。
「是,兄弟。我呀……腦子不太好,總忘……」張佩憨厚地笑道。順便拍了拍腦門。跟著又道:「兄弟,這大早上的,你這是要去哪呀?」
「我想出去溜躂溜躂,透口氣。」高玨有點壓抑地說道。
「那我陪您。」張佩連忙說道。
「不用了……」高玨輕輕擺手,「我就想一個人走走,我帶著電話呢,有什麼事,會給你打電話。」
「那……好吧……」張佩瞭解高玨,知道老大是說一不二的,所以只能點頭。
高玨衝著他微微一笑,然後繼續下樓。走出樓洞,高玨的心情為之一爽,空氣很清新,比憋在房間裡,舒服多了。
緊張的心情,卻沒有平復,高玨總是有一種擔驚害怕的感覺,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彷彿要出什麼大事。可到底會出什麼事,他也說不明白。
高玨一個人走著,走的很隨意,他也沒有沒有目標,就是心之所向,腳步隨著心走,想往哪走,就往哪走。
也不知走出了多遠,壓抑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這份不安,甚至讓人心悸。他不自覺地看向旁邊,這應該是一家店舖,只是門上掛著捲簾門。現在尚沒有開門。
高玨的目光。隨即落到牌匾之上「核緣居」。
「是這裡……」佛牌就是在這裡買的。高玨怎能不記得。「現在幾點了,怎麼還沒開門?」
他下意識地瞧了眼手錶,已經快上午十一點了。「怎麼這麼晚,這家店舖還不開門呀?難道是店主有事……」
高玨輕輕搖頭,然而他的手,卻不經意地再次放到心口之上,不安的感覺,似乎已然開始壓迫心臟。
固州拘留所。
拘留室的走廊上。腳步聲連綿響起,四名身穿警服,腳踏皮鞋的警察,正押著一個女人前往最裡頭的拘留室。這四名警察,站在女人的四角,腳下的皮鞋與地面,出「踏踏」的聲音。
在他們中間的女人,正是於爽。別看丈夫不在家,但由於自己要開店做生意,所以她的打扮都很靚麗。今天的她。腳下是一雙黑色的高跟鞋,腿上穿著白色的筒褲。上身的粉紅色的職業女裝。在她的脖頸之上,還掛著那塊蝶神佛牌。
可是她的面容,略在憔悴,眼角之上,儘是淚痕,哪怕她現在刻意地裝出堅強,但不難看出,她內心的脆弱。她的雙手反背著,雙腕之上帶著明晃晃的手銬。腳下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出「蹬蹬」的聲音。
很快,來到囚室之前,走在前面的警察,將門鎖打開,率先進門。
「進去!」
走在於爽身後的兩名警察,幾乎是同時一起推了下她的肩膀,他倆的力氣不小,又推得突然,於爽沒有防備,身子慣性地向前衝去,「蹬蹬」幾步,險些一個踉蹌,跪倒在地。
「我犯了什麼法?你們憑什麼不經審問,就把我關到這裡來!」於爽咬著牙,厲聲問道。話才說完,一股潮濕、霉的腥臭味,就傳進她的鼻孔中,這味道十分刺鼻,令人作嘔。於爽也是千金之體,哪裡受得了這個,差點就噁心地吐出來。
「為什麼關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走在前面的警察,說了一聲,繼續向前。
囚室內的通風孔只有拳頭大小,雖有陽光射入,但根本無法照亮房間,充其量是能讓裡面的人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棚頂昏暗的燈突然亮了,於爽勉強可以看清房間內的一切。囚室內沒有什麼擺設,有的只是一張鐵床,床上面連行李都沒有,就鋪著木板。四周的牆皮,脫落不上,不掉下來的,也是黑乎乎的,都已霉,讓人看著就嘔心。地面上有點點水漬,應該是從地下翻上來的潮氣,怪不得這裡面有些陰冷。
在迎面的牆壁上,橫著一根鐵管子,管子離地能有半米高,算是房間裡除了床之外,唯一的物件了。鐵管子牢牢地釘在牆上,也不知是做什麼用的。
前面的警察一直走到鐵管子旁邊,於爽本不想走,奈何身後的警察一個勁地推搡,硬是將她推到鐵管子之前。一名警察,從兜裡取出一個指銬來,這東西是專門銬犯人的兩根拇指的,要比手銬還狠。警察將指銬的一端,銬到鐵管子上,跟著叫道:「轉過身,蹲下!」
一看對方的架勢,於爽隱約猜出對方的意思,可不等她動彈,她後面的兩名警察就已上前,強行轉過她的身子,硬往下按。當於爽背銬的雙手,與鐵管子平行的時候,那名拿指銬的警察,直接將指銬的另一端銬到於爽的手銬中間。
「卡!」
手銬被指銬鎖住,於爽再想站起來,就根本不可能了,甚至連蹲都蹲不下。這招的學名叫作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乃是慣用的招數,一般的犯人只要享受了這招,起碼有一半會老老實實地交待。
將於爽靠在這裡,銬他的那名警察冷冷一笑,說道:「你不是嘴硬麼,讓你先享受一下。咱們走。」
說完,這廝背負雙手,便率先朝門外走去。其餘三名警察,也都跟著。
「匡」地一聲,拘留室的大鐵門關上,冰冷、潮濕、惡臭的拘留室內,現在只剩下於爽一人。
此時此刻,於爽站不起來,蹲不下去,如此環境。她就覺得自己。彷彿是置身於地獄之中。眼淚又一次順著眼角潺潺淌出。「你忙……你總是忙……我都被關在這兒了……你還在忙……」
一種無助的感覺,湧上心田,於爽的心越來越痛,越來越悲傷。
「啊……」
站在核緣居門口的高玨,右手緊緊地貼在心口上,他的心跳的厲害,隱隱間,還有一種刺痛的感覺。就如被針扎一般。不僅如此,他的心還特別的慌亂,讓人根本無法平靜。
他抬頭望著「核緣居」的牌匾,彷彿冥冥中有一隻手從這裡伸出來,抓住了他的心。
「這可真是邪門了……我今天到底怎麼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高玨真的想不出來,自己現在為什麼會這麼難受。更不知道,這些天來的壓抑,又是從何處而來。受傷之前,自己從來沒這樣過。
他的牙齒咬了咬上下嘴唇,「唉……」不自覺歎氣一聲。自己心痛為哪般。這種說不上來的滋味,是最為叫人難受的。
在核緣居外站了許久。現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只是繼續信步閒逛。走了一會,竟稀里糊塗地來到了一家麻辣燙,卻巧,又是昨天來的那一家。高玨進去點了點東西,胡亂地吃了一口。
吃完飯,下午的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他總想看看,核緣居現在是否看門,好像是,如果這裡開了門,自己的心,就能夠踏實一點。可惜的是,並沒有開門。
就在這條街上,高玨來回溜躂了好半天,都沒有等到店裡開門。他跑到隔壁的買賣鋪戶打聽,可惜人家給出的答案只有一個,「不知道」。
高玨又一次歎息,無奈的他,只能離去。這回,他信步而行,竟然走到鐵路文化宮。小盛京的宣傳仍在,今晚還是他的節目,而且高玨還清楚,今晚的節目應該和昨晚的一模一樣。既然如此,他還是掏錢買了張票,卻巧昨天的那個座位,並沒有訂出去。
四排八號,高玨晚上就坐在這裡,他真的好想再看看,昨天晚上的那個女人。可那個女人又怎會出現,雖然今天晚上坐在他旁邊的,也是一個女人,而且也很漂亮,但他不屑一顧。心中只掛念著那個女人。
「你在哪呀?」
這句話,高玨不知道問了自己多少次。昨晚的那個身影,徘徊在他的腦海之中,根本無法割捨。
但他哪裡知道,那個讓他無法忘懷的女人,此刻正在受苦。
於爽半蹲著,站在牆邊,現在已經能有十個小時了。她沒有吃早飯的習慣,可是這次,甚至連午飯與飯碗都沒撈到吃,自從來了,就一直被銬在這裡。她餓的前胸貼後背,胃都有點抽筋,不過這還不算最讓她痛苦的。
她的雙腿已然站的麻,身子只能勉強牆後靠,用身體撐在牆壁上,分擔一點壓力。饒是如此,這種折磨,也是她難以承受的。
現在是初冬季節,天氣本就有點冷,剛進來的時候還好說,隨著時間的慢慢過去,囚室內的陰冷,簡直刺骨。霉的惡臭,令她的腦子都有點暈,這一刻,她都恨不得立刻死了。
她今天穿的是高跟鞋,哪怕正常站著,這麼長的時間,人也受不了,更不消說,還是真般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站著。她感覺自己的腳,腫痛難當,她好想坐下來歇一會,但怎麼可能。
腫痛的雙腳,漸漸酸、麻,到了最後,彷彿快要失去直覺,就好像不是自己的。她實在無法承受穿著高跟鞋了,她勉強將雙腳並到一起,腳後跟輕輕地蹭著。「卡」,右腳的鞋被蹬了下來,腳離開了鞋,一陣輕鬆,她跟著又將另外一隻跟蹬了下來。
她的腳上穿著白色的襪子,踏在地面之上,雙腳脫離束縛的時候,倒令人舒服,可只這麼站了不到五分鐘,她就後悔了。潮濕的地面,寒冷無比,刺骨的寒冷,鑽入腳心,使得她的雙腿都在打顫。
「你現在在哪,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正在受苦……你快來救我呀……」於爽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麼大的委屈,都沒吃過這樣的苦。如此非人的折磨,莫說是她一個弱質女流,哪怕是鐵打的漢子,也未必吃得消。
「嘩啦……」
就在這一刻,牢門外響起了鑰匙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