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紀委的一間休息室內,程天棟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他的臉上,滿是平靜,大有一種泰山崩於前而死不變的感覺。
但是此時,他若是不緊張,那才是假的。他的心理,七上八下的,此案涉及到那麼多人,稍有一環出了偏差,那就環環出錯,很快就會查到他的頭上。
對於省裡的態度,程天棟不能說是一點也不清楚,作為正廳級的公安局局長,在春江混了這麼多年,郭偉全是什麼人,他要是再不清楚,那這個公安局長就算是白幹了。
雖然瞭解,可人都是有僥倖心理的,程天棟這個時候,就是抱著僥倖心理,他希望省裡只是雷聲大雨點小,意思一下,就讓他過關。
這種事情,本來便是可大可小,如果沒有德原市橫插一槓子,根本就沒有人會管。當然,程天棟想都沒有想過,事情會鬧得今天這麼大。人沒抓到不說,人家還能把事情捅到這個份上,簡直不敢想像。
他是早上八點半被請到紀委的,中午都在這裡吃的飯,可左等右等,快到下午三點,也沒個動靜。時間越長,程天棟的心裡就越緊張。
「啪啪啪……」
就這功夫,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程天棟習慣性地說了聲「進來」,隨即房門打開,兩個青年人站在門口,其中一個說道:「程局長,我們郭書記請您過去談話。」
「好。」程天棟站了起來,朝外走去。
第三會議室是在這間休息室的樓上,上樓之後。往左一拐。沒走幾步就是。
一名青年搶先進門。跟郭偉全打了個招呼,待程天棟進門,在內的三位大佬,難免也要和程局長客套一番,絕不像先前面對的那些位,一上來就開審。
意思了一會,才有郭偉全說道:「程局長,這次請你來。實在是有件事要和你談談。你也知道,鮑佳音的那件事,驚動不小,省裡也很為難,所以專門成立了專案組,對此事進行瞭解。程局,你是公安局局長,想來對這件事,應該是最為清楚的吧。」
「說句實在話,我先前對於這件事。還真就不太瞭解。販毒案是有的,但這些都是刑警隊的事情。抓到人的時候,跟我匯報一下,等到審出結果,移交檢察院的時候,才會再向我進行匯報。刑警隊有自己的辦案方法,有自己的職權,所以這次他們去請鮑佳音到公安局協助調查的時候,我並不知情。我正式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是在下面的人去南灣見到鮑佳音的時候,因為要和南灣警方進行接觸,核對身份,下面的人向我匯報,我才知道。並讓辦公室和南灣的警方進行了溝通。」程天棟當然要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他按照之前盤算好的台詞說道。
程局長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處變不驚,在他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慌張。
「你說你先前對此事毫不知情,可是,刑警隊第一辦案中隊的隊長謝蒼柳卻不是這麼說的,他說是你給他下的命令,讓他前往南灣去逮捕鮑佳音。而且,還是秘密逮捕,不得驚動任何人。」郭偉全淡然地說著,說到此,他的目光緊緊地盯在程天棟的臉上,又平淡地來了一句,「程局長,他說的對嗎?」
「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給他下過這樣的命令,這件事,我壓根就不知情。想來,他一定是為了推脫責任,才往我的身上賴。郭書記,你是明眼人,這一來,我相信你一定能看得出來!」程天棟的臉上,瞬間顯出怒色,好像是受了極大的冤枉。
別看他表現出來的樣子,給人一種受了冤屈,無辜的感覺。但是這一刻,他的內心卻是七上八下。要知道,以他的級別,郭偉全是不會向他詐供的,絕對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另外,郭偉全說的這些,那是一點也沒錯,不可能是憑空杜撰,十有**就是謝蒼柳已經招了。
「如果謝蒼柳是胡說八道的話,那不知道彭秀全與王璐是不是胡說八道。總不能所有的人都是胡說八道吧……」郭偉全依舊心平氣和,他也不願意再和程天棟繞彎子了,抬起手來,向一旁的記錄員比了個手勢,又道:「程局長,這是彭秀全、王璐與謝蒼柳、黎少進四人剛剛做的筆錄。上面有他們的親筆簽名,請過目。」
他說話的功夫,記錄員剛剛剛的筆錄,全部送到程天棟的面前。不過這一次,和對待王璐他們不同,給的不是複印件,而是原件。
程天棟微微點頭,從桌上拿起這四份筆錄,開始仔細觀看。
哪怕是心理素質再好的人,再看到這四份供詞之後,也不禁有些發毛,背心滲出冷汗。
他慢慢地將筆錄看完,一邊看的時候,他的心中就一邊思量對策。說句實在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為自己辯駁。你說謝蒼柳一個人誣陷你,這個或許還能說得通,但若是說彭秀全、王璐、謝蒼柳三個人都誣陷你,這就有點說不通了。畢竟,預審大隊都已經將案子審完,刑警隊方面已經核准,就差報到局長處簽字,然後移交檢察院了。無緣無故的,怎麼就出來一個鮑佳音涉嫌販毒,無緣無故的,你程局長為何下令讓市局辦公室和南灣警方溝通。這麼多疑點,程天棟自己都解釋不過來。
程天棟心中後悔,但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他不僅僅是後悔派人去抓鮑佳音,更為後悔的是,當初就不該一時為了自己的**,而做出那等事情,最後還成為把柄,任人擺佈。
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更不敢實話實說。說出來之後,自己就會身敗名裂。
郭偉全一直盯著他,郭書記很有耐心,哪怕程天棟看的再慢,也能靜靜地等著。直到程局長將最後一頁看完,郭偉全還沒有馬上說話,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的目光,很是耐人尋味,沒有人能看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郭偉全才幽幽地說道:「程局長,不知道你看完之後,有什麼想說的呀?不知道,這幾個人所說的一切,是真是假呢?」
「假的!都是假的!」程天棟猛然聲嘶力竭地吼了起來。
「假的?哪裡有假呀?」郭偉全問道。
「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事,他們的話,都是假的,是他們串通一氣來陷害我!當初……我是讓辦公室方面跟南灣警方取得聯繫,但這也是因為王璐向我匯報,說有毒販供出鮑佳音涉嫌販毒,他們派人前去請鮑佳音協助調查,正好遇到南灣的警方核對他們的身份,希望我能夠與南灣警方進行溝通。而且,王璐還告訴我,預審大隊方面,剛剛已經查明,毒販說謊,和鮑佳音並沒有一點關係。我當時以為,不過是一件小事,就讓辦公室打電話溝通,說明情況。我這只是一是失察而已,他們說的都是假的,他們一定是合夥陷害我!郭書記、寧書記、許政委,你們應該知道,我作為公安局長,得罪的人一定很多,難免有人會懷恨在心,加以陷害。還有,你們三位對我程天棟的為人,以及過往,應該是瞭解的。我程天棟從刑警隊做起,一直是盡職盡責,大公無私,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況且,我和這個鮑佳音,可以說是面都沒見過,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為什麼要沒事閒的,讓人去逮捕她?」程天棟哪能坐以待斃,在剛剛的吼叫之後,他的心中也清晰起來。雖說不能完全的自圓其說,但他也不想再圓,完全就說是別人陷害他就行。他也清楚,以自己的級別,沒有實打實的證據,想要定他的罪,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他一臉無辜,且痛心疾首地將這番辯駁之詞說完,又是歎息一聲,感慨地說道:「還請三位一定要明察,莫要相信幾個小人的一派胡言!」
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郭偉全、袁亢這等人物,如何分辨不出來。但是,程天棟怎麼說也是正廳級的公安局局長,想要定他的罪,沒有點真憑實據,單憑這些供詞,還是差點。國家在對於副廳級以上的幹部,在處理過程中,絕對是慎之又慎,必須得是鐵證如山。
程天棟正是因為知道這個,所以才敢如此抵賴。他認為,自己在指使彭秀全、王璐與謝蒼柳做事的時候,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就憑你們的空口白話,也休想將老子如何。
「程局長,不要太過激動,我們也沒說你一定就和這件事有關,咱們這只是正常的瞭解,向你核對。既然程局長你說,根本沒有這回事,那我很想知道,在王璐向你匯報情況,請你與南灣警方進行溝通的時候,你為什麼就那麼輕易相信了他的話呢?而且,王璐不過是刑警隊的副隊長,按照程序,出了這種事,他理應先匯報給隊長黎少進才是,再由黎少進轉告給你,與你進行協商。可他沒有這麼做,直接越級向你匯報,你又不加核實,就和南灣方面聯繫,你當時就沒覺察出這裡面有哪裡不對麼?」郭偉全心平氣和地問道。
「我當時確實有欠考慮,一時視察……」程天棟歎了口氣,搖頭說道。
「你當時可以視察,可這之後呢,公安廳已經讓你提交關於此案的報告,查明情況。然而,你給公安廳提供的材料,就是鮑佳音涉嫌販毒的材料。難道這個時候,你還會失察,難道這個時候,你就沒有和刑警隊的隊長黎少進進行溝通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