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郭偉全的話,好似刀子一樣,讓人很難回答。程天棟猶豫一下,這才說道:「當時我確實是疏忽了,認為這樁案子既然是王璐督辦的,就讓王璐負責說明。也是時間太緊了,才沒有去找黎少進。」
「程局長,若按照你這般說法,那你疏忽的地方,也未免太多了吧。是不是有些玩忽職守了?」郭偉全淡笑地說道。
「唉……」程天棟歎息一聲,說道:「我承認,我確實是玩忽職守。我也願意為此承擔相應的責任。」
對於這條罪名,程天棟是必須要認的,這也算是最輕的罪名了。
「那好,程局長,請你在筆錄上簽字。」
郭偉全做了個手勢,記錄員將筆錄拿到程天棟面前,讓他簽字。
等程天棟簽過,郭偉全才說道:「程局,折騰了一天,耽誤了你不少功夫,今天就先到這裡,你回去吧。對了,王璐、彭秀全、謝蒼柳等一干涉案的警員,這幾天就不能上班了,會交由公安廳繼續審理。程局你放心,如果你真的是被冤枉的,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好,那就麻煩三位了。」程天棟說著,沖對面三人微微點頭,然後站了起來,轉身向門口走去。
程天棟一邊走,心中還在琢磨,上面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查到眼下這個份上,上面的選擇依然很多。比如說,最輕的是到此為止,就按照他說的這樣。把低下的人都給辦了。給他一個玩忽職守的罪名。這個罪名,可是記過、警告;稍微重一點的,就是以玩忽職守、瀆職等罪名,將他開除公職,這對程天棟來說,也是可以接受的;最重的,當然是繼續徹查,不一查到底。絕不罷休。
喜多蘭餐廳。
下午將近六點的時候,高玨來到餐廳門外,按照和袁婷的約定,進去之後,他直接上樓,前往203包房。
進到房間,袁婷已經到了,飯桌上擺了六個菜,袁婷正在喝茶。她見到高玨進門,立刻露出微笑。朝高玨招手,「摳門的。你可真夠遲鈍的了,這麼晚才來,都快餓死我了。」
「你要是餓了,就先吃唄。」高玨將門關上,嬉皮笑臉地朝袁婷走去,聲音略微壓低,「要是把我的好婷婷餓壞了,我得多傷心呀。」
「呸,你這傢伙,現在和誰學的這麼油腔滑調。以前你要是這副德行的話,我肯定不會搭理你的。」袁婷笑瞇瞇的,對於高玨的話,她十分受用,但女孩就是這樣,習慣性的表裡不一。
高玨在她身邊坐下,滿是笑容地說道:「那早知道的話,我以前就拿出這副樣子,該有多好。」
「這個傢伙……」袁婷聞聽此言,馬上崛起嘴來,氣鼓鼓地在高玨的胳膊上擰了一下。
「哎呀……疼……你輕點……」
「疼死你這個臭傢伙……」袁婷撇了撇嘴,跟著小聲說道:「我爸有話讓我轉達給你。」
「情況怎麼樣。」高玨朝袁婷的身邊湊了湊,小聲問道。
「我爸說,以眼前的證據看,根本無法達到你預期的效果。不過,程天棟下台,已經是在所難免,想要進一步,那就要另想辦法了。」袁婷低聲說道。
「另想辦法……有什麼好辦法?」高玨連忙問道。
袁婷搖了搖頭,扁著嘴說道:「這我哪知道,我爸也沒說。不過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想出辦法的。」
「還能有什麼好辦法……」高玨沉吟一聲,跟著說道:「杜光門母親的情況怎麼樣?」
袁婷又是搖頭,「哪能見效這麼快呀,我大姨說,即便再過倆月,也未必能夠把人治好。當初你也知道,就是糊弄人的,人肯定是早晚能夠治好,但就是不知道要多久。」
「嗯……」高玨微微點頭,一時間讓他想辦法,他哪裡能夠想得出來,琢磨片刻,見想不出什麼特別好的法子,便拿起桌上的筷子,給袁婷夾了塊魚,「婷婷,你不是餓了麼,吃塊魚。」
「算你有良心。」袁婷美滋滋地一笑。跟著又道:「摳門的,其實這案子,一樁是兩樁,兩樁是一樁,只需要找到一個突破口,那就夠了。我檢察院幹了這麼多年,也有點辦案心得,我認為吧,最簡單的法子就是找到那個舉報人,給你送舉報信的那個傢伙。我相信,他知道的一定很多,手裡一定還有其他的證據。」
說完,她夾起飯碗裡的魚,幸福地吃起來。
「你不提這事,我還差點忘了。我曾經猜測過,給我送這封舉報信的人會是誰。」高玨認真地說道。
「哦?會是誰?」袁婷問道。
「曾福水!」高玨肯定地說道。
「他……怎麼回事他?」袁婷不敢思意地說道。
「我當時是這麼想的,這個人送這封舉報信的目的,明顯是坐山觀虎鬥,又或者是借刀殺人。而且他還瞭解我,知道我和呂迪之間的恩怨,知道這份不算特別有殺傷性的材料送到我的手裡,我也會用它做些文章,去打擊呂迪。你想,能擁有這些材料的人,其實並不多,尤其是那份藥檢單,只有藥監局的人才會有。曾瑞麒當初是藥監局的副局長,此事之後,他馬上成為了正局長,他和這樁案子,不可能沒有關係,手裡留下相應的證據,留作日後自保,也是理所應當。閆冰的案子裡,曾瑞麒自殺了,以他的罪名,絕不致死,如果真如他所說,他沒有指使人下殺手,那他堂堂藥監局局長,就更加不會尋死了。結果,他偏偏是死了。他的死,我認為一定另有別情,絕不會這麼簡單。曾福水是他的兒子,對於此事,知道的應該最多,他爹是怎麼死的,也不會一點也不清楚。他恨我,同樣也恨害死他爹的人,把這份殺傷力殺傷力不夠的材料送過來,既不能馬上讓我幹掉呂迪,又讓我疲於奔命,他自己躲在背後,冷眼旁觀,不管是誰倒下,他都會很高興。」高玨將自己當初的猜測,原原本本地和袁婷說了一遍。
「你說的沒錯呀,這個傢伙,確實嫌疑最大。要不然,咱們從他的身上下手怎麼樣?」袁婷問道。
「現在沒有證據證明,舉報信就是他送來的,即便找到他,估計他也不會承認。私下去找他,春江這麼大,我哪知道,這傢伙藏在什麼地方。」高玨說道。
「你說的也是。不過真想要找他,我覺得也不是什麼難事。」袁婷自信地說道。
「你能找到他?」見袁婷這般說,高玨不由得眼睛一亮。
「能!」袁婷肯定地點頭。
「那你幫我找找他,如果能夠找到他,或許我能夠有辦法主動讓他把手裡的東西全都交出來。」高玨笑著說道。
春江夏天的夜晚,要比南方強許多,不是特別的悶熱,特別是到了深夜,還有那麼一絲絲清爽。
東華小區,這個時間段,小區內的住戶幾乎都已休息,難得有幾家亮著燈。
在小區南向的一棟住宅樓,三樓的一戶人家,此刻正亮著燈。大落地窗前,站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胖子,胖子一臉的猙獰,他的眼睛正望著天上的星斗。
「父親!孩兒不肖,對不起您,對不起咱們曾家的列祖列宗。如果不是兒子年少任性,如果不是兒子總結交一些狐朋狗友,成天胡作非為,那咱們家就不會淪落到今天。孩兒後悔呀,早知如此,我就該堂堂正正做人。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孩兒現在已經殘廢了,咱們曾家徹底絕後了,還有您,在我從小到大,你都百般的呵護我,讓我在您的羽翼下成長,可是,您也走了。我變得一無所有,真正的孤家寡人。孩兒也不想活了,這麼活著,苟延殘喘,仰人鼻息,又有什麼意思。不過,在孩兒走之前,怎麼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高玨也好,呂迪也罷,不管怎樣,我起碼要把一個人給拉下馬!讓他們也嘗嘗這種滋味!」
胖子正是曾福水,不出高玨所料,那封舉報信就是他送給高玨的。他的目的十分的簡單,就是想讓高玨與呂迪一決死戰,不管是誰倒下,也算是為父親報仇了。
他喃喃說著這番話,眼淚也不自覺地淌出眼淚。這個世上,有一句話說得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如果不知道曾福水的過往,只瞧他現在,或許很多人會同情他。
「高玨、呂迪,我一定要讓你們不得好死,要讓你們比我還要可憐!」
曾福水咬著牙狠狠地說了一聲,可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門口處響起了「卡卡」的輕響。
「什麼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曾福水的心頭不禁一顫,他連忙握緊拳頭,轉身朝門口走去。越往前走,他聽的越清楚,是外面有人在開門鎖的聲音。
「難道是小偷……」這是曾福水的第一想法,緊跟著,他扯起嗓子,大聲叫道:「門口是誰?」
一個男人,如此厲聲喝問,如果真的是小偷,那是絕對不敢繼續撬門壓鎖的。畢竟是偷,趁人不備,明知有人,還繼續的話,這不就是搶了麼。
曾福水也以為,自己一嗓子就能把門口的人嚇跑。哪曾想,他這嗓子才落定,防盜門又是「卡」地一聲,似乎已經被人給打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