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宮主,小心為上。」湘鳳冷冷地睨了南宮明月一眼,恭恭敬敬地對南宮玲瓏說道。雖然兩個人是姐妹,可是湘鳳總覺得南宮明月對南宮玲瓏有怨有恨還有濃濃的嫉妒。再說了,一個是嫡女,一個是庶女,嫡庶之間向來極少有真正的親情在。
南宮玲瓏看了看湘鳳手裡拿著的銀針以及端著的飯菜,又看看站在一旁陰著俏臉,極度不悅又覺得自己很委屈的南宮明月,心裡想著這個妹妹和她不見得特別親近,也不會對她下毒手吧?再說了南宮明月是個不會武功的人,年紀又輕。想到這裡,她伸出手接過了那些飯菜,淡淡地對湘雨和湘鳳說著:「以後我的膳食,你們準備就行了,不用他人再操心。」
說完,她端著飯菜轉身回到房裡去了,不過很快她又轉了出來,吩咐著湘鳳:「雅王的膳食留著吧?他有傷在身,注意一點。」說完又轉身回到房裡去了。
對寒煜,她慢慢地開始給予關心了。
另一端:
顧家
經過一年的經營,顧小璃已經有錢替一大家人買一間好一點,寬敞一點的房子了,家裡也重新請了奴僕,只是和以前的顧家相比,還是相差甚遠,不過在經歷了從高空中跌進地獄裡,顧家人都學會了節儉,學會了珍惜,能重新過上安定,不會餓肚子還有奴才使喚的日子,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屋頂上,啞奴坐在那裡,身上那襲永遠都不變的青衫靜靜地套在他健碩的身軀上,那把陪伴了他多年的鈍劍被他擺放在身側,頭髮還是如一年前那般披散著,雖然大家都習慣了他,可他還是不願意過份暴露自己恐怖的臉。
他仰著頭,看著黑色的蒼穹,思緒飄回了一年前。
那個晚上,也是黑漆漆的,他被一大群人圍攻追殺,她抱打不平,明明不是那些人的對手,依舊執意要救他。自他出生起,因為某些原因,他就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從來就沒有人真正關心過他,在那個大宅子裡,他算是主子,可因為庶出的身份,卻得不到正眼看待,最後還慘遭拋棄,自始流落街頭,還被人毒害至毀容。他的心冰冷至極,他覺得世間上的一切都是惡劣的。
是她,她那雙真誠的杏眸,哪怕她初初對他同樣帶著算計,可她在算計他的時候,對他的關心卻是發自內心的。
所以,他認可了她,就算被她算計利用,他也心甘情願。
在她消失的那一年裡,他的心也跟著她走了,留在顧小璃身邊的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現在,她回來了,可她還是那般的高高在上,而他,依舊是她心裡的啞兄,是兄呀。
「啞巴,你在上面坐了一個晚上了,你還不打算下來嗎?」下面傳來了顧小璃清脆的聲音。
啞奴不理她,依舊像泰山一般,穩坐在屋頂上,看著天空,思念著他的小主人。
顧小璃聽到屋頂上沒有任何的動靜,心知這個啞巴是不會主動下來的。於是她轉身就去搬來了一把梯子,靠在屋瓦上面,然後就往梯子上面爬,想爬上屋頂去。
顧小璃雖然經商很有一手,可她畢竟是個不會武功的少女,從來就沒有爬過屋頂,她一路爬著,心就一直在抖,害怕自己一腳踩空了就從上面掉下去了,她每踏一步,都非常小心。
當她快要爬上屋頂的時候,顧夫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從房裡走了出來,看到院落裡擺放著一把梯子,以為有賊,立即大叫著:「誰在哪裡?」
原本就害怕摔跤的顧小璃,聽到自己娘親突然發現的一聲大叫,嚇得她一腳踩空,整個人就從高空中往下跌了,她發出了一聲慘叫:「啊!」那一聲,說有多驚恐就有多驚恐,原本寂靜無聲的夜晚被她這一尖叫,頓時被驚擾了。
顧小璃緊緊地閉著眼,等著疼痛的到來。
坐在屋頂上的啞奴在聽到那一聲慘叫時,身形一閃,迅速地從屋頂上閃來,搶在顧小璃掉在地面上接住了她,不過由於顧小璃跌得太快,又因為屋頂距離地面並不算很高,啞奴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閃來接住顧小璃,雖然接住了,卻被顧小璃的重量砸躺在地上了,而顧小璃壓在他的身上,兩個人面對面。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不動了。
啞奴躺在地面上,披散的頭髮全都披散在地面上,露出了他那張恐怖的臉,其實他要不是有傷疤在臉上,他長得還挺俊的。那雙一直都是沉冷無比的漆黑眼眸錯愕地看著爬在他身上的顧小璃。
屬於少女的天生體香,隨著夜風吹進了他的鼻端,他忍不住深深地呼吸著。
顧小璃也是一臉錯愕地看著他,動也不敢動。
他臉上的傷到底是怎麼來的?痕疤那麼深那麼長那麼寬,當時他一定很痛吧?
顧小璃並沒有感到害怕,她心裡湧起的是心疼。
不知不覺中,她柔軟的小手欺上了啞奴的臉上,輕輕地撫著那道道的疤痕,臉上全是心疼。
啞奴被她眼裡的心疼震住了,也被她的動作嚇住了。
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女人膽子原來這般大,竟然敢摸他的臉,她難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痛嗎?」顧小璃低柔地開口。
啞奴唇緊緊地抿著,他是啞巴,他永遠也不會回答她的話。
「肯定很痛的,到底是誰這般的狠毒,這樣對你?不過你不是武功高強嗎?怎麼會被人毀了容的?」顧小璃在心疼的時候,也沒有忽略啞奴身懷絕技。
啞奴的眼眸黯了黯,他慘遭毀容的時候,還不會武功呀,事實上那時他不過才幾歲。
但,他已經不能再和任何人說了。
倏地,他全身緊繃,烏黑的眼眸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瞪著俯下頭來,用柔軟的紅唇,輕輕地親吻他臉上的傷疤的顧小璃。
顧家人被顧小璃剛才那一聲慘叫,都從房裡走了出來,可當他們看到此刻這副情景的時候,所有人都像被孫悟空施了定身法似的,動也不會動了,愣愣地看著顧小璃正在親吻著啞奴的臉。
好吧,他們都能感受得到顧小璃對啞奴其實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可是啞奴心繫玲瓏郡主,又是那般的明顯。顧小璃屬於一廂情願不說,怎麼說也是出身大戶家庭,在顧家敗落之前也接受過禮教,她怎麼能,怎麼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旁若無人地親吻一個男人呢?要是傳了出去,她怎麼嫁人呀?
顧小璃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正在家人的面前輕薄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過人的外貌,是一個又啞又「丑」的男人。別人在夜晚看到啞奴的面孔時,會把他當成鬼,尖叫連連,可顧小璃此刻只想用自己最溫柔的那一面去安撫著啞奴的傷痛。
她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看著啞奴的正臉。
院落裡的燈火雖然不算太亮,也足夠讓她把啞奴的傷痛烙入了她的心頭。
啞奴很想立即把她推開,可當兩滴灼燙的淚水滴落在他的臉上時,他如遭石化,怔怔地看著爬在自己身上的這個少女。認識,相處也有一年了,這個少女給他的印象就是強!不是像玲瓏郡主那種以身份,以武功的強,而是發自內心的強,不向任何惡勢力低頭的強,在她的臉上,在她的眼裡,無論從什麼時候,他都是看到堅韌,何曾看到過淚水。
現在,她竟然因為他臉上的傷痛而落淚,不知怎地,啞奴那顆冰冷的心軟了,第二次軟了,還是因為一個女人。第一次是為了南宮玲瓏,這一次卻是為了顧小璃。
「如果讓我知道是誰對你下的毒手,我一定讓他們身敗名裂!讓他們到你面前來,叩頭認錯,奉上他們無恥的臉,任你劃千萬刀。」顧小璃移開了唇,拉開了兩個人貼近的距離,狠狠地吐出一句話來。
站在一旁呆了很久的顧夫人回過神來,她不動聲色地悄悄離去,也揮手示意其他家人回房裡去,把這個寂靜的空間留給這對年輕的男女。
啞奴除了不會說話,什麼都好,是一個好男人,如果他對和她的女兒能有發展,也是一段好姻緣呀。
聽到顧小璃恨恨的話語,啞奴總算回過神來了,他立即用力地推開了還爬在他身上的顧小璃,急急地坐了起來,狠狠地瞪了一眼顧小璃,身子一縱,躍回了屋頂上。
「喂,啞奴,你這是什麼……」顧小璃的話沒有說完,因為她忽然回過神來了,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事。
天哪!
顧小璃一張臉瞬間就紅透了。
她竟然!
竟然親吻了啞奴的臉!
她怎麼會?
她居然……
顧小璃顧不得指責啞奴推開她,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她轉身,捂著自己的嘴,飛快地朝屋裡鑽。
啞奴躍上了屋頂後,也是背對著,不敢往下看。
第一次,他的心底也湧起了慌亂,這種慌亂在南宮玲瓏身上,他都不曾體會到。
夜,還很長。
愛的情愫也在長長的夜裡悄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