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照舊是在外公家廝混了一天重生之再璀璨。因為是外來戶,除了幾個兒女,老人們在楚西再沒有其他的親戚,這天也沒有外人上門拜年,就是一家人坐著。
老人心裡高興,精神也好了很多。外婆不但親自下廚做了一頓飯,甚至還有時間給小輩們講古。
一說起以前的事情,別說幾個孫子輩的,就是兒女們都不是特別樂意聽。這都什麼年代了,還要講雞蛋兩分錢一個的時候的故事。沒過多久,崔燦的舅舅和爸媽就相互招呼著支起了牌桌,李燕兒拿了煙花炮竹帶著最小妹妹出門去玩,火盆邊就剩下崔燦一個人陪著外公、外婆。
看她聽得用心,外婆自嘲地笑了一下:「人上了年紀,就特別喜歡講之前的事。燦燦,是不是聽著很沒意思啊?」
「沒有啊,我覺得挺有趣的。」崔燦隨手拿火鉗撥弄了一下燒得旺旺的火盆。即使是再貧窮的人家,過年這幾天,炭也跟不要錢似的燒著。也就是這幾年,退耕還林保護天然林什麼的一嚴格起來,之後就再也沒燒過炭火了。
外婆慈愛地看著崔燦,越看心裡越歡喜。
其實說起來,當時兩個女婿裡面,她最不喜歡的就是崔燦的父親。相貌一般,嘴也不甜,三槓子悶不出一個屁來,最主要的是,家裡窮得很。那個時候李瑾瑜也算是廠子裡的一朵鮮花,就怪自己當年太過粗心,生生地把這個女兒弄得跟自己離了心。
老人一時也找不到台階下,等到生了崔燦,崔家沒有老婆婆在上,她幫著女兒帶孩子,母女倆的關係這才緩和。所以兩個老人對大孫子崔燦的感情又不同於其他兩個孫子。
於是說著說著。外婆就絮絮叨叨地對崔燦說起了李瑾瑜當年的那檔子事。
李瑾瑜坐在牌桌上,是聽著老娘的話怎麼就那麼耳熟,仔細一聽,果然是在說自己年輕的時候找對象什麼的。不由得轉頭看了坐在身邊看牌的老公一眼,臉上不可抑制地紅了一下,回頭叫了聲:「媽,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您跟崔燦說那些幹什麼啊!」
外婆趕緊答應到:「哎!我跟我孫子聊天怎麼了?你就當沒聽見的。玩兒你的就是。別管我們!」
李瑾瑜皺著眉埋怨了一句,眼角餘光瞟到了自己老公,老崔正在偷笑,顯然對當年自己被岳母慢慢認同的過程相當自豪。想著今天高興,就別說太多了,別攪合了氣氛。
外婆說李瑾瑜之前就是廠子裡的一朵鮮花。不管人品、相貌都是排得進前三。那個時候李家生活不好,除了下面三個兒女,還收養了一個兒子。帶著老公公和老婆婆在人生地不熟的楚西生活,僅僅靠著外公微薄的工資和外婆打零工,生活很是緊張。最初的時候。追求李瑾瑜的人挺多,可外婆一個也看不上,因為那個時候還是存心想回到省城去。
一拖再拖的,就把李瑾瑜拖成了一個老姑娘。在當時的楚西,二十五、六歲還沒結婚的女人實在是太少了。不是身體有問題,就是心理有問題,於是年紀大了,說各種閒話的都有,弄得李瑾瑜的工作、生活都受到挺大的影響。
外婆說著,又忍不住數落起來,當年誰誰又追求過李瑾瑜,人家條件比崔智雄好,相貌比崔智雄好,能力比崔智雄強等等……
李瑾瑜在一邊兒聽著就煩,老是扯這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也不嫌煩,正準備出言阻止,旁邊老崔拉了她一下。
丈母娘越是數落這個,老崔就越是得意。
人家條件好、相貌好、能力強又怎麼了?這一朵鮮花還不是讓自己摘了?再聯想到最近妻子跟自己鬧彆扭,心裡也就好想得多,眉梢眼角居然就透出一股喜色來重生之再璀璨。
李瑾瑜自然是看見了,頓時臉上燒了起來,低了頭裝作看牌,心裡不住地埋怨自己老媽,多少年的事兒了,又拿出來說嘴,如果就是姊妹幾個也就算了,當著孩子的面兒……
眼看著崔燦也大了,馬上也要經歷這個重要的人生階段了……
牌桌上的其他幾人看著好笑,紛紛打趣大姐兩口子結婚多年還跟小年輕似的,鬧鬧彆扭,打情罵俏,氣氛顯得輕快、俏皮起來。
只有秦琴笑得勉強。
她看著正打牌的老公,再看看大姐夫妻倆,心裡非常不高興。看看大姐夫,現在廠子開著,跟外國人做著那麼大的生意,可回到家,對大姐還是言聽計從的。這兩天倆人鬧彆扭,她在旁邊冷眼看著,覺得大姐夫簡直算是伏低做小了,這要換了其他男人,可能麼?
再看看李靈璧這些年,基本就是每天去君悅晃一圈,什麼事情都是自己在打理,可他偏偏心安理得,對自己態度倒比沒做君悅的時候還壞了幾分,但凡有點小事爭嘴,他就說「你連我父母都容不下,你連一個孩子都容不下」這樣的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做錯了一樣。
想到這些,忍不住看向已經是大姑娘的崔燦。
自從退股之後,崔燦對自己就冷冷淡淡地,僅僅維持了表面上的禮貌而已,這也讓秦琴心裡不舒服,好歹我也是你的長輩吧?
這就是心理偏差的問題了。
崔燦可沒想那麼多,她正聽外婆念叨陳年往事聽得樂呵。
念叨完了李瑾瑜,又接著念叨李靈璧,然後剛對著李芙蓉開了個口,小姨就舉手投降:「媽我錯了還不行嗎?您渴不?我給你倒杯水潤潤喉嚨吧?」
大家大笑起來,也就說說鬧鬧地,把話題岔開了。
崔燦笑了一陣,心思更多的放在了明天去二姑家的事上。
自從鄭華離開家,二姑基本跟自己家就斷了來往似的,過年也沒走動過。每年老爸都會回衛縣看看,可自己和老媽是從來不去的,就是老爸,也很少在二姑或者小叔家吃飯,總是去看看就回來了,想必人家對自己也不是特別歡迎。
至於鄭華姐說的,二姑現在跟以前不一樣,崔燦也是持懷疑態度。
前世鄭華相親也是出了一檔子事兒,男方是老媽同一棟樓不同單位的同事,最開始是人家說介紹給崔燦的,聽說男方馬上要提科長,二姑二話沒說就攔了過去。可後來那男的任命遲遲沒有下來,科長換了別人,二姑就到處嚷嚷說是上了當,老媽跟著嘔了不少氣。
還有後來鄭華結婚幾年都沒孩子,自己結婚有了孩子,剛出月子,二姑就非要來抱走,說是給鄭華姐做什麼「引窩蛋」,氣得老媽病了好久……
還有其他各種極品的事情,讓崔燦堅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所以即使今生很多事情出現了變化,不過對於二姑的人品,崔燦堅決地信不過,明天去二姑家團年,老爸倒是挺開心,可崔燦心裡就跟備戰似的。
而且崔燦相信,老媽跟老爸鬧彆扭,心裡肯定也是對這事不舒服,藉機發洩一下而已。
吃過晚飯,瞅了個空閒,崔燦就拉了老媽到一邊商量:「明天二姑家我就不去了吧?小姨和舅舅都要走親戚去,外婆這兒沒人,我就在家陪外公外婆。」
李瑾瑜聽了也挺心動的。自己姑娘的德行自己知道,這幾年姑娘比較順,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意都挺不錯,性子也就越發張狂了一點。平時打電話、在家什麼的都能看出來,以前跟她爸說話還要想想,注意一下口氣什麼的,現在基本就是不假思索,該說就說了。老崔就幾次感歎,姑娘對自己的態度,一點也不像女兒對父親,更多的時候像是平輩相處似的,偏偏她又說得在理,挑不出刺來。
可這也是擱自己家人身上,換了別人,誰能接受呢?
老崔的德行,護他那幾個姊妹跟護什麼似的,以前崔燦為這事跟她老爸都置氣,現在要是再弄出態度不好的之類事情來,當著外人的面,難看,自己家人為別人生氣,不值。
不過知道歸知道,明天是不能不去的。
李瑾瑜板著臉對崔燦說:「外婆這兒一天沒人也沒什麼,明天那個場合,你必須得去。你不是自己都說給你姐撐腰嗎?人都不到,撐的什麼腰?」
想了想又放緩了口氣:「老一輩人之間的事情,你們做小輩的就不要參合了。鄭華這次回來,我覺得她懂事了不少,也明白事理了。你們姐妹之間的事是你們的事,別跟大人的事情攪合到一塊兒去。現在都是獨生子女,總不能我們幾個老的不在了,你連個親戚都沒有吧?」
崔燦低著頭答應了,這的確是沒辦法的事。親戚之間,打斷骨頭連著筋,再是有什麼不好,如果二姑家有什麼事,自己還不是照樣得跑前跑後的。
見她識趣的樣子,李瑾瑜可沒放鬆警惕,別人不清楚,當媽的還能不知道?自己這個姑娘,別人招惹她吃不了什麼虧,就怕她現在太囂張,肆無忌憚地去招惹別人,趕緊又囑咐道:「你也注意點,別見著什麼不如意就發火,你前面還有你老爹老娘呢!說到底你也才二十,怎麼看都是個孩子。萬一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人家會怎麼說?沒家教,罵的是你爸和你媽我,多少都按捺點性子,給你爹媽留點面子。」
「媽你說哪兒去了?」崔燦不高興地撅了嘴,可也承認老媽說的事實,沒敢頂嘴,乖乖地去睡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