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炎族沸騰起來,舉行犧牲戰士的喪葬祭祀,收拾行裝,舉行離開城池前的最後一次大祭祀,這些祭祀都由常慧慧舉行,最後他們焚燒了整座城池,依依不捨地離開他們曾經以為的最安全的家園原始社會女酋長。
走之前,常慧慧把所有的冰窖都挖出來,裡面的冰能帶走多少就帶走多少,牛馬拖載竹筏,竹筏上堆積著他們的食物,孩子們時而在地上歡跑,時而在父母懷裡撒嬌。
炎族還是留下了很多帶不走的食物,常慧慧相信,只要那個地方長了草,她就能找到食物來吃,何況霍農說過,那裡從未有人居住過,要找食物很方便,再不行,冬天也能去大海裡或者河裡弄魚來吃。
炎族沒選擇沿著河道走,而是先在荒原裡穿梭,騎手們在前方開路,不會弄錯方向。
還有一部分騎手暫時沒離開荒原,魯魯隊長秘密找到狼氏族和熊氏族的首領們,告訴她們:「我們酋長對你們不參與攻打我炎族的消息十分感激,慧慧酋長說會報答你們,讓我來告訴你們一個藏有食物的地方。各氏族都在往北走,你們往南的話還可以避開他們的騷擾和攻擊……」
魯魯所說的地方正是南膠族的食物藏匿地點,當初南膠族遷族時還有很多食物沒有帶走,畢竟他們世代積累,洪水、旱災,不是世紀災難的話根本波及不到南膠族去。更何況,他們有保存食物的法寶,自然在遷族後留下了對熊狼兩族來說仍是吃不完的食物。
狼氏族和熊氏族感激得哭了起來,全念著炎族的好,指天發誓,嚴密警告族人等等,向魯魯保證他們的感激涕零之心。
魯魯坐在馬上,扔下去一面旗幟:「烏族長。這是我們酋長送給你們的禮物,若有機會,我們兩族還能見面和合作。也希望你們兌現當日的諾言。」
烏族長抱住旗幟,對魯魯的話有些疑惑。
魯魯也不解釋,只說:「二十萬大軍將要攻打我們部落,烏族長,修族長,我們可能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見面,今天是我見你們的最後一面,希望你們能好自為之!」
說罷。他拉韁繩,和幾十名獵手消失在枯黃的森林裡。
烏族長和修族長大叫著讓他代向常慧慧問好,他點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真切。烏族長心裡有無限不解,試想過炎族將要如何面對二十萬大軍的侵擾,甚至動過聯合熊氏族幫助炎族抵禦南岸諸族。但她一無食物,二無水,族人半死不活。三無能追上炎族的馬匹,只能無奈地望著魯魯一行人絕塵而去,在心裡為炎族祈禱。
當他們果真在魯魯所說的地方找到食物時,兩族人全部朝北跪下,干涉的眼睛充滿了淚水,感念炎族的善心原始社會女酋長。
到了冬雪飄零有了水源之後,烏族長組織人到北岸尋了幾十天才找到昔日巍峨的炎族城池,不過是一座屍橫遍野的空城。接到消息的烏族長心中感念更甚,當時她正在享用南膠族留下的食物和毛皮。認為是自己沒能及時幫助炎族而導致的炎族「滅亡」。自此,心胸滯澀,一病不起。給子孫留下「若發現炎族後人,善待之」的遺言之後魂歸極樂。
自此,狼氏族把魯魯留下的炎族旗幟當做整個氏族的圖騰一樣來崇拜和祭祀。
…………
魯魯很快追上炎族大隊,馬匹當即被徵用去拖運竹筏,他也暫時完成了情報刺探的任務,和常慧慧說明了熊狼兩族的意思。
常慧慧笑了笑,那些食物放在那裡總會壞掉,還不如賣狼氏族和熊氏族一個人情,將來三族見面還能是朋友,為了此事她和米氏的長老們磨破了嘴皮子,差點沒打起來。
想到這裡,她手上緊了緊,拉緊了晶晶:「你要一步不離地跟著媽媽走,掉了隊可就找不回來了。」
晶晶認真地點頭:「我跟著媽媽,亮亮跟著爸爸。」她瞧瞧霍農,霍農手裡牽著亮亮,背上背著一袋米和一袋水,這是他們十天的口糧。
常慧慧問:「晶晶,你走累了告訴媽媽,媽媽抱著你。讓九斤兒哥哥抱你也行。」
晶晶眨眨眼睛倔強地說:「媽媽,我不累,我能走。」
常慧慧點頭,慈愛地看著她,誇她懂事明理。
…………
四十多天後,炎族穿過枯死的森林,看見了黃綠相間的大樹,整個隊伍欣喜,轉向南方,找到乾涸的大河,兩日後見到了一小片河水,他們終於可以不用日日帶著沉重的水了,越到前面河水越深,河面越寬闊。
喝上第一口河水的時候,常慧慧無限感慨。霍農曾說過尋海歸來時,他們發現在森林黃綠交接的地帶看到有部落打仗,可那裡的河水是乾的,侵犯的部落不肯相信順著河流能找到河水,便一直充當著侵略者的角色。其實,只要他們能往前走兩天就能解決水的問題。這幾日到周圍森林裡探查的騎手們也證實了這一點。
解決了水的問題,獵手們心思開始活絡起來,手癢難耐,想要到森林打打獵,被常慧慧阻止,他們不知道森林裡到底有沒有其他部落,若是有的話,引起他族的注意就不好了。
越往前走森林越茂密,一路上能看到不少即將成熟的果子,隨手摘下來可換換口味。
霍農把周圍的地形畫在地圖上,部落裡有老有少,行進速度緩慢。當初有不少老人和重傷患不願意離開,表示要堅守在部落裡,常慧慧強中帶硬地讓人把他們抬上擔架,大家無奈,有腿的都下來走,結果全族人包括牲畜,只要還喘氣的都離開了城池。
這一路上有不少山脈,常慧慧猜測應該是屬於趨於平原的丘陵地帶,小山多,大山少,河岸沿岸只有兩座大山,他們爬大山繞小山,跌跌絆絆地前進。
在經過一座大山時。他們見到了多日來的第一個氏族。當時那群人正在打獵,二十多個野人圍追堵截兩隻像羊像馬的動物。雙方俱是嚇了一大跳。
常慧慧早聽霍農提過,敢靠近河邊居住在大山裡的只有這個部落,她先安撫族人,然後微笑著上前和他們說話,雙方語言不通,互相打手勢。
霍農拿出信物,即一塊對方族長畫了一隻齜牙咧嘴的狼犬的虎皮。
野人們眼睛瞬間點亮,由霍農出面與犬族族長協商,把早前準備好的鹽奉上。作為炎族的過路費。
犬族長大概認為鹽是實在難得的好東西,竟然送了炎族許多食物。常慧慧趁著留宿的這一晚與犬族長說了不少話,瞭解不少事情。兩族很快建立友好關係,炎族承諾以後會過來與之交換鹽。這項交易前後,常慧慧有心帶著箏箏長老,箏箏族長也識趣,很用心地學習。不僅學習怎麼討價還價,還要留心學這個部落的語言。
除了犬部落,炎族再未直面遇到其他部落,有獵手們的探查和霍農提前做的功課,一路來順風順水。
在秋末之時,他們終於到達了霍農所說的那片森林,森林裡的樹葉嘩嘩落下,只有零星幾片掛在樹梢。
所有的人都舒口氣,他們走得慢。說是遷族。其實和遊山玩水也差不遠。這邊有秋雨,一遇到下雨就會有人生病,常慧慧在這個過程中硬是把帳篷的雛形給弄了出來。下面直接鋪上竹筏做地板,人和貨物睡在一起。大家睡到帳篷裡果然好了很多,第二天再把淋濕的帳篷攤在竹筏上曬乾。
在森林裡行了兩天,常慧慧終於敲定部落的新居點。
族人顧不上去尋找食物,先弄了竹子蓋起竹樓,時間緊急,幾家人擠擠挨挨地住一間房。這時候就體現出人多力量大的好處來,不少單身的男女族人可以混居在一起,就省出了不少時間。
竹子可塑性強,不到十天,一個由一排排竹樓組成的營地就建好了,外觀上比炎族城池要粗糙很多。
常慧慧站在竹樓前說:「只要挨過這個冬季,我們就可以恢復原來的生活了。」
她這句話給了族人無限信心,連夜裡遠遠傳來海浪拍擊沙灘的聲音,他們也不害怕了。
弄完竹樓,大家投入到採集食物的行列,來時帶的食物不足以過完冬季,人們臉上恢復歡聲笑語,對過冬充滿了信心,這是個沒人居住過的森林,裡面的資源全是他們的。
常慧慧當即組織大家採集,霍農則騎馬帶隊去了海上,標記好路途,便跑回來叫上獵手們騎馬到海上等著海潮退去好撿魚原始社會女酋長。常慧慧追在後面提醒他們小心,獵手們則哈哈大笑,像游魚重新回到了水裡。
常慧慧笑望他們的背影,回轉到部落裡組織大家採集食物和木柴,新的狩獵隊也開始在森林裡追著動物身後跑,這天晚上回來時竟然獵到了一隻花斑虎。
九斤兒笑著說:「媽媽,我也參加了打獵,這次的老虎有我一份哦!」
常慧慧摸摸他腦袋,和幾個女人一起用骨刀小心地破開虎皮,英長老(原來的英酋長)跑過來說:「慧慧,我和你一起做。」她整天不知道幹什麼,嫌得發慌。
「好啊,阿英,今晚到我們家吃飯吧,小石頭說你這兩天識字不如以前勤奮了,他要好好給你補補!」
英長老的眼睛瞬間亮起來:「好,那晚上我給你燒火。」自從她在路上大病一場由常慧慧悉心照料之後就十分粘常慧慧,經常和他們在一起吃飯,對老是慫恿她的長老們反而不搭理了。
晚上家家煙火裊裊,常慧慧到長老那裡領取了食物就回家做飯,部落裡族人進進出出,十分熱鬧,她又覺得此刻無比靜謐,是獲得了心靈上的安寧,那種奔波勞苦,日日絞盡腦汁算計的日子離她越來越遠。
她現在就是一個白日上班,晚上做好晚飯等待丈夫回家的普通人。只不過她同時是一個兩萬多員工的公司老闆。
幾天後,霍農帶人回來了,馬背上滿載著出行的收穫,各種海魚出現在大家面前,小孩子們紛紛圍過來參觀,七嘴八舌地問大海是什麼樣子。
霍農打開一袋水:「這就是大海,你嘗嘗。」
小孩喝了一口海水。頓時齜牙咧嘴吐舌頭:「霍農,你好壞!」
周圍的人哈哈大笑,獵手們得到長老們的許可,當即把海魚發給族人,讓每家人都能在晚飯上嘗到新鮮的海魚。
常慧慧從部落大廳裡回家時,霍農已經做好飯在等她,她看到有魚,便驚喜地問:「這是你帶回來的魚嗎?」
「是啊,慧慧,等過段日子。我們準備好了過冬的物品,我帶你去海邊去看看好嗎?你不是一直要看大海嗎?」霍農給她夾了一筷子魚,完全忽略了四個孩子幽怨的目光。九斤兒等人心裡畫圈圈,為什麼是你們兩人去,而不帶上我們呢?我們也想看海呀!
常慧慧也看不到他們了,笑瞇瞇地嘗了魚,點點頭:「好啊。說真的,我還沒見過大海呢!以前都是聽人形容的,沒看過真正的大海。我們騎馬去嗎?」
「對,我們騎馬去。」
在第一場雪之前,部落裡諸事辦妥,食物仍有緊張,但常慧慧保證冬天可以在海上或者大河裡打到吃不完的魚,族人們忙碌的神經終於可以窩冬了,變得慵懶起來。少部分人在忙著蓋房子。而霍農和常慧慧真的去了海邊。獵手們也帶了丈夫或妻子一同出遊。
常慧慧坐在霍農懷裡,神情很慵懶,她和他說著發現了哪些可吃的食物。霍農說著他見過的最大的魚。
秋高氣爽,冬風蕭颯,兩個季節交替下的景色別有一番滋味,常慧慧攏攏獸皮衣服,突然說:「霍農,我這些天老想著過安逸的生活,你說,我是不是老了?」
霍農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沒有,我都沒老,你怎麼會老了?按你說的,你想過安逸的生活,我們大家都想,那我們是不是都老了?」
常慧慧撲哧一笑,又低聲道:「唉,其實我是很累了,這些年很辛苦,好不容易建了個像模像樣的城池,結果就這麼毀了。我覺得我做什麼都做不好,當年我們兩人生活在石頭下,生活剛剛安定,一場大火燒沒了。現在一場大旱就把我籌劃了好幾年的部落再次毀掉。」說起這些來,常慧慧覺得自己老倒霉了,老天爺似乎專門來耍她的。
「慧慧,這都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比我見過的所有人做得都好。」
「嗯,這話我愛聽。」常慧慧笑著揚起眼睛,從下而上看他,讓他加快馬速,她半睡半醒間咕隆一句,「我想把酋長的職位辭了,然後安安心心地過完這輩子,霍農,你說好不好?」
「好,慧慧,你說什麼都好。」
可是常慧慧想辭,族人卻不同意她辭,她在酋長的職位上又奮鬥了兩年,把城池建得比原來大,燒了一大片森林用來種植,取海水制鹽和他族交換,打開了水上和陸上兩條商路,讓箏箏長老實現了行商的理想,部落裡的教育制度和選拔制度更加完善,該打壓的長老都一窩送去祭祀組。
兩年後,她對族人說:「我已經盡了全力打造我們的部落,近些年我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你們都是知道的。現有的制度和政策只要延續下去我們部落就能正常運轉,當然,如果有更好的政策,可以補充修改原有的政策,只要能為我們部落服務就行。所以,我決定在半年裡辭去酋長一職,二十天後,我們將選舉新的酋長,在此期間,你們可以推舉長老中的任何一位竟選酋長,二十天後進行全族投票表決。我將把職務交給新酋長,教導半年,半年後我就不再是酋長,而是普通族人。」
她掃視一眼聽得呆呆的族人們,笑著對阿飛說:「阿飛,你明天下令讓騎手們把在外的族人全部招回來。部落選舉酋長是大事,每一個族人都應該在場,每一個族人都有權利決定誰是我們部落最好的酋長。」
阿飛從震驚中回神,想要勸什麼,常慧慧卻擺擺手阻止他的話。她必須在有生之年主動退下酋長的位置,以摒棄原來的部落繼承製度,如此一來,今後的選舉才會越來越公平。
她把嗡嗡聲丟在身後,霍農拉住她的手,兩人相視而笑原始社會女酋長。並肩回到溫馨的家裡。
常慧慧辭掉酋長的決心很堅決,長老們輪番勸說,她只說部落已經穩定,其他什麼話都不說,後來索性和霍農一起去了海邊玩,瀆職了十幾天,直到選舉的時候才回來。
她這次是來真的了,族人們很捨不得她,但也尊重她的意思。
選出的新酋長是阿飛,這讓部落裡再次炸了鍋。女長老們差點絕食抗議以明心志,怎麼能讓一個男人做酋長?傳出去,人家會笑死炎族沒女人!
沒辦法。阿飛就是常慧慧的影子,她挪開位置,他這個影子就見光了,暴露在大家的目光下,阿飛曾經的輝煌也得見天日。他是狩獵隊長驍勇善戰,他日日處理族人矛盾公正公平,常慧慧的命令都是他執行的,最能為常慧慧出謀劃策的人也是阿飛。
所以,新酋長之位捨阿飛其誰?
常慧慧一句話就堵死了女長老們的抗議:「這是全族人的共同心願,長老們,你們要違背族人的心願嗎?還是你們認為自己比阿飛的能力強?」
她看看阿飛,阿飛不動如山,只感激地衝她笑笑。
女長老們無話反駁。又鬧了兩個月。見常慧慧手把手教導阿飛,而阿飛已經上手酋長的職務了,終於哭喪著臉妥協。
霍農主動退出酋長選舉。這次阿飛的勁敵是傀儡英長老和小紅。常慧慧想了想,便沒有多話,這世界上多的是可以共患難不能同富貴的人,爭權奪利在當初霍農的那個小部落裡都有,何況是現在勢力強大的炎族。炎族的總人口可算是這個時代最大的氏族,分散的小部落就更不能與炎族相比了。
半年後,阿飛走馬上任,常慧慧真正清閒下來,因為她曾經是酋長,長老們不敢給她安排工作,她每天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反而自在了很多。
大部分時間她還是在學校裡給小孩們上課或講故事,有時去採集,看看能不能找到可食用的新植物,有時和霍農在一起,幫忙照顧病人或是外出尋尋草藥,每天給孩子們做飯洗衣服,看著幾個小兒女吵嘴打架。日子過得十分寧靜。
這天晚上霍農回來吃飯時,常慧慧對他說:「今天箏箏族長說要再去南岸諸族那裡交換鹽,她說聯繫到了烏族長,烏族長當年感激我們活了他們一命,願意和我們部落交換,並且償還當年的承諾。」
霍農取了一隻燒壞的陶碗吃飯,陶碗看著奇形怪狀,還是可以用的,至少質量不錯,這是融合了英長老的口頭經驗做出的新碗,陶做的陶器越來越好了。
他扒了口飯,說:「那很好啊,我們部落需要大量的毛皮。」他知道常慧慧還有後面的話。
果然,常慧慧接著說:「我是想說,我想跟箏箏長老去烏部落看看,看看他們現在的生活。也想……回我們原來的城池……去瞧瞧。」她說得有些遲疑,生怕霍農不同意。
霍農還未說話,九斤兒就說了:「媽媽,你去那麼遠的地方,要過好久才能回來,到時候我和如花結婚了,你不在怎麼辦?我會很遺憾的。」
常慧慧吃驚:「你就要結婚了呀?可你還那麼小。」
九斤兒眨眨眼睛:「媽媽,我十六歲了,不小了。」他已經是部落裡的骨幹長老了,哪裡小?只不過媽媽不讓他單獨出去住,他在她眼裡仍是個孩子。
常慧慧還是有些不相信似的:「你都十六了呀?十六的話結婚也差不多,可是還是有些小了。如花也才十六呢。」
她說得語無倫次的,九斤兒都已經十六了,她真是老了,不過她還是有些高興的:「那你們結婚吧,等你們生了孩子,我來帶。」
霍農父子無語了。九斤兒結婚跟她什麼關係?他們都這樣認為,那是九斤兒自己的事,孩子也是九斤兒的孩子。
九斤兒又說:「媽媽,小米蝦和英長老又打架了,她們都要和小石頭結婚,媽媽,你說小石頭是選小米蝦好,還是選英長老好?」
常慧慧又吃了一驚,怎麼她的孩子轉眼間就談婚論嫁了?她說:「小石頭,你喜歡誰。就選誰。」又八卦地問:「你到底喜歡誰呀?」
小石頭靦腆的性子長大了也改不掉,他臉紅紅地說:「兩個都喜歡。」
常慧慧差點拍他腦袋,又問:「那你最喜歡她們兩人中的誰啊?」
「媽媽,不好選呢。英長老很活潑,又孝順,可她怎麼也學不會煮好吃的飯。而小米蝦,她年紀小了點,但是很可愛,喜歡跟在我後面,做的飯也很好吃。」
一屋子人都石化了。
常慧慧揉揉腦袋。頭疼地說:「那你等幾年吧,看看小米蝦長大了,你更喜歡誰一些。反正你現在還是個小孩子。」
小石頭自顧自吃飯。他身體強壯,又在狩獵隊裡,需要吃很多飯,說:「那過幾年,英長老跟別人結婚了。而小米蝦嫌棄我年紀大了怎麼辦?」
大家再次石化。
常慧慧決定孩子們的事由孩子們自己去解決,她又拉回原來的那個話題:「霍農,我還是想回那裡看看,九斤兒啊,你要等得急就等我回來再結婚,要等不及,我就回來直接抱孫子。」
九斤兒點點頭,如花天天來蹭飯,和他們自己人差不多。結婚只是個儀式。
霍農把嘴裡的飯嚥下原始社會女酋長。含笑說道:「你要去的話,我陪你去。」他們夫妻前些年一直聚少離多,他不想再與她分開了。
常慧慧這才真心笑了。
幾天之後。箏箏族長走水路到烏部落,竹筏上載了常慧慧和霍農,寬大的竹筏上,兩人並肩看日出日落。
逆流而上,二十多天後,他們帶著白花花的海鹽到達烏部落,盛情款待了炎族人。
常慧慧走在霍農身邊小聲問:「她不是烏族長吧?」霍農皺起眉頭面露疑惑。
烏族長走在前面沒聽見,箏箏族長走在她邊上卻聽見了,一笑回答道:「慧慧,她不是原來那個烏族長了,是老烏族長的女兒,老烏族長已經死了。」
她說的漢話,烏族長沒聽懂,也就沒反應。
常慧慧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握緊了霍農的手:「哦,原來是新烏族長。」她想了想,怎麼也想不起起來老烏族長長什麼樣子了,似乎和眼前這張臉不太一樣。
和烏部落的人聊了聊,原來當年那場大旱餓死了很多人,攻打炎族的二十萬人悉數死在了荒原上。狼氏族和熊氏族聽信了炎族的話,去了南膠族的草原,找了很久才發現食物,他們靠著這些食物又靠挖井,勉強渡過那場大旱。大旱在炎族走後又持續了兩年,各氏族的人死得差不多了,氣候恢復後,他們才活過來。
其實,只要南岸肯往遠走一點,不要怕層出不窮的枯黃樹葉,他們就能找到綠色的森林,可是他們沒有這樣做,反而是搶奪他族的食物,最終害了人又害了己。
常慧慧聽他們用唏噓的語氣談論當年的大旱,她心裡也是一陣唏噓。
交換做完之後,常慧慧到了炎族舊城,裡面焚燒的痕跡還在,箏箏族長指著城池外的屍體說那是二十萬人找到這裡來,最終故步自封,絕望之下餓死在這裡。烏族長以為是炎族人的屍體,把所有的屍體掩埋,直到箏箏族長找到狼氏族說明當年原委,把屍體都刨出來扔到了城牆外。
常慧慧默默看著,從南門走到北門,又從北門出去到了兔山。兔山腳下埋葬著炎族烈士的屍骨,還有霍虛和嬰酋長的屍骨。他們的墳頭已經看不太清了,只看到地上腐爛的木碑。她重新做了木碑,把墳上的草除乾淨,又弄了果品祭拜。
「慧慧,我們走吧,你要是願意,我們可以把他們的屍骨帶回部落重新入墳。」霍農怕她傷感,低聲說道。
常慧慧卻搖搖頭說:「不用了,他們在這裡已經安息了,就不要打擾他們了。」又指著霍虛旁邊的一個小坑說:「那裡,我曾經對族人說過,如果我將來死了,就埋在霍虛身邊。」
霍農一驚,只抓住她的手,加快步子,沒有回頭看。他剛才注意到那個小坑,只是沒想到常慧慧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再次返回部落的時候,剛走到部落門口,常慧慧身體一軟,歪在霍農懷裡,霍農只當她睡著了,就把她抱回家。誰知第二天早上吃飯時發現她還不醒,他著急了,一摸她額頭,滾燙燙的。
他心裡一疼,昨晚睡覺的時候還沒發熱,早上他起來時也沒發現不對勁,他悔得不得了,把她半抱起來輕輕搖晃,低聲喊:「慧慧,慧慧,醒醒!醒醒!」
常慧慧好半天才甦醒,睜開火燒一樣的眼皮問:「我是怎麼了?霍農?」
「慧慧,是我。你發燒了,先喝點熱水,我待會兒給你煎藥。」
「哦,好。」
「你睡了一整夜,別再睡了好嗎?有點精神!孩子們都等著你給他們講路上的見聞。」
「好,我不睡。」
「晶晶,你陪著媽媽。」霍農叫住要去上學的晶晶,晶晶放下小書包,讓妹妹先去上學,自己守在媽媽身邊,纏著她說路上的故事。
常慧慧笑笑,用低啞的聲音給她講,等喝了藥,又吃了些肉粥才被霍農放過繼續睡覺。
她這次生病來勢洶洶,只在九斤兒簡單的婚禮上出來吃了菜,便一直躺在床上,孩子們和霍農日夜守在她身邊,如花住在家裡沒搬出去,也和常慧慧湊趣。霍農因此辭掉了大祭司的職位,專門在家裡伺候常慧慧。
直到冬天吹了一陣寒風,下起鵝毛大雪,她反而好了,霍農還是不讓出去。
常慧慧生氣了,她在屋子裡憋了很久,早待膩味了,便發脾氣說:「我想吃新鮮的、青色的果子,你弄來,我就不出去了。」
霍農為難,都飄鵝毛大雪了,哪還有青色的果子,還是新鮮的?
常慧慧賭氣不理他,頭朝裡繼續當米蟲,吃了睡,睡了吃。
中午,到了飯點,霍農還沒回來。常慧慧覺得奇怪,她餓得肚子咕咕叫,只好自己起來做飯。飯做好時,突然門簾掀開,一股寒風吹進來,又很快消散在溫暖的屋子裡。
霍農全身是雪站在門口等著身上的涼氣散去,看到常慧慧做好了飯等在桌子邊很是吃驚,見她精神好,又笑著把一顆青色的果子放在桌子上,脫去身上粘了雪花的外衣。
常慧慧這才想起來有青果子這出,她的注意力沒在果子上,而是在他拍打雪花的通紅的手上。
她一生之中,就只結了一次情果。(正文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