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城門原始社會女酋長!開城門!」一隊三十人的獵手邊衝向大門,邊高聲呼喊,手中搖動炎族旗幟。
城樓上的人仔細一看是熟面孔,獵手們到了城門口還沒減速,知道是急事,衝下面高喊:「有急報!開城門——」
大門開到剛容一匹馬的大小,第一名騎手像陣旋風衝進來,把開門的人刮得差點跌倒,眼前一花,後面二十九人已經全部衝進去了。
炎族主幹道上很少有人行走,獵手騎馬進內城,直到部落大廳門口才停下來,喊道:「酋長,急報!」
常慧慧急忙起身,獵手進門便道:「酋長,南岸諸族集結十多萬人打過來了!阿鞭隊長引開了五萬,但是他們發現里程碑的方向不對,再也不肯沿著里程碑走,而是散開向北來了!」
獵手們滿頭滿臉是汗,說出的話像打雷。常慧慧和長老們真覺得耳邊有驚雷炸開原始社會女酋長。
「阿鞭隊長呢?讓阿鞭隊長放棄里程碑的計劃,退守第二據點,嚴密監視南岸諸族的動向!」常慧慧呆了下說道,事情來得太快了,她有準備還是受到衝擊。
獵手眼裡悲痛,低吼道:「阿鞭隊長被那群人尾隨追了整整一天,他的馬受傷跑不快,結果被他們打傷了腿!還是魯魯隊長覺得不對勁,發現少了人,又跑回去把他搶回來的!」
阿鞭那麼精明的人竟然會受傷,還差點被南岸的人抓住?常慧慧差點站立不穩,九斤兒抿著嘴角站在她身後。
「人呢?阿鞭人呢?傷得如何?」常慧慧焦急地問。
「人還在第二據點躺著,醫者說阿鞭隊長的腿被石頭差點砸爛了,可能這輩子都站不起來……我來之前他才醒過來,魯魯隊長在那裡安慰他。」
常慧慧腦子裡嗡嗡響,阿鞭那麼個驕傲的人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他一直以狩獵隊長的身份為傲,在半瞎身上摔個跟頭。就在牛山據點駐守大半年,一次沒提過回部落的事。若是永遠不能站起來,他受到的打擊多大啊!
「媽媽,阿鞭叔叔會好起來的。」九斤兒小聲勸她,長老們也不說話了。
常慧慧的腦子裡是一團漿糊,阿鞭的腿是被石頭砸爛的,可見那些與炎族無冤無仇卻想著炎族滅亡的部落有多凶殘。
「酋長,酋長!南岸要打過來了!」獵手眉毛擰成一團,黝黑的臉上滿是焦急,他來時阿鞭就讓他隱瞞住腿傷的事。可他實在氣憤,還是說了出來。
常慧慧揉揉額頭,她覺得自己的腦細胞不夠用了。搭著九斤兒的胳膊坐下來,緩了幾口氣,掃視一圈長老們擔憂的目光,問道:「南岸諸族還剩下多少人?」
獵手定定神,調整了下語氣。從剛才的氣憤中解脫出來:「阿鞭隊長說,那五萬人是突然分成兩撥,一撥回頭走,人太多,我們沒來得及再動里程碑,他們竟然碰頭了,這才知道里程碑不管用,就看太陽認方向,竟然看到了另外八萬人。兩路人聯合一起一路向北。」
「也就是說南岸有十三萬人?」
「是的。酋長。那些人的部落裡老人死得差不多了。孩子也扔了許多,大多數是青壯年。酋長,我親眼看過他們。七歲以下的孩子一個也沒有。」
常慧慧已經麻木了,老天爺不給力,到處都在死人,好像人不死光,災難就不會停止。
目前炎族可用的兵力有八百左右的騎兵,另有戰隊勉強夠上二萬五左右,對上十三萬人還真是有些駭人。
長老們有些不安,從三族加進來的他們也知道,若不是有炎族的庇佑,恐怕他們早就被森林裡的部落撕碎了。有食物就是有罪。
常慧慧手中緊緊攥著,捏得九斤兒低呼才猛然鬆開手,放開九斤兒的小手:「對……」道歉的話差點脫口而出,她聲音頓住,思緒回到當下,霍農沒回來,她要守住有孩子的這個家,和炎族這個大家。
「這樣吧,你明天回去後把阿鞭隊長接回來,不要騎馬,直接用擔架抬回來,若是還有其他傷患也一併抬回部落。我們的戰士在戰場上用生命保護我們部落,他們的血不能白流,以後凡是在戰場上受傷的戰士,就算還有一口氣在,我炎族也不能放棄他!阿飛,讓老師們把我的話講給孩子們聽,講給學生們聽。」
常慧慧神色恢復,只是眼裡的冷意比以往更甚,這時候要的就是心狠,任何軟弱就會被敵人抓住迎來致命一擊。
阿飛站起來答應一聲,見常慧慧沒有更多的吩咐,又坐了下來。
常慧慧這才說:「把外面訓練的戰士召回部落,隨時等待我的命令出戰。長老們,現在是我炎族生死存亡的時刻,你們回去後也動員族人多加小心,積極參戰,不參戰的也要為戰爭做好準備,看好家裡的孩子,夫妻雙方都參戰的,把孩子先寄養到別人家裡。這些事我一個人做不完,長老們,要靠你們挨家挨戶的去監督,要讓我們的戰士無後顧之憂。」
新長老們感動得差點流淚,除了常慧慧,可能任何酋長都不能想到她這麼周全,時刻把族人的命尤其是孩子的命放在心上,尤其是常慧慧從未放棄過老弱病殘,無論是在什麼時候。
常慧慧越說越冷靜,又下達了幾項指令把族人在戰時的生活秩序安排好,該分工的分工,武器要跟得上消耗的步伐,最後說:「南岸不會那麼快找到我們這裡來,你們也別太恐慌,就算他們找來了,也是十幾天後的事,他們食物不夠吃,走到這裡來不會再有那麼多人了。」
族長們稍微安心,擰成麻花的心臟心律恢復正常,在常慧慧的詳細安排下各去做各的事,把戰爭的舞台留給隊長們表演。
常慧慧把現有的隊長召集起來,分析目前的戰況。
炎族的戰前準備緊張而有序,城牆外到處挖陷阱,陷阱裡放了消尖的竹子;石頭城牆無法快速壘高,他們就在牆外挖深壕溝以增加牆體的高度;牆內早已擺滿大大小小的石頭。犯了錯的族人日夜打磨,隨手撿一塊就是尖銳的石頭;孩子們在昔日的牧場上練習騎馬和各種武器的使用;各武器組日夜趕製武器,常慧慧要求武器的數量至少得是敵人人數的兩倍……
常慧慧偶一有空在部落裡轉了一圈,看大家緊張十足地準備打仗,她反而沒那麼緊張了。
阿鞭雖然受了傷,情報的工作卻沒有停止,由魯魯接替他的位置,而阿鞭說什麼都不肯回來,要坐鎮第二據點,指揮獵手們收集情報。
常慧慧接到醫者的親筆信。知道阿鞭的情況好轉,人發過一次高燒後把命撿回來了,她也舒口氣原始社會女酋長。既然阿鞭不肯回來,就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吧。
接著,她就聽到了獵手們傳回的情報。
南岸諸族的十三萬人由將近二十個氏族構成,有大有小,說是聯盟。其實聯盟並不牢靠,也有幾個氏族比較要好的抱成團。有幾個氏族食物不足以挺到來炎族,便搶了其他部落的食物,再加上他們的方向不明確,在草原上遊蕩了很久,花費十八天才摸到炎族的一點點痕跡。
這時候,他們已經剩下不到十萬人了。
十八天,南岸諸族消耗掉三萬人。
常慧慧站在城樓上望著空蕩蕩的草原,問道:「我讓你們準備的食物和水。現在到位了嗎?」
阿飛說:「到了。戰士們把食物和水藏在那裡後。我又派人在裡面下了毒,這件事沒有人知道。」
常慧慧沉默點頭,她要把在南岸身上用過的計策再用一遍。這次下毒的食物和水並不多,下毒是最快的方法,卻也是最浪費的方法。
過了一夜,就傳來三萬敵人折損的消息。她弄到那裡的食物和水只夠三千人吃一頓,但在吃前各族打了一架,打完後食物和水分成小份給族人吃,如此一來,死的人就達到了三萬。
這是個驚人的數字。阿飛在聽到消息後笑了起來,獵手傳給部落的消息是,那是炎族藏在那裡的水被敵人喝了,敵人受到詛咒,結果就去見一位叫做冰火兩重天的天神了。
大家聽到消息後無不拍手稱快,整個部落歡騰不止,晚上還開了篝火晚會慶祝,由於有那個莫須有的天神,炎族的凝聚力更強了。
常慧慧覺得不枉自己裝神弄鬼一場,便也和族人們一起跳舞。
當七萬人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湧來炎族城池時,炎族人果然沒有面對十三萬時那麼恐慌。
南岸諸族看到一座巍峨的建築上有人,便知道他們終於找到了傳說中的炎族,當即就衝過來了,像馬蜂窩被捅了一樣,邊沖邊高聲大喊,眼睛裡冒出貪婪的綠光。
不等他們靠近城牆,就有人撲通撲通掉進了陷阱裡,那裡面有尖銳的竹尖,又長又尖能把人的身體刺個對穿。前面的人已經發現不對勁,開始回撤,可後來的人不知道,還在往前湧,互相推搡,結果有越來越多的慘叫聲響起,直到把陷阱坑填滿。更倒霉的是掉進水井裡的人,那可是爬都爬不起來的。
南岸諸族還沒與炎族正面對上就已經嚇得退開兩里之外,他們在那裡駐紮,與炎族對峙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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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慧慧冷漠地站在城牆上,她身上穿了水獸皮製作的盔甲,只在要害部位有獸皮,整體的還是普通的毛皮衣服。這種水獸皮就是上次在大河裡殺掉的類似鱷魚的那種動物的皮。
其他戰士的盔甲由各種堅硬不易刺穿的獸皮製作,發到大家手上才不久,常慧慧下了血本,把倉庫裡的獸皮整個翻一遍才湊齊這麼多套衣服。
此時,她問觀戰的阿飛:「阿鞭他們什麼時候到?」
阿飛說:「第二據點的人今早就從小城門進來,我看這邊情況緊急就沒來得及說。阿鞭隊長在騎手和第三據點戰士的護送下回來,本來預計下午就能到的,可南面被南岸諸族圍住了,我會派人讓他們繞點路從北門進來,應該晚上能到。」
「好,你去安排,對了。第二據點和第三據點的騎手不要撤回來了,讓他們先守在那裡。」
「酋長?」
常慧慧迎著風,憂心地解釋說:「我擔心南岸諸族其他氏族不肯死心,若是我們在這裡和這群人糾纏,那邊卻又來了敵人,我們不是腹背受敵嗎?讓騎手們守在那裡,好歹能提前作個準備。」
阿飛身影一頓,這七萬就夠難纏了,大多數戰士已經報了同歸於盡的決心,若是再多來幾萬。炎族可就真要面臨滅族了。
「酋長,我會安排好的。」他輕輕歎一聲,想不明白炎族明明誰都沒有招惹。卻招來這麼多敵人。
常慧慧在城牆上站了一天,南岸諸族那群人無論是行為還是外表都像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餓鬼),瘦骨嶙峋,彷彿移動的骨頭架子,比電影裡面的殭屍還像殭屍。
她的歎息消散在風裡。望著東邊日出的地方,那裡一望無際,太陽已經不在那裡了,可是霍農為什麼還不回來呢?她多怕這一仗敗了,會見不到霍農最後一面。當初只讓兩百獵手去尋海,確實是倉促了點,沒考慮周全。
夕陽西下之時,阿鞭終於安全回到部落,受到全部落人的歡迎。大家高喊著「英雄」。把他迎回部落大廳。他眼裡十分沉靜,傷腿沒有完全好利索,臉上卻沒有帶出任何傷痛的表情。四平八穩地匯報自己的工作。這一點讓包括常慧慧在內的長老們非常佩服。
從這一天開始,阿鞭正式從幕前轉到幕後的工作,往外跑的情報任務由遠在第二據點的魯魯接手,魯魯下午時被阿飛調回第二據點。
第二日,營地裡的戰士早早吃完早餐整裝待發,這一批新戰士裡會使用弓箭的只有兩千人,能熟練使用的只有一千。當初常慧慧忌憚很多,就怕三族哪個氏族會造反,就沒有多練他們的弓箭,只在南果族裡挑出幾個信任的部落教導他們。今天用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加上炎族的新老弓箭手,只有三千人可用而已。炎族裡的婦女、老獵手、少年少女,只要能拉開弓的都算作了弓箭手。
他們分開排列在城牆上,城牆下停著戰馬和戰牛,隨時供應他們轉移陣地原始社會女酋長。
在第二個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有兩萬窮凶極惡的敵人身影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兩萬人身後跟著另外打算觀戰的五萬人。
常慧慧乾脆坐在城樓上,輕聲對阿飛說了幾句話。
阿飛讓醫者們煮變色鼠湯,城樓上的人開始喝湯,他又下令讓戰士們退回到內城,這邊有兩名騎手飛快地打馬出城,把種在部落一圈的膠樹割出一道道痕跡,直到流出樹膠為止。
今日膠樹派上用場,也不枉族裡的老人差點渴死自己給它們澆水,當初常慧慧查出那幾個老人差點渴死的原因後,又氣又悔,當即下令讓人每天晚上用珍貴的冰水澆灌。
兩名騎手飛快進城之後,沉重的大門再次合上。敵人又氣又怒,言語上刺激,讓炎族下來打,不然炎族就認輸了。
常慧慧不跟他們逞口舌之利,整座城安安靜靜的,那群人昨天吃了虧,今天小心翼翼地注意腳下,雖有幾個人還是掉進了陷阱坑被刺死,但其他人還是安全走到了城牆下。他們在城牆下得意地笑,看到炎族高大的城牆也不害怕。
也是,餓得只剩下侵略的野心了,還能害怕什麼呢?
常慧慧不等他們再開口,就讓人搬出了一具具屍體,吊在城牆外面。現在樹膠的氣味還沒擴散到空氣中,她需要拖住時間。
「你們看看這是什麼?」常慧慧喊了一聲,一揚手,十具乾癟的屍體被扔到城樓下,敵人的眼鼻子跟前。
敵方不明所以,一時沒人認出來。
常慧慧不著急,又讓人扔了兩百具屍體下去,總有人能認出屍體。
「哈!慧慧酋長,不會是你炎族怕了我們,所以殺了人來讓我們高興吧?」一名女野人在下面手舞足蹈地蹦蹦跳跳,圍著屍體走了一圈,頓時笑不出來了,囂張狂妄的聲音就像是電影突然按了暫停,聲音消失。畫面定格。
「你們是什麼意思?我族人的身體是能讓你們隨便扔的嗎?」女野人憤怒地咆哮。
常慧慧輕笑:「我不僅扔,還要當著你們的面燒!放火!」
那些屍體炎族只是給拖到城樓上,只沒收了武器,衣服什麼的都還在,而且炎族扔人的地方提前準備了一堆柴火,柴火上有茅草。獵手把火把扔到柴火上,火苗順著風勢,瞬間就燒著了。
屍體周圍的人嚇得哇哇大叫,他們叫喊咒罵炎族,卻不敢真衝到火裡去搶屍體。
跳舞的那個女首領當即氣得要死。指著常慧慧說:「你們等著……」
她左右看看,讓族人衝擊炎族的城門,手裡還舉了火把。打算把炎族的城門給燒了。
常慧慧眼一瞪,打了個手勢,就有獵手把另外兩百具屍體或活人吊上城牆。
「你儘管燒,你燒了我的城門,你們的族人也就別想活了!」
她話音剛落。獵手在其中一個受傷未死的俘虜身上狠狠抽了一鞭子,俘虜大叫出聲,連忙求饒,還求下面她的族長阻止燒城門的那些人。
其他俘虜也挨了鞭子,紛紛求饒。
敵方族長們湊腦袋商量,最終還是決定不顧族人的性命燒城門,這些人既然已經成為俘虜,還受了傷,對他們來說已經沒用了。就算有族長想阻撓。也擋不住大多數沒有俘虜在炎族的族長們的強硬。
就是耽誤這麼一會兒工夫,樹膠發揮了應有效果,從城門處開始。那些人包括城牆上的俘虜一個個莫名其妙地倒下。
「妖怪啊——」後面的人見前面的人沒中箭沒受傷就軟倒了,嚇得四散逃走,可他們的腿沒有風快,秋風把樹膠的味道吹散,兩萬人倒了下一大半,逃走的只有兩三千而已,還是魂都嚇沒了的人,炎族城牆裡的哈哈大笑聲就像惡鬼追在他們身後。
那些人一逃,駐守在原地觀戰的五萬人只有跟著逃的分。
等看不見他們的影子了,炎族獵手才下樓打掃戰場,該殺的一個不剩,只把族長們留下來。這很好辨認,族長們的頭上一般會戴羽毛或特殊記號的草,至於那些特徵不明顯的族長只好就不明不白地死去。
常慧慧不會給那群餓到能啃泥巴的人任何食物的來源,她沒有把屍體扔掉,而是讓獵手們在遠處挖個大坑,把這些殭屍連著骨頭一起燒為灰燼。
之後兩天,敵方斷斷續續地派遣小隊來攻打炎族,每次都只有兩千人左右,白天夜裡都有襲擾,他們漸漸摸出門道,晚上偷襲炎族的話不會莫名其妙地暈死。期間,他們並不知道膠樹會導致他們暈倒。
經過嚴密訓練的獵手們在隊長們的帶領下不僅要守城,還要不時出城騷擾,利用各種襲擾戰術損耗敵人的性命。不時的小戰已經成為家常便飯。
雙方各有損失,而炎族一貫執行以最小的傷亡取得最大的勝利、不打沒把握的仗的政策。
第四天白天敵人好好休息了一番,到了夜裡,整整三萬人預備把炎族整座城池圍起來。
常慧慧早料到有這一天,敵方僅靠食物作為支撐,沒有水源,現在食物快要吃完了,不著急才怪。
城外鋪設了厚厚的荊棘地毯,一萬人悄悄出城迂迴。
到了夜間戰鬥打響的時候,南岸諸族發現自己又上當了,城外到處是荊棘,他們從不穿鞋的,踩十腳八腳荊棘還挺得住,可一路走來全是荊棘就不行了原始社會女酋長。疼得原地跳腳,偏偏後面的人擁過來把他們推倒在荊棘地上。
場面一片混亂,後面的人把倒在地上的人當作墊腳石踩過去,好在是在夜裡,若是白天的話,要多血腥有多血腥。
南岸諸族是鐵了心要在今晚登上炎族的城牆,人人帶了石頭過來,墊在城牆下的壕溝裡。
常慧慧冷眼看著,他們才到達城樓下就已經受了大大小小的傷,她還看到一口井的地方被填滿了。敵方這是狗急跳牆了,大概食物真的沒有可吃的了。都到了秋天了,各氏族支撐到這個時候十分不容易。
這就是個你死我活的時代!
她揚手,在敵方進入射程範圍內時,萬箭齊發,很多人抱著石頭倒地。
「酋長。城門被燒了!」
「調集盾牌兵堵住城門,弓箭手長矛手隨後。」
「酋長,北門也有一支隊伍強攻!」
「那邊讓阿飛處理,你們只要守好南門就行了。」常慧慧取出自己的弓箭,瞄準一個戴了紅色羽毛的女野人,紅羽毛跑得快,衝在最前面,也是第一個光榮犧牲在常慧慧箭下的人。
部落的城牆下還有一大堆石頭,常慧慧也不敢用了,怕石頭直接把城門外的地勢給墊起來了。於是她吩咐道:「調一隊石刀手過來,給我守在城牆上,誰敢上來就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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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進行一個小時。城門處有城樓上和城樓下雙重弓箭手守護,卻擋不住如白蟻過境一樣席捲而來的敵軍,長矛手交換作戰,仍是殺到手軟,敵人的屍體堆積如山。快要淹沒盾牌。
雲下樓調兵,卻驚慌地跑回來說:「酋長,盾牌兵損失慘重,敵人用石頭砸了過來,長矛手受傷的也不在少數!」
常慧慧看著還在往城樓方向跑來的敵人,沒有猶豫地說:「門口不是了堆了很多敵人的屍體?讓盾牌兵踩到屍體上去,佔據有利地形擋住石頭!」
雲眼中滿是血絲,高應一聲,連忙下去安排。
以敵人的屍體為墊腳石。盾牌兵再次佔據有利地形。一步步把防守推到臨近城門口,形成一道堅固的城牆。
常慧慧低頭看一眼城門處擁堵的敵軍,對回轉來的雲說道:「換火箭。射城門口的敵人。」
打仗時這些人把自己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還都是皮毛的,借此減少武器的傷害,卻給炎族帶來了便利。火箭熊熊燃燒落在敵人的身上,城門處的敵人傳來哇哇大叫,被大力推擠衝擊的盾牌兵壓力大減,弓箭手趁機射殺更多的敵人。
數千支火箭在敵方點火,擁堵的人群成了火的海洋,儘管如此,後方的敵人鐵了心要衝過來,還是在往前湧。想要用車輪戰術拖垮炎族。
但他們低估了炎族的總人數和守護城池的決心,護城河裡流淌著紅色的河水,敵人的屍體填滿了城河,石頭和屍體的堆積讓城牆相對高度降低,石頭飛躍而上,落在常慧慧腳邊。
雲一把拉開她:「酋長,這裡危險,讓我來指揮吧!」
常慧慧退後兩步,輕笑:「這點石頭還傷不了我。敵軍還有多少?」
雲掃視全場,藉著城樓上的火把俯視,說道:「死了一半了。」
常慧慧說:「去把前幾天抓到的族長們推出來,不用盾牌,直接用她們的身體當作盾牌!」若不是這些族長的慫恿,炎族也不可能處於今日危險的境地。
雲沒有多說,應了聲,把八百多名餓得半死不活的敵方族長提出來,她們被反綁著手,幾天來粒米未進,有一百多人已經是死人了。
下面的人一看這陣勢就知道炎族故技重施,想要用族長作威脅,但下面的人多數不是這些族長的族人,他們就沒有很在意,反而因為威脅而越戰越勇。
常慧慧在族長們背後笑得很邪惡:「你們的族人放棄你們了,我說過我不殺你們的,就讓你們死在自己人手裡吧。」
她話音剛落,便有石頭砸上來,堵在城樓上的族長們成了最好的人肉盾牌,慘叫聲此起彼伏,站在死亡邊緣的族長們大聲向族人呼救,聲嘶力竭,可惜沒有人搭理他們。
到午夜時分,出城的炎族隊伍完成任務回來,只稍微休息便開始從後方包抄攻城的敵人,阻斷敵方後路。常慧慧看到形勢變化,讓人開始用石頭攻擊離城牆最近的人。
一時間,石頭和羽箭滿天飛。
城門處的盾牌兵得到信號,逐漸從城門處步步撤退,敵方自以為炎族不敵,正要窮追猛打,就看到盾牌裂開一道豁口,從豁口處衝出一群體型彪壯的牛,牛上的戰士拉動韁繩衝出來,肆意踐踏,橫衝直撞。
敵方躲閃不及,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踩死在地上。牛群衝擊一次迅速退回。騎手身上穿的是最硬的鎧甲,只有幾個人略有受傷,好在那群人看到牛群後失去反應,牛沒有受太多傷。
用動物作為攻擊的武器只有炎族想的出來,敵方連捲角羊都抓得辛苦,別說看到堪比猛獸的牛群了。
城門口被撕開一道口子,敵人不敢輕易靠近,常慧慧抓緊機會對城內的戰士下令:「我們的戰士已經殺光了敵人營地裡的人,現在他們正在城外阻擊敵人,戰士們原始社會女酋長。現在衝出城去,與敵人決一死戰的時刻來臨了!」
城下的戰士早就等得不耐煩,看到大家各忙各的。心裡癢癢的。此刻常慧慧命令一下,他們精神立刻振奮起來,整齊地迅速地湧出城門,越過敵人的屍體,踩著他們的鮮血。揮舞手中的大刀。
常慧慧高舉手中旗幟,她站在明火處,手中旗幟揮動,遠處的人也看得到,用旗幟作暗語指揮戰隊。她站在高處,哪處敵人要逃,哪處敵人聚集地最多,哪裡需要支援,看得最為清楚。
兩個小時後。敵人不敵而逃。常慧慧只讓人追人數最多的那一隊,其他潰散的敵軍不好再追。
把戰場交給雲處理,她親自騎馬追殺。她與人無仇無怨,這些人卻想著把炎族趕盡殺絕,任是她心胸再寬廣,也埋下了仇恨的種子。所以,在戰鬥一結束後,她決定親自追殺南岸餘孽。
這群潰逃的人有兩三千,炎族出動了五百騎手追殺。
常慧慧有的是時間與他們糾纏,秉著保存實力的原則,只在遠處用弓箭射殺,五百騎手像趕牛羊一樣,圍繞敵人打轉,不讓他們有機會四散潰逃。
追到凌晨時分,太陽即將升起,最後三百敵軍累癱在地上束手就擒。常慧慧揮手,正要下令把敵人趕盡殺絕,就看到另外一隊一兩百人的騎手向這邊奔跑,顯然對方看到他們也很是開心,揮舞手臂高喊著什麼,聲音飄飄蕩蕩,吹到耳邊模糊不清。
常慧慧覺得奇怪,看樣子應該是炎族的獵手,可是部落裡面的騎手不可能再追過來,而兩個據點的獵手加起來也沒有這麼多人。
她的手落下,姿勢凌厲,她身後的騎手們幾乎就在她落在的那一霎那羽箭飛出,徹底絞殺南岸諸族最後可成戰的勢力。
這時,他們也看到另外一隊騎手過來了,只以為是部落裡的人追過來,也沒太在意,下馬檢查敵人的屍體,直到沒人喘氣了才作罷,任由他們曝屍荒野。
再次聚集在常慧慧身邊時,卻發現常慧慧滿臉是淚。
「酋長,怎麼了?」一名獵手笑呵呵的,「我們打了勝仗,應該笑啊!」
常慧慧哽咽著說:「是霍農!」
獵手們遲鈍地沒有聽明白。
常慧慧拉動韁繩,飛馬向前,她的聲音落在馬後:「是霍農回來了!」
獵手們互看幾眼,眼裡驚疑,最終他們確定自己沒聽錯,真是霍農回來了!酋長說霍農回來了!瞬間巨大的喜悅在獵手們眼中流淌,他們哈哈大笑著追馬上前,人逢喜事精神爽,高度緊張一夜的神經放鬆下來卻更加興奮。
常慧慧還沒停穩馬就已跳下來,她以前都不敢這麼跳的,這次出奇地順利,只踉蹌了下就站穩了。
「慧慧!」的確是霍農的聲音,動作也是霍農的動作,只是他的臉和身體曬得更黑了。
兩人幾乎是同時下馬,擁抱在一起。
兩邊的騎手都笑起來。
一直以來,常慧慧的心理壓力極大,霍虛去世後,她的心裡話就悶在了心裡,此時霍農回來真是時候,在她身心俱疲的時候。
霍農緊緊抱住她,發現她又瘦了很多,眼角也有了淚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常慧慧悶悶地哭了會兒,她年紀不小了,這麼哭還是第一次,她想起霍農多年前對她說「我一直在擔心你」表達他的思念,她輕聲道:「霍農,我一直在想念你。」
「……慧慧,我每時每刻都在思念你。」霍農也輕聲說,他本來就是個直白的人,在表達思念上也毫不委婉。
常慧慧破泣為笑,又抱了抱他,嘴角笑容恬淡,像個天真的少女,人生暢意之事莫過於把對愛人的思念宣之於口讓他知道。她笑著說:「霍農,我很累,我要和你一起騎馬。」
霍農點點頭,果真抱她上了馬背,兩人共乘最大的那匹馬。
常慧慧窩在他懷裡,在秋日暖陽之下愜意地和他說著小話,說著九斤兒、小石頭、晶晶、亮亮的小事,說九斤兒做了小秘書,每天學習上班兩不誤,英酋長很粘小石頭,晶晶已經學會生火了,亮亮自己做了個竹簡小書每天晚上要聽她講故事,她再講給九斤兒聽,纏著九斤兒把故事寫在竹簡上……
霍農靜靜聽著,時而低聲笑,時而吻吻她的面頰,對獵手們偷窺暗笑的目光不以為意。他雙手護在她身前,馬兒的步子很穩,不快不滿,秋風舒爽,草原上的荒涼是一望無際的美景。
半晌,他聽到她的聲音低下去,低頭一看,她兩隻眼皮粘在一起,他握住她的雙手,在她耳邊輕聲道:「慧慧,睡吧,我帶你回家。」
常慧慧點點頭,就真的安心地在跑動的馬背上睡著了,夢裡還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輕輕歎息,裡面含著濃濃的憐惜。
霍農沒有問獵手們發生了什麼事,他聞得到常慧慧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再加上大河邊駐守的大批人,以及剛剛見到的那一幕,便什麼都明白了。必定是南岸諸族突破大河防線,找到了部落裡來。
他問了下追殺一夜的獵手們要不要吃早飯,得到否定的回答後,就加快馬速,一路往部落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