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英的房間裡,小寶寶已經躺在床上酣睡了,可能是吃飽了,洗乾淨了,讓他覺得舒服了,所以才這麼快的又入睡了。
打開他的衣櫃,讓我很驚訝。衣服和褲子都平整的掛在衣架上,都很乾淨整齊,一點也不像單身男人的衣櫃。隨便拿了一件襯衣出來,換掉了我身上還在滴水的連身裙。在林振英身上顯得很合身的襯衣,穿在我身上卻像件長袍一樣,完全蓋住了膝蓋以上的地方。
把門打開條縫,我羞澀的躲在門後,只伸了只手出去,把濕衣服遞給了在門外等候的林振英。忽然感覺很奇怪,我家就在對面啊,為什麼要留著這裡穿他的衣服?還要他幫我涼干裙子?
「趁孩子睡了,你也快點休息吧。有什麼事叫我,我就在外面。」林振英接過了濕漉漉的裙子,叮囑道。
「好。不過,明天要怎麼辦?你我都要上班,也不能把小寶寶一人留在家裡。」隔著門,我問他。
「明天帶他跟我回警局吧,讓文、武、全、才他們查查這孩子的父母,早點給人家送回去。」原來林振英早就有了主意,可我不問,他也不說。
「那也只能這樣了,晚安。」贊同了他想法,我關上了門,躺回到寶寶的身邊。看著這麼可愛的孩子,心裡很難受。究竟是誰把他扔在這裡的?是他父母嗎?可是這寶寶就連我看了都喜歡,他們又為什麼要遺棄呢?或者是寶寶遭遇了什麼,和父母失散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寶寶也很可憐,這麼小就遇到了那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不過還好,這段經歷他是不會記得的,就像不會記得我這個姐姐給他餵過奶,幫他洗過澡一樣。胡思亂想著,握著寶寶的小手,我漸漸睡著了。
可躺在沙發上的林振英卻怎麼也不能入睡。想起我憐愛的眼神,甜甜的微笑,還有衣服被打濕後若隱若現出裡面的春光,讓他一陣陣心慌意亂。可轉瞬他又想到樓梯間裡的詭異,黑暗中那雙似有似無的眼睛。究竟是誰把孩子扔在這?是人還是妖?如果是人的話,哪裡不好放,偏要放到這層樓?但如果是妖的話,我應該能感覺到它的妖氣,況且妖又是從哪得來的孩子,又為什麼放他一馬?輾轉反側,林振英迷迷糊糊的渡過了一晚。
凌晨破曉十分,榮兆佳從酒吧裡走出,無處可去的他在街上獨自一人漫步。冷清的街上沒有一個人,這讓他感覺很好,這樣不會有人破壞他的思緒。想起求愛時我欣然的接受,兩人在一起時的歡聲笑語,讓他覺得離這些已經越來越遙遠了,遙遠到追不上、摸不著。被痛苦折磨的已經欲哭無淚,即使心裡再難受也已經無法表達出來了。因為自己犯下的錯,失去了最珍愛的女人,他已然心灰意冷、活的沒有了希望。可是人生還在繼續,但自己究竟要往哪走?何時才是終點?這一個個難熬的日日夜夜該怎麼渡過?榮兆佳不停的問自己,不停的問,卻始終沒有答案。
走到汽車邊,榮兆佳抬頭看了看天色。此時天空已經放亮,接著就會迎來熙熙攘攘的上班人潮。麻木的打開了車門,榮兆佳坐進車裡,毫無感覺的啟動了車子,向油麻地警署開去。
這一夜,小寶寶非常的乖,沒有再哭也沒有再鬧,也讓我跟著踏踏實實的睡了整晚。清晨的時候,我和客廳裡的林振英都被寶寶飢餓的哭聲吵醒。七手八腳的換好已經乾透的衣服,給寶寶吃了奶,然後帶著那些三姑買來讓我學習的東西,跟著林振英去了警局。
「我不想進去,你叫阿文他們出來抱孩子吧。」林振英車裡,我對他說。看著警局的大門,看著榮兆佳早已停到位的車,我現在還不能接受他,也不想見他,就連阿武的名字也省略了。
「好吧,那我打電話給他們。」望著我出神的眼睛,林振英知道我為什麼,如果傷口能夠很快就被撫平,那就不是傷口了。心裡隱隱作痛,他撥通了特別行動小組辦公室的電話。
也就幾分鐘的時間,阿文從警局裡走出來。我剛要伸手打開車門,就看見在阿文的身後,還跟著阿武,想去開門的手又收了回來。很莫名其妙的感覺,那層保持著友誼的紙被他捅破了,再見面只剩下了尷尬。
「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下去跟阿武打個招呼吧。」林振英勸慰我,又一次看透了我。
「真的可以嗎?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喃喃問他。
「當然」拍了拍我的胳膊,林振英給我了鼓勵。
抱著小寶寶走下了車,我不自然的對阿武擠出了個笑容,而他也回了我一個尷尬的笑。之後我便不敢再看他,看到他的眼睛就讓我想起那天他說過的話。
「頭,cat?你們怎麼一起?」阿文好奇的問。
「給你送禮物來了,快接著。」我打趣道,把小寶寶放進了他的懷裡。
「這——」阿文不知所措的托著嬰兒,納悶的問。
「這孩子不知道被誰遺棄的,你們去查查這兩天有沒有接到過這類的案子。」林振英接下了我的話,吩咐兩人。
「cat——」阿武一臉憂鬱的輕聲叫我。
我沒有回應他,只是勉強的笑了笑,然後又看向阿文手中的寶寶,已經懵懵懂懂的睜開了眼睛,環視著身邊這些陌生的人。雖然我們只相處了一個晚上,但現在竟發現有些捨不得了。
「寶貝,要乖乖的哦。姐姐要走了,找到爸爸媽媽以後可不能亂跑咯。」我在寶寶面前揮揮手道別,他又對我笑了。然後轉身對林振英叮囑道,「你要記得餵他吃奶,袋子裡面還有很多尿褲,找到他家人之前應該夠用了。」
「嗯,知道了,我送你去公司吧。」林振英點頭應和。
「不用了,已經很近了,我走過去就行了。你還是快點幫他找爸爸媽媽吧。」我拒絕他,因為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你一個人小心點。注意手,別碰水,別用力。」林振英指了指我纏著繃帶的手腕,囑咐我說。
「嗯,知道了,我走了。」對他擺了擺手,又留戀的看了一眼小寶寶,我離開了警局。
看著我離去的背影,又看看林振英擔心的目光跟隨著我一直到身影消失。阿武好像明白了什麼,難道他們猜對了?頭真的喜歡cat?論才能、論智慧、論職位,頭都在我之上,這也是我崇拜他的地方,可是連頭都這樣眼睜睜的看著cat和榮兆佳交往,我又憑什麼去把cat搶過來?心裡像被飛沙走石擊痛,阿武無奈的跟在林振英和阿文的身後進了警局。
重案組裡忙的熱火朝天,榮兆佳卻是一副冰冷的面孔呆坐在辦公室裡。幸好下面的組員與他平日關係聯絡的很好,又十分理解他此時的處境和心情,放任他一個人在那自怨自艾。在組員們共同努力下,終於查到了車仔另一個去處。在組員眼裡,這只是一個地址,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還是個地下賭場,又是整件盜嬰案主謀的藏身之地。
「榮sir,找到了。」a組組員拿著剛剛記錄的地址,興奮的跑進榮兆佳的辦公室。
「找到什麼了?」榮兆佳冷漠的問。
「通過上次對車仔的盯梢,我們查到了他另一個去處。雖說不是常去,但我想他有沒有可能現在就躲在那裡?」a組組員推測道。
「那就一起去看看吧。」榮兆佳像丟了魂一樣失去了思考能力,應和著組員站起來就往外走去。
組員們看著平時英明神勇的上司變成了這樣,都紛紛感慨歎氣,無奈的跟著一起走出了警署。隨著他走來到車前。
「榮sir?」榮兆佳打開了車門,站在後排的組員驚呼道。就在這個組員開門的一霎那,一隻人手從車裡滑了出來。
「啊——死人啊——」一些路過的文職女警看到從未見過的屍體,嚇得高聲尖叫起來,惹來了更多的警員駐足。
看著躺在自己車裡已經死去的車仔,榮兆佳傻了,大腦瞬間冰凍,一片空白。而他的那些組員和駐足觀望的警員們,也都用著驚詫的目光看著他。怎麼重案組的高級督察會在自己車裡藏裡一具死屍?竟然還帶到了警局裡。
「sorrysir」幾個組員無奈的拔出了槍對準榮兆佳。雖然知道他殺人是不可能的,但在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車裡的屍體,組員還是要按程序做事。
一副明晃晃的手銬戴在了榮兆佳手上,讓他自嘲的大笑起來。這究竟是遭人陷害還是天意弄人?為什麼一連串不幸的事都發生在自己身上?如果是遭人陷害,那又是誰讓自己失去了愛人?如果是天意弄人,已經逃掉的車仔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出現在自己的車裡?而且還變成了一具僵硬的屍體?就這樣一路狂笑著,榮兆佳走進了那間再熟悉不過的審訊室。
看著榮兆佳反常的大笑,卻又一臉苦相,組員們誰也不想進去,做第一個審問他的人。有的只是對他遭遇的同情,對車仔之死的困惑,對他放肆苦笑的黯然神傷。
榮兆佳帶著屍體來警局的事瘋狂傳開,傳進了警司耳朵裡,也傳到了林振英的特別行動小組。聽到這個消息,他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兆佳殺人?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屍體在他車上被發現,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可是他到底惹了什麼人?竟然下這樣的黑手?
帶著這些疑問,林振英和阿武、大全、小才四個人風風火火的趕到了重案組。推門進去,就見那些組員一個個垂頭喪氣的癱在座位上,完全沒有了重案組的英勇風采。
「到底怎麼回事?兆佳呢?」林振英迫不及待的問。
「榮sir——在審訊室。」a組組員無力的回答。
「什麼?」林振英焦急的在重案組辦公室裡來回踱步,想必事態已經很嚴重了。
「槍王英,你在這正好。」聞訊而來的陳警司推門而入,火氣十足。
「陳sir」在場所有人都站起來叫道。
「槍王英,反正你的特別小組現在很清閒。重案組現在的案子就交給你們去辦,別讓我失望。」陳警司說著,又對重案組幾個組員指手畫腳道。「你們幾個要全力協助特別行動小組,把現在手頭上的案子一五一十的向林sir交代清楚。」
「可是,兆佳他——」林振英擔心道。
「槍王英,你也入行十幾年了,正規程序難道忘了嗎?不要婦人之仁。就算榮兆佳是被人陷害的,那也是他咎由自取,要不是這麼輕狂,怎麼會輕易中了人家的計?而且就算我們知道他是被陷害的,也要按照程序,找到確鑿的證據才能幫他。」陳警司厲聲對林振英教訓道。
「yessir」林振英啞口無言,陳警司說的確實不錯,就算知道是陷害又能怎樣?沒有證據還是無法幫他。
因為榮兆佳從高級督察一下變成了殺人疑犯,特別行動小組和重案組第二次聯合起來。為了上司的命令、為了破案、也為了幫榮兆佳洗清罪責,他們強強聯手,誓要將那些疑問水落石出。
審訊室外,林振英看著裡面面如土色、呆若木雞榮兆佳,心情十分複雜。除了擔心就是著急,擔心他如何承受的了這麼多的打擊?著急以他現在的狀態,還能否配合自己,積極的協助破案。收起凌亂的思緒,林振英帶著小文走了進去。
「兆佳,別擔心。你的案子由我接手了,我一定會盡快幫你洗脫罪名的。」林振英凝神的看著他說道。
榮兆佳只是呆呆的坐在那裡,對外界沒有了一切反映,更不會注意到林振英正坐在自己面前,也不去想該怎麼洗刷冤屈。
「兆佳,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昨晚去哪了?車停在哪了?」林振英開始按部就班的詢問起榮兆佳。
「……」榮兆佳一言不發,繼續發呆。
「兆佳——我知道你沒法接受,我們又何嘗能接受呢?現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你要配合,回答我的問題,有了線索我才能幫你。」見榮兆佳一副頹廢相,林振英心急如焚,勸慰道。
「……」榮兆佳仍舊沒有任何反映,意識完全消沉了。
看榮兆佳現在這個德行,林振英更急了。生氣的用雙手拍著桌子站起來,抓住了他的衣領。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喚回他,讓他開口說話。
「榮兆佳——,你這個樣子做給誰看呢?給我嗎?告訴你我不會同情你。可是你想想姑媽,要是姑媽見了你這樣會多傷心?還有阿貓,你給了她那麼多傷害,難道連一句對不起都不想說嗎?」林振英憤怒的大吼,一定要刺痛他的神經才行。
「振英哥」榮兆佳被喚醒了,微微動了動嘴唇,眼裡噙滿淚水。
「說吧,都告訴我,讓我知道該怎麼幫你。」見榮兆佳有了反映,林振英撒開了揪著他衣領的手,慢慢坐回到椅子上,等著他把事情全盤托出。
「別把這事告訴姑媽,她年紀大了,會承受不了的。還有——還有cat,振英哥你能好好照顧她吧?肯定能的,沒人像你一樣能保護她、呵護她,把她當寶一樣護著、愛著。所以,你要替我照顧她一輩子、愛她一輩子。」說到煽情處,榮兆佳忍不住落下了眼淚。在他心裡一直有這樣一個想法,就是把我托付給林振英。只有托付給他,自己才能安心,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