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大廈裡,傳出了連綿不斷的慘叫聲,惹得鄰居無法安睡,開窗大罵。
為了找個安全的地方,避免疼痛時不慎滾落在地。我選擇了坐在地板上,其實這也並非我的本意,只是因為恐懼疼痛讓我兩腿打軟,攤在地上起不來而已。
林振英倒了些跌打酒在自己手上,另一隻手抓起我受傷的手腕,無情的用力揉擦起來。這種讓我難以忍受的痛,迫使我本能的想要抽回那隻手。可我無助的像只小貓一樣,不管怎麼使勁都不能掙脫林振英的大手,只能任他宰割。
「啊——救命啊——好痛啊——」痛的骨頭就要斷掉了,我大喊大叫,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緩解疼痛。
「你別叫了好不好?沒聽到鄰居都在罵嗎?」林振英無奈的說。
「你不弄我就不叫了,真的很痛誒!又不是你的手,說的當然輕鬆了。」我不滿的衝他大喊道。
「你的手現在不治好,以後會落下毛病的。再忍一下,很快就好了。」林振英教訓道,手上的力道更大了。
就在我的苦苦哀求和慘叫聲中,林振英終於結束了酷刑般的推拿,將繃帶纏在我手腕上。因為疼痛我已經全身無力,滿頭大汗的將身體完全靠在沙發邊上。但看著他上繃帶時細心又專注的樣子,又讓我深深感動著,曾幾何時,在我身邊會出現這樣一個默默關心、愛護我的人,可我竟然才發現。
「那個——今天那兩個人,就算了吧。」看著他專注的神情,我默默說道。
「是他們有錯在先,你可以繼續行使你的權利。」林振英眼都沒抬一下的回答了我。
「我只是想,我可能沒那麼多時間和他們糾纏在法庭上。」我繼續說道。
「真的只是這樣嗎?」打上了一個漂亮的結,繃帶完美的纏在我手腕上。林振英抬起頭盯著我的雙眼問。
「當然不只這樣,至少要把拿走的錢還給我。還有醫藥費,跌打酒和繃帶不要錢買的嗎?」我假裝生氣的回答,指了指手上的繃帶,可他在我眼裡已經看懂了一切。
「那好吧,明天我去辦。」露出一個安慰的笑,林振英說。這一刻,他感覺到很輕鬆。「餓不餓?煮碗即食麵給你。」
「只有這個嗎?」我納悶的看著他,不滿的問道。一天水米未進,卻只有即食麵招待我。
「別挑剔了,有的吃就不錯了。」說著,林振英站起身走進了廚房。
看著林振英的背影,忽然發現自己真是有夠笨的,居然忘記他不會煮飯。像他說的那樣,有即食麵真的已經很奢侈了。百般無聊,我趴在沙發上回想起今天所有發生過的事,這些轉變實在太快了,快到讓我想不出現在是恨意全消還是始終放不下那些傷害。可想到榮兆佳,又讓我的心莫名的疼痛。對於他做出的那一幕幕,我還是無法忘記,也不可能忘記。也許,現在我只是卸下全身的刺,卻仍不能對榮兆佳釋懷。
就在我發呆的功夫,門外忽然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很奇怪,這一層只有我和林振英兩家,怎麼會有小孩在哭呢?好奇心的驅使,讓我不由的站起來,拿起了他丟在桌上的鑰匙打開了門。
尋著這股強大的靈力,貓妖找到了這層樓。黑暗的樓梯間裡,它剛剛將嬰兒放下,就被哭聲驚得躥到了上一層樓梯的拐彎處。黑暗中一綠一藍兩隻眼睛幽幽的放著光,盯著下面正哇哇大哭的嬰兒。
「小東西,剛放下你就哭,難道捨不得姐姐嗎?」貓妖輕聲自語,忽然發現走廊裡傳來了腳步聲。
被啼哭聲吸引著,我找到了樓梯間。開門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因為那裡面是那麼黑,黑的讓我恐懼。可是孩子的哭聲又是那麼真切,好像很著急的樣子。不管了,有林振英在,能發生什麼呢?深吸了口氣,我推門走進樓梯間。
「阿貓,能吃了。」林振英端著兩碗冒著熱氣的即食麵走出了廚房,卻已不見我,只看見敞開的大門,隨即也聽到了嬰兒的哭聲。
把碗放到桌子上,他跟了出來,正見我走進樓梯間。
樓梯間裡雖然黑暗,但藉著走廊裡的燈光,讓我看見了躺在地上哭鬧的小寶寶。是誰把孩子放到這的?看樣子這孩子很小,好像才出生不久的,居然有這麼狠心的父母?看著可憐的寶寶,女人母性的天性不斷蔓延,就在我正要蹲下身抱起孩子的時候,樓梯間的門開了。
「阿貓?」林振英叫道。
「啊——」黑暗中突來他的聲音,把我嚇了一跳。「你能不總這樣嚇我嗎?早晚被你嚇死。」我拍著胸口,余驚未了的看著他。
「這孩子?」林振英沒有理會我,只是更奇怪這怎麼會有個嬰兒。
「不知道誰放在這的?太狠心了。」我說著,用沒受傷的手抱起了嬰兒,一邊拍一邊顛的哄他。「哦~~~乖寶寶,不哭了,不哭了。」
「先回去再說吧。」林振英疑惑的看了看樓上,又看了看樓下,對我說道。
抱著孩子,我倆離開了樓梯間。黑暗中,那對放著藍綠光的眼睛再次露了出來,看著我們抱走了嬰兒,讓貓妖心裡一陣輕鬆。忽然,林振英好像察覺到了什麼,猛然回頭,可那對眼睛已經不見了。
「怎麼了?」看著他有些緊張的表情,我納悶的問道。
「哦,沒什麼,走吧。」瞬間,林振英恢復了他的表情,但餘光卻不斷瞟向黑暗。
回到他家,小寶寶一直哭啊哭,簡直快把耳膜吵破了。雖然我一刻不停的在哄他,但對育兒沒有任何經驗的我來說,無法詮釋寶寶的哭聲,真的很頭痛。
「他怎麼了?為什麼總哭啊?哄了這麼半天都不行。」看著懷裡如同小惡魔般的寶寶,我欲哭無淚的問向林振英。
「呃——我也——不太清楚。」林振英一臉尷尬的回答。
聽他如此回答,我立刻驚訝的盯著他。好歹你有兩個孩子,怎麼說經驗也要比我多吧,可為什麼連你也不知道呢?
「你說什麼?不太清楚?那文皓和文玥是怎麼長大的?」我不解的問。
「這個——我那時候工作很忙,所以都是他們媽媽照顧的。」林振英迴避了我的眼神,窘迫的回答。
我的心徹底涼了,原想著指望他來解決這個哭鬧的寶寶。可現在看來,他還不如我,至少我還有直覺。
「那他是不是餓了?哭了這麼久,應該是餓了吧?」雖然肯定我的直覺,但禁不住還是問了他。
「我想是吧。」林振英的回答等於廢話。
「那他吃什麼呢?啊,對了,奶粉?」我忽然想起了三姑帶來的東西,現在還擺在我家的桌上。「快快快,去我家把桌上那些奶粉啊,奶瓶啊,紙尿褲什麼的都拿來。」
被我連推帶趕,林振英拿了我的鑰匙,把那些大包小包的東西拎了過來。翻開塑膠袋,不禁疑惑起來。
「你買這些做什麼?」舉著一罐奶粉,林振英詫異的問。
「不是我,是三姑買的。你快點給寶寶沖奶粉啊,聽他哭很過癮嗎?奶瓶要用開水燙一下啊。」看他那沒事人的樣子,不緊不慢的,我沒好氣的說。
「哦」被我一吼,林振英木然的拿著奶粉和奶瓶進了廚房。
哄著還在哭鬧的寶寶,看著那些嬰兒的東西,又讓我想起了舞火龍那天的情景。林振英的百般呵護都是因為誤會我懷孕了,而這個誤會我和榮兆佳都沒來得及解釋,就發生了後來的事。現在,應該是跟他說清楚的時候了。
「來了來了」林振英拿著泡好的牛奶從廚房裡走出,打斷了我的思緒。
「吃的來啦,寶寶別著急,姐姐先幫你試下熱不熱。」逗著懷裡的小寶寶,我接過了奶瓶,滴了兩滴牛奶在胳膊上。「還好叔叔沒用開水沖,溫度剛剛好,快吃吧。」
譏笑的瞄了一眼林振英,我把奶嘴塞到了寶寶的嘴裡。好神奇!就在奶嘴剛剛觸碰到寶寶的嘴邊時,立刻停止了哭聲。然後很享受的閉起了雙眼,咕咚咕咚大口吃起來,看樣子真的是餓壞了,小嘴用力的吸吮著,奶水不時會從嘴角流出來。
看著我對小寶寶慈愛的微笑,林振英眼裡再次流露出深情。阿貓,如果你有寶寶的話,一定會是個好媽媽。對別人的孩子尚且如此,又何況是對自己的?可惜那只是個美麗的誤會,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看到你像現在這樣,細心的餵養自己的寶寶。忽然盼望黑暗天使能來的晚點,能讓我有足夠的時間看著你結婚生子,幸福的走過以後的人生。也許這只是個奢望,也許是我太貪心了,也許只要你和兆佳可以和好如初,我就安心了。
「面涼了,我再去煮兩碗。」林振英定了定神,對我說道。
「嗯」第一次看到寶寶吃奶的樣子,讓我不捨得將目光移開,只是點頭應和著他。可當他走向廚房的時候,我突然記起了想要對他說的話。「那個——我沒懷孕,那些傳言只是誤會而已。」
「嗯,我知道。」林振英沒有轉身,淡淡的說。這讓我有些意外,難道他早知道了?
吃飽後的寶寶,滿足的吧唧了兩下小嘴,安心的睡著了。看他恬恬的睡去,讓我慶幸我的直覺是多麼準確,也激發了我的倦意。回到沙發前的地板上盤腿坐下,把頭放在軟軟的墊子上,懷裡還輕拍著寶寶,不知不覺間閉上了眼。
「可以吃——」林振英又一次端著兩碗麵從廚房走出來,卻看見我已經睡著了。
把面放在桌上,輕輕的走到我身邊。林振英欣慰的笑了笑,現在的我可以不用借助任何東西,自己便能安然入睡了。
林振英小心翼翼的接過了我手中正在熟睡的寶寶,將他放到沙發上。然後一手把我摟進懷裡,一手托起了雙腿,準備將我抱進房間,好躺在床上舒服的睡。可寶寶好像不解他的心意,就在他抱著我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又突然大哭了起來。這一哭不僅驚得林振英心裡一顫,更是驚醒了我。
忽然睜開雙眼,發現自己騰在半空,和林振英的臉相距那麼近,更感覺到他有力的雙臂正托著我整個身體。尷尬的相視一眼,讓我臉頰緋紅,原來以前我不知道的時候,他都是這樣抱著我的。可寶寶的哭聲就是緊急的訊號,讓我們來不及多想,在我準備翻身下來的時候,他也放下了托著我雙腿的手,讓我平穩的站在了地上。
「又怎麼了?不是吃飽了嗎?為什麼還哭啊?」我慌忙跑到寶寶身邊,抱起來又拍又哄,也不知道是在問林振英,還是我自言自語。
「他——是不是尿濕了?」林振英提醒我,好像還沒從剛才的尷尬裡走出來。
「尿了?」我將信將疑的看看他,然後打開了嬰兒的襁褓。何止是尿濕了,簡直就是遍地黃金。「哦~~~原來你拉粑粑了,小壞蛋,剛吃飽就全拉出來。」
「那要給他洗乾淨才行。」林振英走過來,看著尿褲上金黃色的便便,裝老道的說。
「怎麼給他洗呀?那麼小,又那麼軟,總不能扔到浴盆裡去游泳吧?」這次我真的犯了難,這麼小的嬰兒要怎麼洗澡,軟軟滑滑的抱著都費勁,更別說洗澡了。
「來,你抱著,我給他洗,你的手不能沾水。」說著,我抱著寶寶跟他走進了浴室。不過心裡卻很疑惑,到底有沒有他說的這麼簡單。
事實證明,我的疑惑沒有錯,給寶寶洗澡真的不是簡單的事。我一手拖著寶寶的全身,受傷的手輕提起兩條小腿,露出了粘滿黃金的屁屁對著水管。林振英一邊調整水溫,一邊試著水的溫度,然後給寶寶清洗起來。可寶寶好像一點都不領情,哭聲更大了,兩腿還使勁亂踹,很輕易的就從我手中蹬出來了。我倆手忙腳亂的折騰著一個孩子,他又為了照顧我受傷的手別碰了水而更加慌亂。一時間水花被淘氣的寶寶踹的亂濺,還沒把他洗乾淨,我倆已經成了落湯雞。看來照顧孩子真不是容易的事,一個就已經搞的天翻地覆了,真不知道佘樺是怎麼把兩個孩子帶大的。此時想到這些,讓我不禁對佘樺多了一份同情,對林振英沒盡到父親的責任多了些許鄙夷。
「你真是個小魔鬼,洗個澡而已嘛,幹嘛把我們都弄濕了?」給寶寶穿起尿褲和衣服,我開玩笑的抱怨他。而寶寶又好像聽懂了似的,對著我裂開小嘴樂了起來。「唉唉唉,你看他對我笑呢。」我興奮的拽了拽一旁的林振英說。
「嗯,他是在取笑你呢。」林振英瞥了眼寶寶,又瞥了瞥我因為弄濕而略顯通透的衣服說道。
「那他也在笑你,笑你笨手笨腳。」我不服氣的反擊他。
「是——,我笨手笨腳。快點去裡面換件干衣服吧,感冒才好點,別又受涼了。」林振英催促著我說,心裡也暗笑自己確實太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