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聽到門鈴聲,讓我更加心煩意亂,難道榮兆佳還沒有離開?但想想那些簡訊,又讓我的心立刻軟了下來。就當是快點打發他走吧,只要看到我沒事,他就會安心的離開了。這樣想著,我擦乾了眼淚,鼓起勇氣打開門。
「是你?」很意外,原以為是榮兆佳。但當我打開門的時候,站在門外的卻是林振英,手裡正抱著一個保溫杯。
「這麼久才開門,還以為你有什麼事。」還沒得到我的允許,林振英已經自顧自的走了進來。「我已經讓兆佳回去了,他在這裡等了你很久,為什麼不給你他開門?」
「我只是在睡覺,沒有聽到而已。」我關上門,好像之前的尷尬都消失了,讓我們之間可以這樣自如的對話。
「可是他急壞了,你知道嗎?這一天到處找你,連工作都不顧了。」林振英說著,見到桌上擺的那瓶咳嗽藥,不禁拿起來看看。
「那你明天上班的時候告訴他好了,就說我很好,沒什麼事,叫他不用這麼擔心。咳咳咳——」咳嗽震到胸口痛,很奇怪那些特效的咳嗽藥為什麼還沒起作用。
「這些西藥對你的病一點作用都沒有,是醫生開的嗎?」不知道藥瓶上有什麼可看的,林振英還在看那瓶藥。
「不是啊!我哪還有力氣去醫院排隊?」我搖頭說道。
「要是不懂就來問問我,不要自己亂吃藥。」林振英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話語裡卻有著責怪的意思。
「是——藥房的人說可以吃的。」很少聽到他說強勢的話,惹得我不禁看向他,有種怪怪的感覺。
「他們不是醫生,不會先瞭解你的病情再開藥給你。」林振英放下了藥瓶,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在直視他。
「你也不是醫生啊。」看著林振英那張冷得像冰窖一樣的臉,我不滿的小聲嘟囔著。
「但是每次不都把你治好了?把這個喝了吧,要趁熱。」林振英將保溫杯放到我面前,眼神也轉向了我。可這時,我已經移走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保溫杯。
「這是什麼?」我目不轉睛的盯著保溫杯,同樣沒有感受到他的目光。
「是感冒茶,專門對你症的。」林振英回答。
看著面前這杯帶著熱度的感冒茶,我輕笑了兩聲。想起了林文皓在機場時,拉著我的手,哭著囑托我的話。
「笑什麼?」看著我若有所思的表情,林振英納悶道。
「我在想文皓跟我說過的話,讓我好好照顧你。可現在卻是你照顧我。」想著文皓流滿淚的小臉,讓我眼前閃過一絲難過。
「一直不都是這樣嗎?誰讓你總是那麼多麻煩?要是不想辜負文皓,就快點好,別再給自己找麻煩了。」林振英十分冷淡的說完,便自己開了門離開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和被關上的門,我皺起了眉頭。在你眼裡我只是個麻煩嗎?不過想想也是,我真的會經常遇到很多麻煩,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然而每次幫我的都是你,但只有我麻煩纏身的時候你才會出現。
早晨,榮兆佳一臉疲倦的走進了重案組辦公室。因為擔心而整夜無法入睡,讓他深切體會了什麼叫做懲罰。原來打兩下,罵幾句根本不算什麼。真正的懲罰是讓你擔心、牽掛,又找不到人,得不到任何消息,沒日沒夜的胡思亂想,折磨的自己吃不下、睡不著,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來。
「榮sir,嬰兒失蹤的案子有消息了。」a組組員急匆匆的跑進辦公室,對榮兆佳說。
「什麼消息?」榮兆佳一臉的無精打采,好像這不是自己的案子,毫不關心。
「今早有人報案,說發現了一具嬰兒的屍體,看樣子出生才不久。我想肯定和失蹤的嬰兒有關。」組員回答。
「是嗎?那去現場看看吧。」拖著沉重的身體,榮兆佳離開了辦公室。
警局的走廊裡,榮兆佳不緊不慢的走著,與平時判若兩人。要是以前接到案子要去現場,他肯定會狂奔出去。但是現在,他腦子裡都在想我怎麼樣了?到底跑到哪去了?精神恍惚著,與對面林振英一組人相遇。
「兆佳」林振英叫道。
「振英哥?那個——怎麼樣了?」抬頭見林振英,榮兆佳停住了腳步。顧及到身後的組員,他含含糊糊的問。
「放心吧!沒事了!」心照不宣,林振英知道他在問什麼,安慰道。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現在去現場,過會就去看她。」榮兆佳一下來了精神,興奮的向外面跑去。可還沒跑出兩步,他又停了下來,轉身看著林振英的組員。「阿武」
「什麼事?榮sir」阿武一愣,高高在上的督察叫我幹什麼?
榮兆佳慢步走到阿武身邊,想著上次在特別行動小組的辦公室裡。因為我而大罵了阿武,雖然是無心的,被鬼迷失了心智,卻也感到內疚。
「上次的事——sorry,都怪我不好,無緣無故發你脾氣,希望你別記在心上。」榮兆佳一臉誠懇的向阿武道歉。
阿武更是愣住了,他沒想到榮兆佳會對他說這些話,更沒想到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的。雖然因為榮兆佳和我交往的事,讓他很不開心。但此時,阿武忽然對他產生一絲敬佩之意。
「榮sir你太嚴重了,我根本就不記得了。只希望——你以後要好好對cat,否則不管你是督察還是警司,我都會替cat揍你的。」榮兆佳的大義讓阿武感動,往常恨意的目光現在變成了祝福。
「呵呵,cat有那麼多鐵桿粉絲,我哪敢呀。再說了,我是不會給你小子機會的。」榮兆佳笑道。拍了拍阿武的肩膀,轉身向警局外跑去,一抹安慰的笑已經掛在了臉上。從上次的事件後,每每看到阿武的眼神,都會讓他覺得怪怪的。憑他的直覺,他知道阿武也在暗戀著我。
看著榮兆佳消失在走廊的盡頭,阿武出神的想著。為什麼榮兆佳會說這樣的話?難道他知道我喜歡cat嗎?不過不管怎樣,只要你惹得cat不高興,我真的會揍你的。
看看榮兆佳的背影,又看看阿武沉思的表情,林振英忽然發現這裡的關係好複雜。雖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是追求的人太多的話,也未必是件好事。不過慶幸的是,他們都很通情達理,又對自己的言行約束有加,才沒有讓這些複雜的關係變成麻煩。
郊外的小樹林裡,已經圍繞一圈拉起了警戒線。襁褓中的嬰兒,面如死灰的躺在樹坑裡,皺皺的臉上像小老頭一樣五官緊縮,保持著臨死之時的痛苦表情。兩隻小手死死的攥成拳頭只有核桃般大小,因為死了很久,全身已經完全冰冷僵硬了。
榮兆佳鑽進警戒線,看著眼前襁褓上被染滿了血,好像被人開膛一樣。嬰兒的肚皮和內臟都不見了,只剩下個血窟窿,讓他悲慘的緊閉上雙眼,不忍心再看下去。究竟什麼人會這樣殘忍?剛剛來到世上的小嬰孩又有什麼錯?會被這樣凶殘對待?
「榮sir,這孩子的肚皮和內臟都沒有了。從傷口看來,好像是被什麼動物給吃掉的。不知道是誰這麼狠心,把孩子扔在這,所以才招來了野狗老鼠之類的動物吧?」一直留守現場的c組組員,滿眼悲痛的向榮兆佳匯報著情況。
「去通知醫院來認屍吧。看看是不是失蹤的那個嬰兒?」榮兆佳將頭扭向一邊,默默的吩咐道。
「yessir」c組組員回答。
從現場出來,榮兆佳一直冥想著。如果嬰兒是遭人遺棄,被扔到這樣的偏僻的樹林裡,確實有可能被那些飢餓的野狗或者什麼野生動物吃掉。但那些動物為什麼只吃了嬰兒的內臟,卻不整個吃掉呢?這就不太合乎常理了。
「a組,上次抓的車仔是不是已經釋放了?」榮兆佳對身後的組員問道。
「是,48小時後就釋放了。」a組組員回答。
「安排人盯梢了嗎?」榮兆佳繼續問。
「早就安排了,從他被放出來那刻起,已經開始跟蹤了。不過最近很奇怪,他經常會出入全港一些大大小小的醫院。也沒看他像有病的樣子,跑這麼多醫院做什麼?」a組組員納悶的回答。
「醫院?」榮兆佳疑惑起來,緊接著靈光一現,繼續吩咐道。「多派幾個人把他盯緊點,千萬不要打草驚蛇,很快就會知道為什麼了。」
「yessir」看著上司又恢復了十足的幹勁,a組組員也跟著振奮起來。
「還有,醫院有了認屍結果,馬上通知我。」榮兆佳說。
「你不回警局了嗎?」a組組員納悶的問。
「嗯,我要去個地方,你們先回去吧。」說著,榮兆佳鑽進車裡,帶著一路塵煙飛馳離去。
喝了林振英的感冒茶,確實比那些西藥有效多了。一個晚上都睡的很好,也睡了很久,腫痛的喉嚨也慢慢消退了。中午醒來時,滿身的大汗,整個人都覺得很輕鬆,就連頭痛也沒有了。雖然還有一點小咳嗽,但是已經比昨天好多了,咳起來不會再扯著胸口痛,也沒有那麼頻繁了。
沖了個澡,洗去了全身的汗水,讓整個人精神了不少。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剛剛走出浴室,便聽到門鈴響起。奇怪這回又是誰?林振英這個時間已經去警局了,難道榮兆佳又翹班跑來這裡?不過應該會有意外吧?昨晚不就是嗎?以為榮兆佳,開了門才知道是林振英。這樣想著,我打開了門。
「三姑?」這次不是意外,簡直就是吃驚。居然三姑會找來這裡,手裡還拎著大包小包的塑膠袋。好像哪個商場在大減價,三姑剛剛血拼回來一樣。
「哎呀!我一猜你就在家呢。前天就覺得好像感冒了一樣,一定要多休息才行。」說著,三姑拎著一堆袋子走了進來,放在桌子上。
「三姑,你怎麼會來的?」關了門,我跟在她身後,好奇的盯著這些塑膠袋。到底血拼了些什麼回來?
「昨天兆佳回來的很晚,我以為你們約會去了。就想問問他你怎麼樣?感冒有沒有好點?結果這臭小子理都不理就進了房間,今天一大早又沒人了,不知道搞什麼?我這不是擔心嗎?所以就過來看看你,正好買些東西給你。」三姑一邊抱怨著榮兆佳,一邊把東西從塑膠袋裡掏出來。
奶粉、奶瓶、嬰兒的紙尿褲、小衣服、小襪子還有小鞋子,擺了滿了我的桌子。我納悶的看著這些東西,原來三姑還在誤會。
「這些——」我指了指那些東西,愁眉苦臉。
「哦,這些呀?我是買來給你學習的。別看女人懷胎十月那麼久,其實一眨眼就過去了。要學的東西很多呢。像如何泡奶粉呀、怎麼給寶寶換尿布啦,都要慢慢學的。否則等孩子生出來,就該手忙腳亂了。」三姑欣喜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好像很滿意這些東西,又很期待快點用上。
「這——我——」此時我已經埡口無言,該死的榮兆佳,還沒和三姑說清楚。
「哦對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拍婚紗照呀?要我看啊,最好盡快,再過幾個月肚子就出來了,拍出照片不好看。還有,你看我就一個人,和小佳一起生活習慣了。所以你們結婚以後肯定是要和我住在一起的,這點你別建議啊!那個蜜月旅行,我看就免了吧!你懷著孩子,還飛來飛去的太辛苦了,等孩子生出來以後再讓小佳補給你。哦,還有還有,結婚以後你還打算上班嗎?其實以小佳的收入來說,就算再多生幾個孩子也沒問題。你呢,最好就是留在家裡做全職太太,孩子我也能幫你帶的。你就把小佳還有這個家照顧好了就行。我剛剛還去給你們看新床了,結婚嘛!總是睡新的比較好。可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所以我沒敢擅自做主,等你哪天病好了咱們一起————」三姑喋喋不休的嘮叨著對未來的憧憬和心裡的喜悅。但我不能就這樣殘忍的瞞著她,於是打斷了她的話。
「三姑——」我拉著她的胳膊叫道,「其實——其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根本就沒懷孕。」
「什麼?」三姑一下子呆住了,好像那些憧憬和希望全部碎掉一樣。
「我沒懷孕。是兆佳為了開脫才急忙編出來的。你不要生氣啊!對不起!」看著三姑極度詫異的眼神,我抱歉的說道,又很擔心她不能接受這個實事。
「那你那天為什麼會——嘔——吐啊?」三姑學著我嘔吐的樣子,納悶的問。
「是因為——豬雜,我吃那些東西就會吐。對不起呀三姑。」這個理由真是讓我難以啟齒。
「好啊!這死小子,知道居然還不告訴我,我非找她算帳不可。」失望變成了憤怒,三姑大罵著榮兆佳,摔門離開。
「三姑——三姑——」我喊著,但三姑已經離去。心想這下真的完蛋了,三姑肯定生我的氣了。雖然說是找榮兆佳算帳,這樣的火不可能發到我一個外人的身上。
看著空蕩的走廊,我擔心著三姑,又罵著榮兆佳,更恨自己為什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推給他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