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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請辭 文 / 一雅

    我淺淺一笑,「老鴇原不是好事較真之人,我雖在醉香樓呆過一些時日,但也算好聚好散,實不知老鴇為何如此關懷我?」

    她只散漫笑道:「醉香樓的哪個姑娘我不是關懷備至,不過你突飛枝頭成鳳凰,我太過好奇你是何方神聖罷了。卻是不打聽不知道,竟連宛苑都查不出你的真實來歷。」

    她目光一直緊盯著我,似怕錯過一絲一毫我神色的動搖,我卻依舊風輕雲淡,「原是如此,老鴇既然這麼想知道,我也只好直言。」見她神色並無一絲鬆動,我仰首看著灰濛濛還在下雪的天空,很快有雪花落在我臉上,一臉冰涼,「我原同一高人在深山居住,在去醉香樓前從未下過山,宛苑查不出來也在情理之中。那高人的名字就恕我無可奉告。」

    再怎麼會查也得有人知悉罷,若是說從來不與人接觸,查不到也說得過去,何況我素來深居簡出,偶爾在街頭露面,這張臉也是平凡得毫不引人注意。她稍驚訝,疑惑道:「那你的身世呢?父母呢?」

    「誰知道呢。」我只輕巧道,卻盡量讓神色露出一絲悲苦。

    她露出一抹困惑,雖很快收回但也全落入我眼中,她繼續問道:「那你為什麼要費盡心思入宮?」

    我嘴角勾起意味分明的笑意,「榮華富貴誰不愛。」

    她略沉吟才恢復笑意道:「也是,人各有志,娘娘如今的地位又有幾人能及,我還未向娘娘道喜呢。」

    這樣的嘴臉才更像是將醉香樓打理得財源滾滾,蒸蒸日上的鳳娘。見她不欲多問,我只回應道:「不過得過且過罷了,你也看到皇上並不在乎我的生死。」

    比起天祺,她的目的似乎是我。她現在雖沒了殺意,但總是危險的人,我衣上的血跡還在,方才慕如嵐挾持我時她也在場,若能借此撇清與天祺的關係也好。

    她卻擺擺手,「若非挾持的是你,慕如嵐或許根本見不到皇上。」又倪我一眼,似明白我的意思,意味深長道:「我能在天子腳下做生意,還得全仰賴皇上是賢明的君主,今日得見天顏,果真是年少有為,難怪你為之傾心。」

    她既沒隱藏殺意,便是故意要人知曉,顯然是想試探,但一番言語下來,我還是不能斷定她究竟想針對誰。如今她不知我底細,但我同樣對她一無所知,多說只多錯罷了,心思既定便不再開口,絲毫不提她會功夫一事。

    待我回到馬車邊時,只聽清天祺厲聲道出「慕將軍!」

    所有人在天祺說完後跪下,獨我一人在馬車邊淡然獨立,正好可以看到天祺,在雪地中,他一身明黃,負手而立,沉著絕然,僅僅只是略沉色站著,王者傲氣卻壓得眾人甚至不敢出氣,而堅定從容的模樣,更是教人心甘情願為之折服。然而,待眾人垂首跪下後他不自覺將左邊的眉稍挑高,他又在思慮,雖然我發現了他這個習慣,但他是第一次在人前如此,想來是事情出乎他的預料。

    慕峰亦恭敬跪著,有些頹然卻堅定道:「臣去意已決,請皇上成全。」

    雲靖同他們一起跪著,聽聞此言不由猛地抬首,神色殷切,「慕將軍請三思,越國現下正虎視眈眈,邊關還需要將軍鎮守才能威懾敵將,將士們也都期盼著將軍能夠早回邊關。」

    慕峰歎一口氣,精神不震也難掩身上的威勢,聲音洪亮卻也透著倦怠,「臣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威震四方的鎮遠大將軍,可方才一戰臣才發覺已有心無力。如今吾朝像雲將軍這樣的人才輩出,他們才是上陣殺敵,報效皇上真正的勇士,皇上當予以鼓勵。臣已經老了,加之昔日重傷未及時調養,早已不勝從前,越國狼子野心,僅靠聲名威懾不是長久之計,再上戰場反是拖累於人,萬望皇上明察體諒。」

    天祺並不開口,於是又是一片死寂。慕峰的意思顯而易見是想告老還鄉,他選擇在此時急流勇退,對他來說,未必不是最好的,可能是因為慕如哲的死對他觸動太大,畢竟他要早肯放手權勢,或許會少生很多變故。

    「慕將軍為吾朝作出的貢獻,立下的功勳,朕定當銘記於心,既是去意已決,朕再為難倒顯不近人情。」天祺緩緩開口,說得慢卻穩,從聲音聽不出絲毫他此時的心境,「朕准你告老還鄉,賜田地宅院,俸祿照舊。至於慕如哲……」

    天祺略沉思,「他或是冤枉,但此事尚不能深究,必得顧及管京百姓的安穩。雲將軍上報不及,釀成大錯,回家面壁思過一月再返邊關。慕家一門忠烈,慕如哲曾任校尉之職,朕特封其為忠武將軍。」

    慕峰似乎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在天祺深不見底的目光中有些顫巍磕首謝恩。

    看來我錯過的便是天祺如何讓慕如哲洗清冤屈了,不過我再無興致去瞭解,人已經死了,什麼都毫無意義。

    回宮時依舊與慕如嵐同乘一輛馬車,車伕卻換成了紫寒,她本有擔憂之色卻在我平靜的眼神中沉默不再言語。慕如嵐其實已經醒來,但我不確定那失去絢麗流動眼神的女子是否算真正的清醒。她一路只倚在車窗口,掀著簾子目光空洞望著窗外,我也只靜靜坐著,看著天色微變,縱在雪天映得不甚分明,但天黑的到來任誰也阻擋不住。直至進宮門時她才開口說了一句話,「雪,下小了。」

    縱然我會從顧影想到自身,但我實在是個冰冷無情的人,所以更多時候我永遠不能明白別人的傷痛,所做所為全憑自己心境轉換。心愛之人無奈殺了哥哥,如今我留給慕如嵐的是這樣一個進退兩難,身不由己的局面。

    慕峰告老還鄉一事朝野震驚,但既是慕峰親自懇求又得天子同意,無人敢對此有爭議,倒是追隨他的一些將領也以各種理由辭官,天祺未有一句挽留,一同批了。因兵權的事宜還有待細細商議,還鄉安排在兩日後,據說天祺給的賞賜豐厚,還親自指了禁軍護送,想來那日場面定是熱鬧非凡,慕峰也算榮歸故里。

    因蘇依相邀,此時我正在她的錦韻堂,屋子的金碧輝煌顯出她不同與普通貴人的地位,她一身繁複華服置身其中,靜默不語時仍有萬千風情,只讓人覺著眼前是一幅恢宏華麗的畫作,也讓我憶起初見她時,她置身被大火燒得破敗的素景宮,一抹淡綠衣裳,並未塗脂畫粉就讓我驚為天人。

    「你就沒什麼想說的?」蘇依未發現我失神,將她不知從哪打聽到的朝堂之事告知我後開口問道,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在內殿的貴妃榻上。

    我收回目光,兀自倒了杯茶,裊裊茶氣上升,桌上幾盤精緻的糕點也被茶香掩得失色,我較她顯得更為隨意,聲音憊懶,「我有什麼要說的嗎?」

    她聞言只輕輕一笑,笑聲毫無憂慮般清脆輕盈,即便聽到我的下一句話也絲毫沒有影響她的歡快。

    「倒是你的事,定淑儀晚些時候會告知與我,你要不要先說與我聽?」

    蘇依的笑聲未在此戛然而止,甚至完全沒有影響,只是笑完後她也並未回答,靜默的氣氛並不尷尬,只是安靜而已。偌大空曠的金屋,隻身在其中的兩人都突然沒了聲音,透出一絲詭異的安靜。雖然慕如哲還是死了,但我帶了慕如嵐出宮,她許諾我的事我並不打算放棄。而此事,我從開始就沒有隱瞞蘇依的想法,如果她願意,其實我更願聽她親口道出為何會留在天祺身邊。盛寵雖如舊,但他們明明不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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