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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合作 文 / 一雅

    天祺不過隨手翻閱了幾頁,便將那信件折子又揮手擲下,冷冷道:「將軍親自看看罷。」

    慕峰並不拾起,跪在地上的黎工其與岳學相視一眼,撿起一些來看,只是神色越來越凝重。罪行不大,但足夠詳盡,就算不清楚事情始末的人也能看懂,而灑落一地的折子上則是許多大臣早就上奏的,他們有的人現已不在了,至於是否因彈劾慕峰而死,他們再清楚不過。岳學突然站起身,將腰上的佩劍抽出,劍鋒直指王圖,狠厲透著殺意,「背信棄義,你對將軍的忠心就是這些東西嗎?!」

    膽敢在殿上拔劍,當真是不想活了!心中微歎,卻見岳學的劍已然飛快刺了下去,王圖一個翻身避過,來不及開口辯解岳學的劍便又至眼前,王圖實在避不過只好取出腰間佩劍抵擋,兩人以劍比拚內力,相持不下,王圖趁機道:「岳學,你只是愚忠,若能向皇上言明……」

    「你們都當皇上不在了嗎?」慕峰出聲打斷,不急不惱,威勢十足。他倆聞言手中的劍亦收了回去,靜靜立在殿旁,側首才注意到海公公閒淡的樣子,再怎樣這樣的情形也該緊張罷,若是他們趁機傷了天祺……。可為何,我亦沒有擔憂,目光再望向殿中,雲靖一直凝神端坐在側,手卻較之前握緊了腰間的佩劍,我含笑,或許因為他也在,我才能如此安心。

    慕峰掃了眼地上的書信,含了恭敬之色道:「臣在朝三十餘年,不自量地說句,是看著皇上長大的,皇上乃有道明君,臣看在眼中,心裡也倍感欣慰。請皇上明示,這上面的罪行全是臣一人犯下的嗎?臣草草掃了一眼,多是下屬不顧勸誡,擅自做主。臣有罪,卻是監管不力,教導不當之罪,臣願領罰。」

    一番話只恭恭敬敬道出,他緩緩跪下叩首,這才注意他鬢間的華髮。他果然是老了,不然也不會如此精明,他乃一介武將,結黨營私,中飽私囊之事當然不會親自去做,朝中例如死去的嚴大人等儘是他的黨羽,他充其量只是放縱他們為非作歹而已。天祺背在身後的拳頭稍稍握緊了些,突然仰天大笑,開口道:「慕將軍在戰場的英姿雄風一直都是朕仰慕的,在朕印象中,將軍永遠是那個大喝一聲就能震得敵將落荒而逃的將軍!所以朕忘卻了,慕將軍年事已漸高,連部下都膽敢隨意欺瞞!」

    天祺頓了頓,站起身走至慕峰身邊,「慕將軍勞苦功高,是朕未能早日體察,事情才致今日局面,朕對此深感愧疚。這上面提到查證過的每一人朕都不會放過,他們膽大包天,偷天換日,藐視君上,意味昭然!」天祺語氣稍稍激動,背在身後的手握得更緊,冷淡吐出二個字「處死。」

    「皇上英明。」慕峰再叩首,平靜道:「此事大可昭告天下,除去此些奸臣逆黨,一來可威震朝中官員,二來百姓也會更加擁護聖上。」

    雲靖這才起身,跪下朗朗道:「臣以為不可,皇上不可只憑三言兩語就罔顧性命,請皇上明察後再做決定。」

    地上的書信折子哪一樣不是天祺仔細調查過的,縱使不冤枉,可如此大開殺戒,於國於民都是不利的。天祺只平淡道:「聖旨豈有收回的道理。」

    雲靖抬首,堅毅的眸透著不甘,卻不再求請,他也知道天祺的決心非常人能動搖的罷。慕峰又道:「臣年事已高,處理軍務早力不從心,如今出此重大紕漏,究其根本,臣有不可推卸之責,臣但憑皇上處置。」

    「皇上——」黎工其與岳學齊聲喚道,算是為慕峰求請,黎工其更是跪著上前抱住天祺腳拜到,「慕將軍縱有錯,但罪不致死,請皇上念其戎馬一生,為吾朝立下赫赫戰功,從輕處置。」見天祺毫無反應,他又道:「末將說過願以性命相保,皇上若是猶不解氣,大可取末將性命去。」

    倒真真是忠心護主的好奴才。天祺稍遲疑才似歎道:「慕將軍功大於過,更是吾朝不可缺失的大將。」

    又是一陣靜默,殿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很快便有人前來,隔著門稟道:「皇上,定淑儀在外求見。」

    是映然的聲音,稍顯驚慌,天祺只道:「朕說過不准任何人前來打擾,違者,格殺勿論!」

    一直靜靜跪在一邊面色慘白的慕如哲才似突然回神,求請道:「淑儀娘娘許只是一時撒氣,請皇上讓人細細勸說,她一定會自行離去的。」

    映然似突然下定決心般,又稟道:「奴婢謹遵聖命,勸解定淑儀後,定淑儀卻執意不肯離去,還欲直闖進來,奴婢忙讓侍衛阻攔,不想,定淑儀一時氣盛,竟撞在刀口上了!」

    慕峰與慕如哲聞言皆是一怔,卻未失禮退下,只齊齊望向天祺,天祺語氣稍柔和,還是沒有欲出去的意思,道:「抬去養心殿,宣太醫診治,一定不能讓嵐兒出事。」

    他這樣急切地命令,我卻只忽然憶起,他曾對王落許諾不會讓慕如嵐出事,但願只是我多心。映然忙應了「是」退了下去,殿內恢復沉靜,身邊的海公公側首示意,偏殿的門很快打開又閉合,快得我甚至看不清是否有人出去過,但從天祺的語氣來看,他有把握不讓慕如嵐出事的,何況慕如嵐還不至糊塗到真想用死來逼天祺。

    殿內很快有人打破僵持,慕峰道:「縱使皇上有意寬恕,臣卻不敢厚顏無恥折損皇上英明,臣願自請交出手中一半兵權,長駐鳳凰關,無召絕不踏管京半步。」

    天祺背後的手青筋畢現,慕峰如此只能算是一人退一步,顯然與天祺的費盡心機的計劃出入頗大,思忖良久,他才緩緩往回走,第一次我清楚看到天祺的眸底,怨懟而憤慨,與我所熟識的大不相同,我卻知道他在不滿,極不滿,卻只能忍耐。

    果然他只如先前般平靜道:「慕將軍若執意如此,朕亦不再推脫,慕如哲將功折罪,待刑部結案,無罪釋放。」

    眾人都磕首謝恩,然後終於似鬆了一口氣退下,慕峰至殿門處又回首道:「臣還有個不請之請。」

    天祺無比疲憊般靠在龍椅上,聞言只抬了抬手,慕峰才道:「請皇上去看看定淑儀,她會很高興。」

    不待天祺答覆,慕峰轉身出門,諾大的殿頓時顯得空落,繁華掩蓋不住的蒼涼之感油然而生,那個位置,不是常人能坐得下去的。只休息片刻,天祺便又挺直身軀走了出去。

    海公公一直用餘光打量我神色的變化,我側首直言道:「公公是何用意?」

    聲音不大,卻因為在長久的沉靜中陡地出聲,還是顯得突兀,海公公遲疑片刻,揮了揮手,偏內的人便不知從何處退下了,再無那壓迫的氣息。他問道:「娘娘覺得皇上如何?」

    我竭力壓制大笑的衝動,隨口道:「我一弱女子在皇上備下的高手雲集處妄論皇上,一個不小心,下句話就再說不出了。」

    海公公冷笑一聲:「這兒沒有人敢妨礙娘娘說話,娘娘聰慧,定能給奴才真正想知道的答案。」

    當真傲慢至極,我卻沒有不滿,想了想才道:「若能再少些感情用事,皇上定能完成他所說的霸業。」海公公露出一絲讚許之色,我卻揚首繼續道:「不過,也正因為有這些感情,才更像是真正活著的人,皇上可不是一統天下的工具。」

    若天祺真的毫不顧忌他人,只是一個殺人的魔頭,我還會愛他嗎?我側首不去瞧他,道:「雖然不知道公公為何有如此雄心壯志,可若是想利用林暖讓皇上斬斷七情六慾怕是要失望了,林暖不想,此時也還沒有那樣的能力去做。」

    海公公哂笑,「並非斬斷,而是讓皇上七情六慾全繫於娘娘一身,不知娘娘能否考慮?」

    聞此言不由蹙眉,海公公倒也不是不辨是非之人,若要人全然沒了感情其實不易做到,而若將他的感情全繫於一人身上,事情就簡單多了。除了天下,他在乎的只是她一人的想法而已,他人的求請勸告他充耳不聞,而她剛好凜冽淡漠,就不會有這樣輕饒素放的時候了。如其說是慕如嵐突然出現救了慕峰,不過說是天祺突然憶起王落的話而猶疑了。所以,海公公想要的人,純善的王落不行,心思全不在天祺身上的蘇依不行。

    「這算是合作?」我神色恢復,淡淡質問道:「公公有讓皇上心意扭轉的能力嗎?」

    海公公久在天祺身邊,氣勢其實是有些相像的,如出一轍露出所有事盡在他掌控的得意之色,「如同娘娘不相信奴才的能力,奴才也不能全然盡信娘娘。比如奴才親查竟還無甚頭緒的身世,比如娘娘入宮涉險的目的,比如娘娘真正的性情是否能當得起在皇上身邊的那一絕情冷血之人。」

    確實,有些事不做是無法給人肯定的答覆,他很聰明,若他此時毅然決然的說能讓天祺愛上我,我定不會信他,不過,他對此能有所幫助,我相信他是絕對能做到的。同樣,我這樣隱晦反覆、性情不定的人也並不是他十分理想的人選。若想將合作繼續下去,他與我都得冒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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